太乙山雖為關中最勝,但也險峻峭拔,嫪毐施展輕功,一路點石踩林,飛梭於山石林木之間。


    及至山腰,終於察覺出那幾道氣息。


    便立刻屏氣凝神,收斂氣息,悄然潛追。


    沒過片刻,他腳步忽然一頓,隨即身影微晃,已然鬼魅般閃到了旁邊的陰影裏。


    便見三道身影相互追打在一處。


    看那苗條身形,分明就是三位女子。


    而且似乎是有兩人在追殺一人,看起來並非是來暗殺趙姬的。


    三人身法極快,被追殺的女子似乎不敵,交手片刻,立刻趁機向著山林中飛縱。


    另外兩名女子立刻飛身追去。


    嫪毐微微有些疑惑,他剛剛明明察覺到四道氣息的,其中三道就是此三人,另一道雖然隱約,但他還是感覺到了。


    思索間,三人已然追逐而去。


    身形瀟灑飄逸,飄然如飛,猶如山間蹁躚的仙子。


    在這險峭山林間竟是若履平地一般,幾個兔起鶻落,便消失在了黑暗裏。


    嫪毐眉頭一皺,雖然可以初次判定對方的目標不是趙姬,他可以離開了。


    但這些人深夜在此廝殺,想來幹係頗大。


    三人看起來皆是高手,他有心不想管閑事,可有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


    來不及多想,立刻悄然跟上。


    隻見他腳下輕輕一用力,飛身一根樹枝上,幾個起落,已然飛出數丈。


    深藍的天空中明月高懸,灑落林間,為樹葉披上一層銀輝。


    但在林間,卻是幽暗異常。


    嫪毐一路尾隨,三人終於在一處平地停下。


    再次爭鬥起來。


    嫪毐在一株大樹下隱藏起來。由於距離不遠,倒是可以聽得清楚。


    三女中,被追殺的紫衣女子似乎受了不輕的傷,正站在溪邊的一塊青石上。


    透過月色,可見其身上數道傷口正在流著血。


    她的左右兩邊,兩名女子一個俏立樹梢上,一個獨立在一快一丈來高的石塊上,將那紫衣女子包圍在中間。


    六隻素手掐著不同的手勢,俱是神情冷漠的對峙著。


    那兩名女子頗為顯眼,穿的長裙一黑一白,蒙著的麵紗也是一黑一白。


    遠遠看去,一個白衣如雪,一個黑衣似墨。


    不僅衣著款式發型一模一樣,透過淡淡的月色,嫪毐依稀可以看到,兩雙幾乎一模一樣的妙目。


    他隱約看清三人樣子,清冷的眼眸微微眯了眯,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一黑一白兩名女子也都受了傷,隻不過要輕上許多。


    紫衣女子同樣紫紗蒙麵,眼中痛苦之色,窈窕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下,警惕的望著二人。


    死寂的深夜裏,傳來了她略顯淒楚的聲音:“我本命不久矣,你們又何必苦苦追殺?”


    一黑一白兩位女子目光冰冷,並未多言。


    紫衣女子眼中遂露出絕望之色,原本悅耳的聲音中透漏著幾分痛苦,再次開口道:


    “黑、白,或許你們不知道,但我不得不告訴你們,少司命乃凶煞之位,凡在此職者,均不得久活。”


    “上個少司命被我殺死前,就是這麽說的,少司命這個職位的修行,並非是以氣化力的存在,而是以魂換氣。”


    “魂散,則命盡也。”


    說到這裏,見兩人依舊不為所動,紫衣女子更是神情淒惶,不禁再次開口求饒道:


    “求求你們,放過我吧,反正,我也命不久矣,我隻想過一下普通人的生活,安靜死去。”


    一旁的嫪毐心頭凜然,看著眼前的一幕,心中暗道一聲果然。


    在他眼前正在進行的,正是陰陽家少司命的廝殺。


    他對秦時明月裏的一些秘聞還算了解,尤其是美女眾多的陰陽家,更是知之甚深。


    在陰陽家裏,任何一代少司命上任後接受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殺死前一任少司命。


    聽著那熟悉的話語,或許看起來隻有十五六歲的黑白少司命不會想到,將來的某一天,他們也會麵臨紫衣女子同樣的命運,甚至連說的話都一模一樣。


    那個時候,也不知她們會作何感想。


    也或許,她們早就知道了,隻是無法反抗宿命呢?


    想到此處,嫪毐的目光微微眯起,四處打量起來,尋找著剛剛那道隱晦的氣息。


    或許真的有人在四周監視著她們。


    一黑一白兩位少司命並未打算放過紫衣少司命。


    二女同時施法,但見兩人芊芊玉手擺出一個奇異手勢。


    刹那間,淡淡的綠色光暈自二女手中綻放。


    與此同時,在二人身前憑空幻化出無數綠葉,看那樣子,正是陰陽家的獨門絕技之一——萬葉飛花流!


