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笛聲快速穿梭在略顯狹窄的街道上,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何青,感受著這樣危險的車速,心頭緊張的同時,疑惑感也不禁增加了起來。


    之前在工地看到趙靜照片時,何青大抵已經猜到石中眾多想法中的一個,那就是那具屍體會不會是趙靜?後來,跟隨著石中狂奔向警車的他,更是確信石中便是因為這個可能才會表現的如此急躁。


    然而,何青雖然知道石中與趙靜是多年的朋友,但他卻從沒想到那兩人之間的友情會如此深厚。


    “難道說?”心頭想法冒出來的同時,何青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麵露焦急,雙眼全神貫注注視車前道路的石中“他們之間還有別的關係?”


    隨即,何青暗暗否決道“應該不可能的。”事實上,在進入警局後的第二個月,何青通過一些閑言碎語以及下班後的酒吧交談大致也知道了一些事情,比如說局裏的驗屍官,仿佛永遠不會老的單身大美女趙靜,便是十一年前那起轟動整個國家的連環殺人案罪案的女朋友。


    如今,何青了解到了當年那名犯人曾經也是一名警探,而且還是石中多年的搭檔,兩人之間的友情已經不能用簡單的言語說明。基於那樣的友情下,何青心想‘雖然林磊已經死了,但石探長怎麽也不可能會跟昔日兄弟的女朋友有更多的牽扯,更何況那些年裏,石探長還是有家庭的男人。’


    思考間,警車猛地停在了警局明令禁止停車的位置,一等車輛停下,石中便不管不顧的打開車門衝了下去,何青見狀,隻得跟著一起狂奔開來。


    驗屍間位於警局最裏側的位置,想來,因著其特殊性,選擇那樣的位置倒也算是相對合理。因著大部分人都不會也不想與驗屍間有更多聯係的緣故,整個驗屍間時刻透露出一種詭異的難以言明的滲人感,即使何青遠遠瞧見,也還是不自覺的放緩了奔跑的腳步。


    仿佛轉眼間便衝到了門口的石中,推了推緊閉的鐵門,發現仍然是鎖住狀態的他,毫不猶豫的一邊喊著趙靜的名字,一邊就抬腳朝鐵門踹了過去。


    所幸,鐵門因著年久失修的緣故,在石中連續的踹擊下,鎖頭整個脫離了門欄,立時一股難聞的福爾馬林味道撲麵而來,直打向正在喘息的何青張開的嘴巴,刺鼻的氣味入喉,惹得何青一陣幹嘔。


    兩人進入後,幾乎是立即便發現,這間驗屍間,今日根本沒有任何人進入,也就是說趙靜今天沒有來上班。


    發現了這一點的石中,呆呆的愣在那裏,不知該如何是好。


    率先回過神來的何青,輕聲道“石探長,可能趙驗屍官今天請了病假。要不打電話去家裏問問。”


    隻可惜,雖然石中也希望相信這個說法,但在局裏這麽多年的石中,對於趙靜的行為習慣早就一清二楚,自從林磊死後,八年來,趙靜請假的次數一隻手就能數過來,而且即使是那為數寥寥的請假,趙靜也必然會提前一天說明。像今天這樣突然消失的事情,不管怎麽樣,都不是趙靜會做出的。


    然而雖然心裏這麽想,但石中還是卑微的容忍內心升起那麽一絲奢望,“你去打電話。我在這裏看看。”


    何青聽言,二話不說轉身跑開了去。石中邁起沉重的步伐,一步一個腳印的沿著冰涼的瓷磚地麵走動起來,目之所及的地方,所有東西都是整整齊齊的,顯出了女孩子家獨有的性格,屋子中間的那張解剖台上空空蕩蕩的,聞上去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顯然昨天趙靜下班前照例將這裏打掃了一遍。


    這一點發現更說明了今天趙靜沒有上班,不可能是計劃好的事情。


    石中想著,視線微移,看向了左側玻璃壁櫥裏的一眾手術刀具,在他看來,每一把鋒利的手術刀的刀刃上似是都散發著陰冷的寒光。望著它們,石中不由得想起來當年他,林磊,還有趙靜三人經常會在這處一般人不敢進入的驗屍間裏胡鬧,那一把把手術刀曾經還被他們拿來當做玩具。


    陷入美好回憶的石中,嘴角不自覺的浮現出一抹笑意,然而這抹笑容在他瞧見最前方那空空如也的櫃子時,便立即凝固了起來。因為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裏本該放置的工具都是趙靜親手挑選親自購買的。趙靜曾說過:手術刀就如人一樣,也是有心的,身為驗屍官,必須選好最順手,與自己最能配合的刀具,否則便會不管怎麽樣都不順手。


    此時,趙靜最喜愛的那批工具,已經消失不見。


    “會是她帶走的嗎?”石中這樣問著自己。


    片刻後,去而複還的何青,氣喘籲籲的說道“石探長,趙驗屍官家裏的電話一直沒人接聽。要不要去看看?”


