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心語進入大門之後,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汪清澈見底的小湖,湖麵有橋,曲折蜿蜒,直達彼岸,湖中有一小亭,亦是飛簷雕棟,輕紗曼舞。


    湖邊是各種不知名的花草,左右兩邊,則是兩條長廊,直通向東西兩座閣樓。


    嫪毐在美人的貼身帶領下,緩緩穿過小湖,進入一座精美的小閣樓——歸凰閣。


    三層的小樓,還未進入,便聞一陣婉轉琴聲嫋嫋而來,空靈而悠揚,讓人如臨仙境,時如凰之高鳴,又如美人泣語。


    嫪毐不由腳步一頓,他也算聽多了琴音,弄玉、趙曦兒皆是琴藝高絕之人,此刻駐足聽了片刻,眼中也不由露出一絲光彩,輕聲讚道:


    “淒淒兮如夜雨,皎皎兮如明月,清清兮似幽蘭。”


    “琴如其人,琴美,人定更美!”


    說著不由向身邊的美人問道:“此琴琴音如此清澈空靈,猶如天籟,天音如鳳鳴長空,清脆高遠。地音似鍾磐,雄渾深遠;按音細膩婉轉,似人吟唱,低語訴請;”


    “莫非是傳說中的歸凰古琴耶?”


    心語愣了一下,麵露喜色,酥胸似無意的在嫪毐手臂上擠了擠,嫵媚道:“正是歸凰琴,想不到小郎君於琴之一道,竟也有此造詣。”


    嫪毐笑道:“撫天籟於高閣兮,覓子期以歸凰。能配得上歸凰者,定是清風明月般的絕世美人。”


    心語見之,心中突然一動,試探著問道:“古有伯牙子期,高山流水,我家主人向來癡琴,終日隻以撫琴為樂。


    若能識得郎君這般知音,定會歡喜不盡。將來傳出,說不得還是一段佳話。”


    說著,隱隱還有些激動地問道:“人家將郎君引薦於主人如何?”


    嫪毐嘴角微微抽了抽,本來還想認識一下撫琴的琴姬,當聽她說起“主人”二字時,便瞬間沒了興趣。


    笑話,主人,這裏的主人是誰?


    他沒記錯的話,那可是傳說中的龍陽君。


    他可沒這個愛好!


    他眼中微微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瞬間興趣缺缺,眼中的神采也暗了下去,幹咳一聲道:“相逢何必相識。”


    “今日來此,隻品美酒就好,你家主人心境脫俗,還是不要打擾的好。”


    心語聞言,頓時露出失望之色,隻好笑著引嫪毐登上二樓,選了一清靜雅間,又叫來了兩位小美人作陪,這才向嫪毐丟了個媚眼,款款離去。


    醉月苑;


    歸凰閣;


    二樓一處雅間內,嫪毐斜靠在坐榻上,桌前是魏國的美酒美食,身邊依偎著兩位嬌弱美少女,一個一襲薄紗黃裳,嬌媚俏立,一個身著大紅紗裙,嬌豔動人。


    兩位如花似玉的美人或為他斟杯喂酒,或伸出小手在他身上輕輕揉捏,按摩解乏,倒讓嫪毐頗為享受。


    “大爺真是好酒量。”


    喂嫪毐喝下杯中酒,轉眼間,一壺已盡,紅衣美人見嫪毐依舊麵不改色,不由由衷讚道。


    “嗬嗬,這點酒算什麽,度數太低,我們那裏的酒雖然很多是假的,但度數高啊,一口下去,如刀過喉,那才叫烈酒。”


    另位一襲黃紗薄裳的美人嬌笑著夾來了菜,小心翼翼的喂給嫪毐,後者也不客氣,心安理得的享受著美人的服侍。


    身邊有嬌弱少女服侍,桌前美酒美食不斷,呼吸間盡是幽幽沁人的清香,耳中所聞。


    不是軟語嬌嗔,便是銀鈴般的歡聲笑語,不時會有歸凰那空靈美妙的琴聲傳來,婉轉舒情,餘音嫋嫋。


    這般倚紅偎翠,醉生夢死的生活,讓他頗覺愜意,連日來的緊張與疲累也舒緩了不少。


    這幾日,說是不緊張那才是假的,這般第一次與曆史上的知名人物對決,以魏國王城大梁為棋盤,以羅網、魏王父子和魏國朝堂為棋子,以生死作為賭注。


    一步錯,便是滿盤皆輸,碎屍萬段的下場,讓他的精神時刻都在緊繃著。


    一直在心裏小心的推演著接下來事情的發展,不敢算錯一步,更不敢小瞧了各方對手。


    就像那河中遊泳的鴨子,表麵上瀟灑飄逸,悠閑自得,自在優雅得很,好似在水中跳舞一般,其實水麵下,那爪子搗騰的飛快。


    好在自己在暗,敵方在明;


