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熊勇儀剛衝出門,就看到地上一團黑影急速的向外衝去。勇儀急急的追上去,那團黑影卻像沒有形體一樣,從牆根的縫隙鑽了進去。


    勇儀一揮手就將礙眼的牆壁砸成粉碎,入眼的隻是滿地醉醺醺的鬼族,卻沒有看到鴆羽的身影。


    【逃跑到是挺快的……】勇儀默然的看著穹頂,一臉的落寞,像是在追憶。很快勇儀低下了頭,帶著一臉的決然張開了嘴,“王令之下,萬鬼景從。吾以星熊勇儀之名令之,汝等當謹遵吾令,即刻緝拿鬆前鴆羽,不得有誤。”


    勇儀的聲音並不大,但卻傳到了每一個鬼族的心中。


    之前在狂宴中醉倒的鬼族們一個個坐了起來。一個鬼族揉著依然有些發脹的額頭,依然不敢相信剛才聽到的話,不自然的對身旁的同伴開口問著,“剛才……那是……”這也是無數鬼族的共同疑問,不敢相信剛才聽到的話,隻有別人親口承認,大家才敢相信,這不是自己一個人的幻覺。


    被問話的鬼族雙眼流著淚,淚水遍布著那凶惡的臉龐,“是王令……是王令啊!八百年了,終於又聽到了……王沒有忘記我們!”


    得到了別人的確認,全場的鬼族都歡呼起來,“吾王萬歲!”鬼族們一邊高聲歡呼,一邊流淚不止,又哭又笑的仿佛一群瘋子。


    自從八百年前大江山嵐之夜後,星熊勇儀和伊吹萃香以王令命令剩餘鬼族避入幻想鄉以來再也沒有頒布過王令。鬼族四天王,茨木華扇和絕江由衣失蹤,伊吹萃香則到處尋找兩人的消息。留守的星熊勇儀也開始怠政,除了吃肉喝酒不再過問任何事。那一夜打斷了鬼族的脊梁,而四天王的沉寂更是讓苟活下來的鬼族像是無根的浮萍,不過王令重新響起了……


    十萬鬼族的呼喊像炸雷一樣轟然炸響了整個舊都,正在逃跑的鴆羽也停了下來,不解的看著四麵八方湧過來的鬼族。


    迎麵而來的鬼族滿臉暴虐,凶嘴大開,一口尖利的獠牙顯露在外,不過那不停流淌的淚水又是什麽……


    不過不解歸不解,該行動的還是要行動。鴆羽抬起右臂張開五指朝向迎麵而來的鬼族,嘴唇輕啟,血瞳微微一亮,對麵鬼族們的眼神就黯淡下去。


    鬼族們的行動卻沒有受到任何影響,睜著無神的雙眼,當先的鬼族毫不停歇的撲到鴆羽麵前舉起了拳頭。


    【果然,催眠對腦子裏長滿肌肉的鬼族不起作用……】因為已經明白了結症,鴆羽不會驚訝第二次。輕輕一跺腳,地麵上就升起了一層鐵壁,擋在了鴆羽的麵前。緊跟著一聲巨響,厚實的鐵壁被砸出了一個拳印,但終究還是沒能打穿。鴆羽看著近在咫尺的拳印,不屑的笑著,“單以勇力而論,這些小妖怪能做到這點已經難能可貴了,但雜魚畢竟是雜魚,即使再多也戰勝不了大妖怪……”


    鴆羽話音還未結束,轟響連綿不絕,隻是瞬間鐵壁上就出現了數以千萬計的拳印,而且還在不斷的增加中。


    眼看鐵壁就要倒塌,鴆羽連忙向後急退。已經扭曲的不成樣子的鐵壁倒在了地上後,鴆羽看清楚了麵前的形勢。


    無數的鬼族密密麻麻的充斥著整個街道,就連旁邊的屋頂都站滿了鬼族,這僅僅是一息間蜂擁而來的,遠處還有更多的鬼族正在快速的匯聚過來。數目眾多的鬼族聚集在一起,即使是本來無聲無息的呼吸聲也匯聚成了一道巨大的洪流,刺激著所有人的耳膜。


    “稍微鬆懈了下,你們不會以為真的能打倒我吧?雜魚們,給我適可而止……”雜魚這個詞是從羽衣狐那裏聽來的,不過後來鴆羽也喜歡上了這個詞。普通妖怪與大妖怪之間,是不可逾越的鴻溝,無論時間、空間或者數量,都無法將這個差距拉近,因此這個完美的體現了兩者差距的詞,讓鴆羽感覺很貼切。二指並攏,指尖散發著魔力的光輝,雖然並不亮但卻令人無法忽視。鴆羽揮舞著手指在空氣中繪製著,玄奧而又體現著美感的術式法陣快速的成型,【誠然此刻的我極其虛弱,絕大部分術式都不能使用了,但有一個術卻是例外的。】輕輕繪上最後一筆,完成的術式快速的旋轉,化作了一座巨大的門。


    右手撫在臉上,遮住了一隻眼睛。裸露的獨眼厭惡的看著對麵的鬼族,鴆羽的嘴角殘忍的上翹著,“崩碎吧,現實!”