    依舊盯著那空擋櫃子的石中,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他心裏的疑惑,隻有等待去趙靜家裏看個究竟,才能解開“走。”


    趙靜所住的那棟樓離石中家並不遠,方向盤後的何青在聽到地址後,立即輕車熟路的將車子駛向目的地。二十分鍾,兩人來到趙靜房門前。


    石中上前敲門,‘噹噹’幾聲後,門內沒有任何動靜,這時,一直盯著門鎖處的何青忽然上前,手上稍微用力推向鐵門。


    鐵門應勢開啟,何青語氣凝重道“門鎖被撬了。”


    石中見狀,眉頭緊縮,身子沿著緩緩開啟的鐵門,慢慢走了進去。


    待得兩人進入屋內,一眼看清裏麵的情況,特別是地麵上已經凝固了的血液後,兩人心頭頓時升起一股糟糕的感覺。


    神情嚴肅的石中,佇立在門後,視線一點一點的移動,不願放過任何線索,許久,本應該急躁甚至憤怒的他,莫名冷靜的吩咐道“打電話到警局,派搜查科的警員過來,這間屋子裏的任何東西,都必須詳細檢查記錄。”


    “啊?”完全搞不懂為什麽石中會突然這麽理智的何青,驚訝了一聲,在確定自己確實沒有聽錯後,立即小跑出去。


    熟悉的屋子裏隻剩下石中一人,他的視線開始移動,打量著這裏的一切。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來過這間屋子的他,這樣一看,便發現了這裏幾乎沒有任何變化。


    或許,對於一般人而言,沒有變化代表的是好事,但是石中知道,當年這裏曾經發生過的一切美好,在林磊死亡之後,都變成了夢魘一般的存在。這間屋子早已好似呐喊一般迫切的需要改變,他甚至都不敢想象,沒有改變,趙靜是如何生活在這裏長達八年,沒有改變,趙靜是怎樣的在回憶與現實之間糾纏。


    這一刻,石中感受到了一股劇烈的懊悔之情,看到這間屋子之後,他立即就能夠想象趙靜身上會有多大的問題。所以他後悔之前為什麽沒有主動關心過,甚至可以說,隨著林磊的死亡,是他斷送了趙靜在這個世上僅剩下的依靠。


    地麵上的那攤血液,刺眼的閃爍在石中麵前,他不想去看,卻又不得不看。


    “究竟是誰在這裏受了傷,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石中暗念,但他心中的天秤其實已經有所傾斜。


    搜查科的警員在接到電話後,很快全部趕到,何青與石中讓開了位置,任由他們開始忙碌。


    潛在的受害人可能會是警局一員,光這一點就足夠他們傾盡全力在這間屋子裏搜查所有可能引向凶手的證據。


    目睹著人影穿梭的石中,放在口袋裏的手掌感受著那張燒焦相片的觸感,他知道再多留在這裏已無用處,更何況,要想查出趙靜到底出了什麽事,關鍵還在吳天河身上。


    “小何,我們回警局。”


    “啊,可是這裏……”何青有些驚訝。


    “這裏由搜查科的同事負責,我們也幫不上什麽忙。走吧!”石中說完,率先邁開步子。


    回到警局,走入辦公室,準備緩解一下滿腦袋繁雜思緒的石中,剛剛坐到椅子上,就聽見一人在說話“石探長,這是聖城工地那起火災的報告。”


    石中聞聲抬頭看向來人,今年內警局來了很多新人,他一時沒能將來人的樣貌與姓名對上。不過現在石中已經不在乎了,隻見他笑著點了點頭,接過報告,翻閱起來。


    “謝謝你們盡快送來。”


    “不客氣的,張局長吩咐加急,所以一做好,我們就送來了。”來人謙卑的回答著。


    正看到關於那具被燒焦屍體記錄的石中順口問了句“查出來那具屍體是誰了嗎?”