    當然,他來此真正的目的也並非是要眠花宿柳,根據羅網給的情報,這龍陽君接手醉月苑後,幾乎每天都會來到這裏,至天黑方才離開,有時幹脆留宿。


    他是想看看,這龍陽君到底隻是跟他一樣名傳千古的男寵,還是一個深藏不露的劍道高手。


    外交家,計謀家,武術家,魏國數一數二的劍道高手。


    多重的身份,且明顯都與什麽男寵不沾邊,讓他的真實身份愈發顯得神秘,所以,為了以防萬一,不得不來一探究竟。


    既是好奇,也是因為龍陽君在大梁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他不敢大意。


    尤其需要探明的,是對方暗中與魏無忌有沒有什麽關係,或者說對信陵君的態度。


    但若說要他去故意接近對方,額,有點惡心,還是算了。


    “好生超凡脫俗的曲子,你們主人天天都在此撫琴麽?”


    嫪毐輕輕抱著懷中美人的柳腰,聽聞一曲又起,便不著痕跡的問道。


    兩位美人漸漸軟了下去,柔弱無骨的依偎在嫪毐身邊,雪頰上氤氳著一層紅暈,身著紅衣的少女微微喘了口氣,嬌媚道:“是的呢,”


    “主人好琴,平時素喜在此樓撫琴,因怕有粗鄙俗人驚擾,所以此樓向來不許商賈粗人進入,隻有似小哥這般風流文雅的貴族子弟或是讀書士子,才能有幸入此樓飲酒,聽我家主人撫琴呢。”


    嫪毐聞言,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不知是譏諷,還是讚美道:“你家主人倒是高潔清雅的很。”


    黃裳少女嬌聲道:“那是自然,我家主人不僅容貌傾城,是天下一等一的絕色美人兒,而且還精通琴藝,還是武道高手,才貌無雙、驚才絕豔呢。”


    嫪毐撇了撇嘴,心道這麽冰清玉潔,怎麽還當人魏王的男寵?分明就是當了表子立牌坊嘛。


    這魏王有多寵愛龍陽君,先前已經說了,除他之外,敢言美人者族,意思便是天底下隻有他才是美人,誰敢自稱,便是誅族的罪過。


    嫪毐強壓下心中對於同為美男子的敵視以及鄙視,笑道:“我聽說信陵君也是風流倜儻,溫文儒雅的美男子,他與你們主人比呢?關係如何?”


    黃裳少女有些莫名的看了他一眼,不解道:“信陵君怎麽能與我家主人比呢?主人清雅出塵,平時鮮少露麵,從未與他來往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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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嫪毐好笑道:“怎麽?看起來你們還有你們主人都很不喜歡信陵君啊?”


    紅衣少女抓住了他不斷gank的手,嫵媚道:“大爺總是問這個做什麽?”


    嫪毐輕輕捏了一下,笑道:“沒什麽,隻是好奇,在魏國,信陵君與你家主人那可是最有名氣的,說是魏國雙驕也不為過,還以為他們會關係很好的。”


    裳少女俏皮的撇了撇嘴,道:“主人才不屑與他相交呢。”


    “好吧,提他做什麽,來來來,讓哥哥嚐嚐美人嘴上的胭脂。”


