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之後,孟林等人乘坐空中飛堡來到陳家古地。


    陳家古地,坐落在川南邊陲,建築風格以金石為主,少用原木,大開大闔,氣象恢弘。


    此時,一個身材中等的中年男子,身穿金袍,坐於古地入口附近的涼亭之內,正在逗弄一隻白色胖貓。


    見到空中飛堡飛至,他才不緊不慢地起身,把手中的白貓放下,向著孟林等人迎來。


    陳培旺當先躬身施禮:“父親!”


    陳家家主點點頭,溫和地看向孟林:“老周說的沒錯,孟小友果然是少年英雄,一見非凡!”


    孟林哈哈一笑,昂首挺胸向陳家家主近前一步,抱拳道:“前輩過獎,晚輩與培旺兄一見如故,早想前來拜會。”


    一時之間,賓主攜手,歡笑入宴。


    宴席規格,果然如陳培旺所說,充滿了川南當地的特色美食。


    但與周家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風格,略有不同。


    這裏的食物,一切以實用為主,少了許多花裏胡哨的裝飾。


    “孟小友,你來川南也有幾日,估計也聽過我陳家行事風格。我就直說了,培旺是我愛子,但誌向從來不在爭權奪利,我安排他去請你,想必其中的含義,你也知曉。”


    陳家家主單刀直入,直截了當挑明他的意思。


    孟林舉起竹筷,夾了一片牛肉,放入口中細細咀嚼,品了一下味道:“前輩的誠意,我早知曉,培旺兄確實是合格的狐朋狗友,我願結交。哈哈!”


    陳培旺在父親麵前,本來略有拘謹,待聽到孟林調笑,也大著膽子說道:“那可說好了,明日我這狐朋狗友,就帶你去逛吃逛喝。嘿嘿。”


    孟林笑著點頭,又對陳家家主說:“家主何以教我?”


    陳家家主眼神傲氣地望著眼前這青衫青年,淡淡一笑:“川南地界,周家勢力最弱,縱然聯手,依然也難以泛起浪花。”


    孟林凝神細聽,點頭表示讚許,舉起一杯酒,提敬陳家家主,示意他繼續分析。


    陳家家主瞥了一眼陳培旺,慢條斯理道:“李家,徒有其表,實力大不如前,興許真實實力早被我陳家超越。作為川南地界表麵的第一,沒有理由與外人聯合,反過來再削弱它自身威勢。”


    而後,給孟林倒了一杯酒,戲謔地道:“那李靈筠,想必你也見到了吧?這老李現在不知怎的,整天不想著好好修煉、早日突破元丹境,而是花盡心思為他家明珠尋覓婆家!”


    孟林想起李靈筠的語笑嫣然,心中溫柔之處,動了一下,微笑道:“前輩,你焉知那李家家主此舉,不是在想辦法甄別聯合豪門望族?”


    陳家家主神色若有所思,夾了一筷山豬肉,緩緩放入口中,心中暗讚一聲:“小鬼,心思果然老辣!”


    孟林舉杯敬酒,鄭重道:“感謝賜教。前輩心意,晚輩定如實向家中長輩稟告。”


    之後,他見陳家家主不再與他打機鋒,便和陳胖子打開腮幫子,胡吃海喝起來。


    到得最後,這二人連吃帶喝,竟然都有些酒意翻湧。


    宴席直到深夜,賓主盡歡,陳培旺早已醉倒不省人事,孟林也是酒力幾不能勝。


    半柱香後,孟林被陳家家主扶著,照例要被安排在陳家古地客院入住。


    路途上,陳家家主右手扶著踉蹌而行的青年


    ,左手劍指微動,一股細微的元氣從指尖迸發,發出一點微光後,悄無聲息地沒入孟林腦海。


    “當!”孟林神魂被腦海中的無名洪爐時刻庇護,那股外來元氣,方一入內,便被震為齏粉,清風吹過,了然無痕。


    “這青衫年輕人,縱然如老周所說,來曆神秘。但以他鍛體境耳竅的實力,應該也不至於連我的秘法都可以忽視。難道他也是仙修高人所布的一枚棋子?”


    陳家家主神念微動,知道未能得手,心中歎了口氣,不禁陷入深思。


    此時的孟林,雖然酒意昏沉,但也是心裏如同明鏡似的。


    他未料到,這陳家家主,竟敢直接探他神魂記憶。


    所幸,他有無名洪爐護佑,不然後果是什麽,真的不敢想象。


    想到於此,孟林後背生出細密的冷汗,對自身的冒險之舉後悔不跌:“以後,不能再假裝醉酒,把性命安危,交於他人之手。”


    繼而,他心情又略有焦慮:“這喬老三,怎麽這時還沒有趕來,不知道與大師兄接頭情況如何,唉。”


    一試失敗之後,陳家家主便不再浪費時間精力,匆匆把孟林送入客房後,就轉身而回,似乎急著去辦其他事情。


    半個時辰之後,孟林緩緩煉化完體內酒意,饒是如此,依然有些睡意昏沉。


    稍事之後,青衫年輕人想起陳芝龍所說,“三大世家古地,多以築基境為頂尖戰力,元丹境修士幾乎沒有。”