    來人點了點頭“根據我們的發現,與工地上所有人員資料匹配之後,得到了一個最有可能的人選。”來人幫助直接將報告往後翻了幾頁“各方麵的符合之後,這個名為王偉的人是最有可能的人選。”


    目光已經落在那一頁的石中,眼神頓時直了,震驚的半晌說不出話來,片刻後,他壓製住內心的翻湧,盡量平靜的說道“好,麻煩了,你先回去吧。”


    目送著來人離開後,石中立即叫道“小何,吳天河現在被關在哪裏?”


    正在一旁整理相關資料的何青聞聲感到回答“被關在局裏的簡易牢房。”


    “好,把他帶到審訊室。”石中一邊說著,一邊將桌上的資料全部抓在手裏,起身站了起來。


    何青聽到命令,急忙朝外跑開了去。他的身子正好與走進辦公室的張克擦肩而過。石中抬頭瞧見張克的到來,沒等他開口,張克率先開啟了話頭“聽說趙靜出了意外?”


    感受著張克語氣裏的關切之意,石中心裏的急躁稍稍緩和了一些“目前還沒有定論,需要等待搜查科那邊的同事完成調查。”


    張克淡淡點頭,“希望不要出什麽事才好,趙靜這些年過得也恨不容易。”


    “嗯。”不知該說什麽好的石中隻能這樣應對著。


    “好了,我看你還要忙,就先不打擾了。”張克說著就要離開。


    石中見狀,有些疑惑,“局長,吳天河現在被關押在局裏。”他說出這句話的目的就是為了看看張克的反應。


    果然,張克聞聲,身子猛地停了下來“他有嫌疑嗎?”


    “很大的嫌疑!”石中如是回答。


    “既然這樣,那就去做你該做的。”張克說話間的語氣多了些疲憊與無力。話音落下,他便快步離開。


    見到張克這副模樣的石中,心底忽地生出一股愧疚之情。此前,一心想要好好偵破這件案子的他,並沒有能夠仔細思考,這所有的一切,包括吳天河的存在,會在案件,會對張克起到是什麽影響。直到這時,他才忽然想通,吳天河既已被逮捕,那麽張克也是在強迫自己接受不得不接受的事實。


    幽暗的審訊室內,中央位置擺放著一張純鐵製的長桌,桌子四個角盡數被固定在地麵,無法移動,前後各有兩張鐵椅,一樣是無法移動的存在。


    依舊傲氣逼人的吳天河被帶入了審訊室後,還是一如既往的囂張,隻見他正像回到自己家一般,來回走動著,奢侈的皮鞋踩在結實的地麵上吭吭作響。


    石中二人進入的時候,吳天河再次口出威脅之語“我看你們真是活膩歪了,知道我是誰嗎?”


    兩人看都沒看不停叫囂的吳天河一眼,徑直坐到了鐵椅上,隨即石中抬頭,不容拒絕的說了一句“坐下!”


    吳天河聽言,明顯有些愣住,可他那張嘴還是不願意閑著“姓石的,你當你是誰呢?要老子做老子就坐啊!把你們局長叫來跟我說。”


    石中不惱不怒的側身衝何青點了點頭,何青瞧見,立即起身,沉默不語的走向吳天河。


    吳天河見到這架勢,心裏大抵也有些犯了嘀咕,雖然嘴上威脅之語依舊不斷,但那氣勢明顯減弱了不少。


    何青走近,手掌猛地搭到吳天河的肩膀,五指扣下,力度之大,愣是使的吳天河止住了說話的勢頭,臉部微微有些扭曲。


    接下來,吳天河幾乎是被強硬的按在了鐵椅上,石中見狀,方才開口“我們已經查出昨夜火災發生處的屍體是王偉。”石中說著刻意的停頓了一下“是不是你殺的!”


    此話一出,見到石中竟然想把殺人罪名扣到自己頭上的吳天河,立時有些慌亂,說話都顯得不太利索“什麽,誰是王偉?我可沒有殺人,你不要血口噴人!”


    “王偉是先被人從腦後敲昏,然後扔進了火裏。”石中說著,將報告夾中的照片一張一張不急不緩的攤放到吳天河麵前,迫使著他直接麵對。“說!你為什麽要殺王偉?”


    瞧見那些照片的吳天河,是真的急了“你可別冤枉人,我真沒殺他!”


    石中臉上掛起了一抹得意的淡笑“我覺得,你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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