    說著,一把將懷中兩位美人撲倒在了坐榻上。


    ........此處省略一萬字。


    日出月落,晝夜輪轉,周而複始,眼見天色已黑,依然沒有看到那位龍陽君的身影。


    由於晚上要去見黑白玄翦,嫪毐無奈之下,隻能選擇先回去。


    且趙曦兒長時間見不到他,估計也該著急了。


    身穿戴好衣衫後,嫪毐看了眼兩位頭發淩亂,正沉沉睡去的美人,默默留下二十枚金幣,便獨自離開了。


    隻是剛剛走到樓梯口,他的腳步忽然一頓,隻見兩人正迎麵上樓,二人一個男子裝扮,身材修長,略顯清瘦,一襲白衣如雪,長發飄飄,氣質婉轉媚人,似有幽楚之態。


    另一人卻是女子裝束,一襲純淨的白色內裙,身披繡著蘭花的湖藍色輕紗罩衣。三千青絲如瀑般柔順絲滑,隨風微揚,


    纖纖楚腰,婀娜苗條,蒲柳一般的身姿,長裙雖然寬鬆柔順,卻難掩其窈窕高挑身姿,衣袂飄飄,隨風微動,衣裳頓時緊緊貼在身上,顯得胸部鼓鼓,勾勒出曼妙誘人的曲線。


    一男一女,似也察覺到了他的目光,腳步未停,但紛紛抬首,明眸望來,與嫪毐對視在一起。


    嫪毐麵色不變,漂亮的眼眸深處,卻有著訝異之色一閃而過。


    隻見這一男一女俱是容貌絕美,竟有稀世美顏。


    一身男子裝扮的年輕人看起來二十多歲的樣子,生的麵若冠玉,黛眉婉約,丹鳳明眸,五官精致到幾乎完美。


    人麵桃花,豔美絕倫,肌膚亦是如冰似玉,不見絲毫瑕疵。


    雖有喉結,卻有傾城之貌,一身氣質極為婉轉媚人,給人一種妖豔的感覺。


    若非那喉結清晰可見,嫪毐必以為對方是女扮男裝。


    而那女子,則看起來十七八歲的樣子,容貌更是絕美如仙,天生絕色,那迎風飄舞的廣袖,配上風輕雲淡的美眸,更加凸顯清雅出塵的氣質。


    一雙秀眉若遠山含黛,一雙美眸好似一泓月下幽泉,清澈如水,盡是幽楚之態,眼波流轉,似有訴不盡的幽情,幽情綿綿中,有著淡然與清雅。


    好似一朵冰清玉潔的天山雪蓮,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單論容貌,竟是比之趙曦兒也絲毫不差,趙曦兒與她氣質相近,都很清冷。


    卻是一個冷酷漠然,是冷血的殺手,一個清雅淡然,好似幽居深穀的蘭花。


    而讓嫪毐眼中露出詫異的,並非此女那傾國絕色的美貌,而是因為眼前的一男一女,容貌竟是有九分相似。


    眨眼間,嫪毐便與二人擦肩而過,嫪毐也隨之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徑直下樓離開了。


    ........


    信陵君魏府;


    作為魏國公子,信陵君的府邸自是奢華異常,放眼整個大梁,除了那些王廷宮殿,幾乎屬此為最。


    若進入其中,樓閣亭榭,假山湖泊,花園竹林,那是應有盡有,魏府占地之廣,光是其內錯落林間花叢的幽美小院,便有一十八座。


    更重要的是,這裏的防衛之森嚴,比之王廷更加嚴密,不僅每日有上百魏武卒輪值防衛,而且還有魏無忌自己麾下的高手,或明或暗的守護著。


    此刻夜色剛剛降臨,正房大廳內,便有二十幾人聚於此處,這些人皆是魏無忌身邊信重的謀士和高手,此刻情況緊急,魏無忌已然召集數次,商議著對策。


    “暗中賊子實在可惡,兩天下來,連殺我大魏十幾位公卿大員,今日朝堂之上,太子震怒,再次提拔了數位大臣接任。”


    “如今本君已在新任的中尉、司寇等公卿府邸布下重兵和近百高手,若是再次被賊子所暗殺,那本君也無顏再在朝堂立足了。”


    聽了魏無忌的話,眾人沉默片刻,便見坐在首位的一名須發皆白的老者拱手道:“信陵君,老夫以為,此事背後,必有人精心謀劃,對方派出高手刺殺諸位公卿大臣,絕非其真實目的。”


    魏無忌目光微凝,對老人亦是頗為尊敬,道:“哦?薛公此話怎講?”