    隨著鴆羽的宣言,巨大的鐵門憑空出現。刻畫著真理的大門緩緩打開,無數汙穢的觸手迫不及待的湧了出來。


    一個鬼族被抓住了額頭的角,甩了兩下沒甩開,反而激發了鬼族天生的凶性,這個鬼族暴怒的抓住黑色的觸手用盡蠻力一拉……斷掉的卻不是觸手,而是被抓住的鬼角。這個鬼族慘嚎著在地上打滾,而觸手抓著作為戰利品的鬼角飛速的退回門中。


    入眼的是滿目瘡痍,剛才還活蹦亂跳的鬼族們紛紛倒在地上。鮮血流淌著,仿佛整個世界都變成了赤紅色,街道上積了深深一層鮮血,散發著誘人的香味,而無數的鬼族正在血泊裏打滾。


    【構築於幻想世界的真理,由幻想組成隻屬於我的理想鄉,然後再以理想鄉的真理侵蝕現實、替代現實,這是最為適合我的術式。恐懼!厭惡!顫抖!隻要對真理之門產生了情緒,就等於承認了真理之門的存在,因為人不可能對看不見摸不著,也不知是否真實存在的事物產生厭惡情緒,產生情緒本身就等於承認對方的存在。同時也就承認了理想鄉的存在,也等於承認了我的存在,然後這些情緒將化為我的力量……】鴆羽就站在真理之門旁邊,輕輕的撫摸著門上的陽文,【當初還未自我催眠的我是想憑借此術來複活那個人,曾經一度我以為貴子就是她送給我的禮物,現在看來這個術本身才是最大的禮物。由幻想十二章組成的真理之門,以及這些真理所構築成的理想之鄉,是跟現實完全衝突的,根本不容於世。同樣不容於世的我,大概也隻有在理想鄉才能真正安然的存在。簡直就像是……不,不是就像,這的確就是專門為我而存在的術式,是她送給我的最大的禮物。】


    【我的理想鄉……就在門的另一邊吧……】鴆羽迷離的看著近在咫尺的真理之門。這個門不同於當初那個門,原本的門是有守門人的,門所聯通的是兩個世界,那個世界的事情鴆羽也聽貴子說過一些。可這個門不同,這是鴆羽用自己的理解,完全用自己所思的真理構築成的門,隻是借鑒了原本那扇門的形式而已,也因此門的另一邊也不再會是貴子的那個世界了。以前鴆羽也思考過這些,但因為不能確定門的另一邊究竟通到哪裏,鴆羽一直沒有勇氣跨過去。曾經也把一些活物扔進去過,但沒有人能活著回來,也就無從得知門的另一側是什麽……但此刻的鴆羽,再也無法克製內心的期盼,心底有個聲音不斷在喊叫著,【跨過去吧,隻要一步就能到達理想鄉,從此再也不用逃跑,不用擔心死亡……】鴆羽的眼睛越來越紅,慢慢邁出了腳步,而鴆羽卻沒能發現在觸手與觸手的間隙中正有一雙雙眼睛緩緩睜開,緊緊的盯著她。


    “鬆前鴆羽!”背後傳來了一聲怒吼,仿佛炸雷一樣平地而起。鴆羽被驚過了身,轉身一看發現是星熊勇儀到了。


    星熊勇儀赤紅著眼走在鮮血的街道中,粘稠的血液粘住了鞋底使人步履艱難。勇儀一邊走一邊隨手將身邊的觸手撕碎,普通妖怪拚盡全力也奈何不得的觸手在大妖怪眼裏卻非常的脆弱。得救了的鬼族紛紛聚集在勇儀的身後,聲音哽咽的喊著,“王……”


    勇儀沒有轉身,隻是輕輕的點頭說到,“我來了。”


    聽到勇儀的話,在場的鬼族哭的更大聲了,這句話整整遲到了八百年……


    勇儀的情緒也受到了感染,深吸了一口氣才將這種情緒壓下去,“鬆前鴆羽,這是什麽意思?你的目的不是用催眠術控製足夠多的物種嗎?就像你在人間之裏做的那樣,雖然控製了很多人類,但殺死的並不多。如今這算什麽?”勇儀看著滿地的殘肢斷臂,強壓著憤怒問到。同時勇儀也注意到了,雖然在場的鬼族幾乎人人帶傷,但死亡的也並不多,若不是如此勇儀根本不可能平靜下來說話。但也並不代表勇儀可以原諒鴆羽,若是勇儀晚來一小會,也許這些鬼族都會被殺。


    “是這樣嗎?我表示遺憾。同時,請允許我做一個悲傷的表情。”鴆羽雖然麵帶戲謔,但心裏卻非常的緊張,【自從星熊勇儀出現之後,鬼族對真理之門就不再有任何畏懼和仇恨了,就仿佛根本不在乎一樣……如今的我可沒有八百萬人類的支持,收集不到畏懼,真理之門的威力會大打折扣,同時我也……】


    “你果然是個不祥的妖怪啊,做好死的準備了嗎?”星熊勇儀平靜的問。


    鴆羽皺了皺眉頭,“你就這麽自信能殺了我?”