    他便藝高人膽大,決定夜探陳家。


    思慮已定,孟林又在床上躺了約一炷香的時間,方完全清醒過來。


    之後,他換下平日所穿青衫,穿起夜行衣,心中喃喃自語:“這酒勁跟師尊的靈酒相比,差遠了。”


    繼而,他默念口訣,催動避神術,神速地施展在自身神魂腦海。


    這樣,就算碰見閑雜人等,也不怕會留下對他的記憶。


    三息之後,孟林吹熄屋舍內搖曳的燈盞,輕手輕腳地推開房門而出。


    外麵雖然有著朦朧月色,好在陳家古地的建築,多以巨石搭建而成,高大巍峨之餘,也有頗多陰影在地上遮擋。


    孟林悄無聲息地沒入陰影,運轉天地心聖訣,保持道心清明,胸中煩悶之意,一掃而空。


    一切準備已畢,他又收斂元氣波動,保持在細微不可察的地步,一邊凝神記憶路線,一邊在陳家古地默默探尋。


    不久之後,他輕手輕腳地摸到一塊山坡崗地之側,聽見有兩個聲音在前方密林中竊竊私語。


    孟林神情驚動,忙慢慢躲到一株七人方能合圍的巨樹之後,心道:“深夜還在密談,估計也不是什麽正大光明之事……”


    當下,他極為緩慢地運轉灰色元氣,想要把元氣聚集於耳竅,仔細凝聽對方話語。


    甫料,他的灰色元氣剛一運轉,尚未形成多餘波動之時,巨樹另一側無聲無息地伸來一根手指。


    那手指,向他搖動了一下,示意他停下元氣波動。


    孟林心中略有驚駭,而後決定依照那人所意,停下耳竅功法運轉。


    接著,他貼在巨樹之後,挪動腳步,來到那人身側。


    乘著朦朧月色,孟林抬眼看去,他愕然發現身旁之人正在張著耳朵,似在凝神細聽密林中二人的談話。


    此人,頭上插著發簪,手中捏


    著拂塵,看身形正是在青羅鎮遇見的那灰袍老道長。


    孟林驚喜之餘,尚未發聲,就見灰袍老道長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


    之後,灰袍老道長在兜內摸了半天,掏出一支熒光石筆和一麵小巧的墨色紙板。


    “你來做什麽?”老道長拿起熒光石筆,在墨色紙板飛速寫了幾個字,詢問孟林。


    孟林接過熒光石筆,思索片刻,寫道:“我有事。你來做什麽?”


    “我也有事。”老道長輕輕劃寫。


    孟林回複:“各忙各的?”


    “好。”老道長在墨色紙板上了一個字,便要把石筆和紙板收入口袋。


    孟林伸手做了一個手勢,要來紙筆:“這紙筆是何物?從哪弄來的這些好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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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告訴你,就不沾因果。別再問,我也不會說。”老道長潦草書寫後,嘴巴無聲開合,似乎在罵罵咧咧。


    孟林想起一事,用食指揉了揉太陽穴,擦去老道長的字跡,寫道:“好,不問。你的步法能否教我?”


    “不能。我不多沾染他人因果。”老道長石筆一揮,直接回絕。


    “那你當我不存在,自行演示三遍,我自己看。學多學少,算我本事,與你無關,不沾因果。如何?”孟林鍥而不舍。


    “一遍。”老道搖了搖頭。


    孟林沒有再接熒光石筆,點頭答允。


    孟林見好事談成,便默不作聲地伏在巨樹之後,觀瞧前方動靜。


    不大片刻,那二人似乎已經談完,一前一後從密林中悄悄出來。


    趁著月色看去,前麵那人身穿黑衣,看身形是中等身材,與陳家家主在日間的走路風格頗為相近;


    後麵那人,同樣黑衣蔽體,隻是臉上覆蓋了一個麵具。


    孟林內心波動了一下,思忖道:“後麵那人,難道是魔門之人?陳家果然有古怪!”


    半盞茶後,那兩人已經走遠。


    老道長吐了一口濁氣,輕聲道:“有緣再會……呸!無量天尊,能見了再說!”


    孟林長身而起,拱手施禮:“老道長,好久不見,風采依舊!我現在已拜入蒼山派修仙。”


    “嗯,好。”灰袍老道舉步便走:“你在找什麽?”


    孟林思考了一下,拱手道:“陳家古地的賬房,調查一點事情。”


    灰袍老道駕輕就熟地向東指了一下,看也不看孟林,仰天自語:“這個方位沒有賬房。”


    而後,他又看著孟林,狡黠地笑了笑,揮手道:“老道走了,看仔細!”


    孟林見灰袍老道如此神情,連忙急速催動灰色元氣,運轉龍視,凝神看向老道。


    結果,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等孟林的龍視剛剛開啟,那老道就已再次如風而去,迅速不見蹤影。


    孟林歎了一口氣,似乎早有預料,忙凝神記憶灰袍老道的步法。


    半息之後,他才發現,就算有龍視威能,他也隻記下了前麵幾步的步法軌跡。


    後麵幾步玄妙轉圜之勢,因為距離太遠,完全沒有看清。


    其後,青衫年輕人揚起清秀臉龐,露出滿足的笑容:“能從老道長身上學來一點步法,已算大有收獲!”


    略一思量,孟林驚訝地發現,這步法神意,似乎與淩虛步法所述極為相似:“不知二者之間,有無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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