    魏無忌為人仁愛寬厚,禮賢下士,士人因而爭相前往歸附於他,作為信陵君麾下的頭號謀士之一,薛公智謀超群,思維敏捷,一直被魏無忌奉為上賓,甚至常以師長尊敬。


    薛公與另一位毛公皆來自趙國,並為魏無忌麾下兩大謀士,深謀遠慮,有才有德。


    薛公一雙老眼閃爍著深邃的光芒,他這兩日一直在細思此次血案的前後,試圖尋找其中因果關聯。


    雖然如今形勢不明,對手真實意圖亦不明朗,好在,他也略有所得。


    他輕撫長須,淡淡道:“中尉統領北軍,負責維護王城治安,司寇負責追捕盜賊,亦是對大梁安定有著極大影響。


    暗中之人連殺兩任中尉、司寇,其目的,乃是妄圖攪亂大梁局勢。”


    “所謂世人行事,必有所求,其妄圖動亂大梁,其中亦必有深意。”


    “後來老夫著眼全局,卻發現不論兩任中尉和司寇,還是其他大臣,皆是大王和太子信重之人。”


    魏無忌眉頭緊緊皺起,不解道:“難道,凶手的真正目標,是太子?”


    薛公微微搖頭,滿是皺紋的臉上,亦是愁眉深皺,道:“兵法有雲,實則虛之,虛則實之,對方數次針對中尉、司寇兩位公卿,隻怕是調虎離山之計,暗中謀劃甚大。”


    “至於其目標是否是太子,現在尚還無法定論。”


    說著又歎息道:“且看今夜賊子如何行事吧,若按常理來說,現在大梁重兵出動,又有那麽多高手暗中埋伏,敵人定會早有察覺,理應龜縮不出,伺機再動才是。”


    魏無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皺眉道:“依先生料想,凶手今夜會潛伏不出了?”


    薛公頷首道:“十之八九,會是如此。”


    ..........


    回來的路上,嫪毐倒是頗覺好笑,毫無疑問,那般妖豔的男子,定是龍陽君無疑了。


    原本想當然的以為,醉月苑裏那些美人們所說的主人,會是龍陽君。


    現在回想起她們說的話,想來所謂的主人,應該是那名和龍陽君容貌有九分相似的女子。


    看起來,應該是他的親妹妹?


    也不知龍陽君父母究竟是何等的神仙顏值,生育出來的兒女,竟都是這般的絕美。


    看來有時間,要奪去結交一番才是,畢竟多個朋友多條路嘛,萬一再有了姻親,那更加方便他在大梁行事不是?


    剛回到房間,便見趙曦兒已然等在了門口,嫪毐若無其事的笑道:“如何了?他們按照原定的計劃執行了嗎?”


    趙曦兒宛若冬泉般的眸子望著他,輕聲道:“對於羅網的殺手來說,任何任務,他們都沒有拒絕的權利。”


    “既然你是此次行動的負責人,他們就隻能無條件的聽你所命。”


    嫪毐聞言頓時笑了笑,隨即一把攬住眼前美人,將之攔腰抱起,邊走向床榻,邊壞笑道:“那就好,等今晚忙完了,我要好好疼愛我家曦兒。”


    趙曦兒俏臉頓如煙霞,滾燙起來,卻是忽然眉頭一皺,嗅到了嫪毐身上的脂粉香氣,小嘴頓時又嘟了起來。


    猶豫了下,卻是問道:“今夜他們布下了天羅地網,有無數高手埋伏,為何還要讓他們送死?”


    “魏無忌手下高手如雲,如果羅網的人折損太多,隻怕我們將來不好成事。”


    嫪毐一邊為小白兔寬衣解帶,一邊微笑道:“此為疑敵之計,魏無忌手下那麽多舍人謀士,按常理出牌,所有人都會料想我們今晚不會有所動作,傻乎乎的去送死。”


    “但我偏不按常理出牌,如此一來,後天的行動,大後天的行動,他們也難以猜出了。”


    “更何況,反正乾殺、巽蜂和艮師(將軍壁)三人,我是必殺之的,如今正好借魏無忌的手將他們除去,倒是省事兒了。”


    趙曦兒眉頭一皺,乾殺三人,可都是殺字一等的先天高手,隻需再完成幾次任務,就可成為天字三等殺手。


    對於羅網來說,也算高手了。


    嫪毐千裏迢迢把三人調了過來,居然隻是為了殺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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