    “要殺你的不是我,而是我的百鬼夜行!”勇儀揮著手指著身後的鬼族說到,身後的鬼族也紛紛吼叫著應和勇儀。


    鴆羽的眉頭皺的更深了,“雖然我的確是被八雲紫打敗了,但你以為失敗過一次的我就已經淪落到誰都可以打敗的程度了嗎?就憑這些小妖怪來多少也不是一個大妖怪的對手,你不應該不清楚吧。”


    勇儀抬眼看著鴆羽,嘴角帶著玩味的笑容,“你覺得他們很弱?”


    鴆羽也是氣極反笑,“難道他們不弱?一群雜魚而已,就跟以前我手下的那些小妖怪一樣。”


    “你這樣也算是曾經做過百鬼夜行總大將的妖怪嗎?”勇儀憐憫的看著鴆羽,同時張開了五指,“小妖怪就像是五根手指,而總大將就是手掌。如果沒有手掌的連接,五指就僅僅是五根**而已,任人拿捏。但被手掌連接在一起後,就構成了無堅不摧的拳頭。”勇儀攥緊了拳頭,“總大將是百鬼之膽,他的力量為百鬼而存在,而百鬼是總大將的根,他們的力量也為總大將而綻放。沒有總大將的百鬼隻是一盤散沙,而沒有百鬼的大妖怪也隻是一縷孤魂。就讓你見識一下吧,總大將與百鬼夜行之間生死不離的羈絆。”


    隨著勇儀的話音落下,天空逐漸變暗直至漆黑一片。


    在這純粹的黑暗中,鴆羽所能看到的是對麵無數雙閃著血光的眼睛,每一雙眼睛都是那樣的堅定不可動搖,以至於鴆羽都無法分清哪一雙眼睛屬於星熊勇儀,又是哪些眼睛屬於雜魚妖怪。


    漸漸地黑暗中亮起了光,綠色的光暈仿佛線一樣纏在所有妖怪身上,同時也照亮了他們。線的一頭纏在鬼族們身上,而另一頭纏在勇儀背後。背後被無數道光線纏繞的勇儀,就仿佛生出了無數雙翅膀一樣。


    “這是什麽?”鴆羽不解的問。她也曾擔任過百鬼夜行之主,統治過關中很長一段時間。她也曾見過關東的奴良組和京都羽衣狐的百鬼夜行。在鴆羽看來,雜魚就是雜魚,奴良組和京都能讓鴆羽注意的也就是奴良滑瓢和羽衣狐,其餘的所謂幹部什麽的,都是一擊就會全滅的雜魚。而鴆羽對待自己的手下也基本不聞不問,從不指望那些脆弱的小家夥能幫上什麽忙。他們在鴆羽眼裏與人類沒什麽不同,都隻是提供肯定的工具,隻是用工具來管理工具,但依然無法改變身為工具的本質,僅此而已。雜魚永遠都是雜魚,不會因為聚團而改變什麽。眼中看不到小妖怪的鴆羽,也因此從未想過:一個擔任百鬼夜行總大將的大妖怪與一個形單影隻的大妖怪,兩者之間會有什麽差別?


    “現在你麵對的不是名為星熊勇儀的大妖怪,而是萬鬼之王、魑魅魍魎之主星熊勇儀。”勇儀說著在鴆羽聽來意義不明的話語,事實上,鴆羽根本無法分辨前後兩者有什麽不同。就像是貓也叫做咪咪一樣,每個存在可能都有多個稱呼,難道僅僅換了個叫法貓就不再是貓了,而變成了薛定諤?這種僅僅換種稱呼,就會產生實質性的改變的事情?鴆羽完全不相信。


    但勇儀也不想多做解釋了,輕輕抬起了手,手掌散發著的強光刺得鴆羽都睜不開眼睛了,“鬼纏:千手力男之投!”


    瞬間鴆羽仿佛被山嶽撞擊一樣不由自主的倒在了地上,那是根本無法與之抗衡的力量,倒下之後才聽到了轟鳴聲,連續不斷。


    鴆羽回過神時這才發現,剛才還聳立著的真理之門已經消失了,伴隨著真理之門一起消失的是街道和房屋,上百米寬幾十米深的巨大鴻溝將舊都一分為二。


    鴆羽撐著身子想要站起來,結果撐到一半腰身一軟再次倒了下去。往下一看,才發現自己的身子從腰部以下全都消失了……


    ps:今天也是無節操呢,詐屍行動在持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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