    紫衣少司命見此,自然不肯坐以待斃,素手同樣擺出一道手勢。


    滿天綠葉,如春回大地,頓時四散而起。


    綠葉在三位少司命身前飛速旋轉,轉眼形成一道太極圖。


    隨著三人手勢一揮,滿天綠葉頓時四射而出,向著彼此攻了過去。


    紫衣少司命本就修為被二人超過,所以才會被取代,如今以一敵二,又受了傷,自然更加不濟。


    果然,隻片刻功夫,紫衣少司命使出的萬葉飛花流便被擊散,漫天綠葉隨之射向紫衣女子本身。


    嫪毐微微有些猶豫,在考慮自己要不要救她。


    眨眼間,紫衣少司命受此一擊,頓時倒在了河邊,眼看著無數飛葉奪命而來,不由露出絕望之色。


    她的腦海中,頓時閃過了當初她殺上一任少司命時的情景來。


    命運有時就是這麽可笑。


    曾經的她,亦是在上任少司命如此絕望的目光下,奪去了她的生命。


    現在,輪到她了。


    想到這裏,她緩緩閉上了雙眼,放棄了抵抗,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嫪毐手中一緊,終於不再猶豫,他雖然暫時無法拔劍出鞘,但以之對敵卻是可以的。


    隻見他突然飛起,人在空中,氣運於臂,兩劍連續揮出。


    天藍色的長劍之上,頓時有兩道淡藍色的劍氣斬出,一左一右向著黑白少司命襲了過去。


    與此同時,嫪毐也向著紫衣少司命快速飛了過去。


    嫪毐的突然出手讓黑白二人同時一驚。


    她們修煉的乃是木屬性陰陽術,對於周圍一草一木極為熟悉,若是尋常高手,早就被她們發現了。


    但作為上任掩日,身手最神秘詭異的天字一等殺手,嫪毐的隱匿功夫堪稱天下少有。


    更何況黑白二人的修為並不如他。


    因此在嫪毐出手的瞬間,二人這才後知後覺的感應到了他的存在。


    隨著四隻玉手方向一轉,襲向紫衣少司命的萬千綠葉立刻掉頭,迎向了飛來的兩道淡藍色劍氣。


    二者接觸,淡藍色劍氣不斷將萬千綠葉切成兩片,化光消失。


    但淡藍色劍氣也在綠葉的不斷衝擊下逐漸淡去,隨即雙雙消散於無形。


    幾乎同一時間,在夜色的遮掩下,嫪毐也猶如鬼魅般,出現在紫衣少司命身邊。


    黑白二人淡漠的眸子同時向他望去。


    黑暗中,樹影交錯,隱約可見一道人影站在紫衣少司命的身前不遠處。


    “閣下是什麽人,竟敢管陰陽家的閑事?”


    少司命黑的蒙麵輕紗之上,可見其柳眉微蹙,冷冷地道。


    嫪毐神情冷酷,卻是並未回答,反而轉身看向紫衣少司命,聲音亦是清冷的道:“現在,給你兩個選擇。”


    “要麽死,要麽做我的女人。”


    他說出來的話似乎有些可笑,也讓三名少司命微微有些意外。


    但他就是這麽說了。


    陰陽家向來神秘莫測,宗門內高手眾多,比之羅網也弱不到哪裏去。


    他冒著一定危險出手,自然要得到足夠的回報才行。


    這紫衣少司命生的極美,以身相許,隻是條件之一。


    也是他的一種手段。


    現在的他急需發展自己的勢力,網羅江湖高手。


    這少司命修為不低,甚至比離舞還要強上一分,他當然有興趣將她收下。


    並通過她,來更多的了解陰陽家,以便自己日後的謀劃。


    日後的謀劃,當然要日後,再謀劃。


    救了她,又如何能讓她死心塌地的追隨自己?


    當然是讓她成為自己的女人。


    嫪毐自信,這天下沒有自己臣服不了的女子。


    紫衣少司命望著身材修長,容貌俊美清冷的嫪毐,卻是突然輕笑一聲,微微搖了搖頭。


    嫪毐的聲音依舊清冷:“怎麽?你不願意?”


    紫衣少司命再次搖頭,臉上卻分明多了難言的苦澀。


    “即便你能救了我,我也是必死之人,做你的女人,又有何用?”


    少司命乃是凶煞位,修煉的功法雖然高明,進境也快,但損耗的是自己的魂力,注定薄命。


    嫪毐對此略知一二,自然知道她的意思,當即淡淡道:“隻要活著就有希望,說不得我能找到辦法,改變你的命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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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嫪毐的意思很簡單,猶如一場談判,我救你一命,你以身相許,從此追隨於我。


    紫衣少司命微微猶豫了下,她年紀輕輕,正值二九妙齡,還有許多向往的事未做,還有許多心願未了,自然不想死。


    想到這裏,似下定了決心一般,聲音溫柔婉轉道:“好,若閣下能救我一命,小女子願意以身相許。”


    嫪毐聞言,唇角不由微微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隨後方才轉身,冷冷的看向了黑白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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