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晚上,竹影斑駁,明月升起,湛湛清輝,遍灑大地。


    蒼山派暫住客舍的房內。


    孟林依然在床上熟睡,似乎未察覺有人進房:“呼嚕……呼嚕……”


    “喬師兄,孟總編還在睡,要不要叫醒他?”


    許大嘴在與清月宗多位女修攀談之後,心情開朗了不少。


    “不用了,直接埋了吧,我看都睡得長毛了。”


    喬宗岩冷不丁開了句玩笑,讓假寐的孟林不由地捧腹。


    孟林揉了揉肚子,噗嗤笑出聲來:“哈哈!喬師兄,你我遠無怨近無仇,為何想害我?”


    “嘿嘿,我還不是想把你轟起來。不然,大嘴可要代替你去辦事了!”喬宗岩神秘一笑,向外撇了撇嘴。


    孟林伸了一個懶腰,從床上一躍而下,神清氣爽:“什麽好事?!”


    許大嘴嘀咕一聲,酸溜溜地搶著回答。


    “唉,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清月宗大師姐楚芳蕊,約你今晚戌時,到望月崖談話!”


    “既然約我,為何你們知道?她就不怕清譽受損?”孟林撓了撓頭,疑惑道。


    喬宗岩想了幾息,回答:“不但我二人知道,還有好幾個清月宗師妹也知曉。”


    “作孽啊!”許大嘴捶胸頓足。


    孟林仰起頭,看著天外皎潔的明月:“可能是清月宗掌門,讓她這麽做的。否則,她沒理由這樣大張旗鼓。”


    許增壽接到:“那你不去了?”


    “都這樣了,你覺得我還能不去嗎?”孟林歎了口氣,“還不知,李靈筠被尹師叔是如何責罰的……”


    喬宗岩想起一事,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詢問孟林。


    “那天在清月殿,你何必要用言語刺激夏侯年?難道是想讓他在切磋時,往死裏出手?”


    孟林輕聲反問道:“喬師兄,難道你真的以為,我們讓著他,他就會對我們善良以待?”


    不等喬宗岩說話,他又眼神縹緲,自問自答:“我看未必,他隻會更加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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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閑聊一陣,眼看時辰將近戌時。


    孟林便向喬宗岩和許增壽告別一聲,在許大嘴不放心的目光中,出得客舍小院。


    行不多久,孟林尋到一個清月宗執事女弟子:“敢問師姐,貴宗的望月崖走哪條路?”


    “你去那裏做什麽?那個地方,外派弟子不經許可,不得進入。”


    白衣女修雙目瞪圓,瓊鼻微皺,像看色狼一樣,堤防著孟林。


    孟林輕聲傳音:“在下,就是蒼山派孟林……”


    “嘻嘻,那我可以告訴你,呶,那邊就是!”


    白衣女修掩口微笑,扭頭便走,輕聲戲謔:“二女爭夫,師弟豔福不淺哩!”


    孟林臉色變動,心道:“難道喬師兄傳話有誤?算了,不管了,還是先去望月崖看看再說!”


    半柱香後,孟林心事重重,踏風而行,時停時躍,一路快速滑行而去。


    沿途小徑兩側,一片片竹林疏花,在金黃色的月光下,各吐靈光,交相輝映,別有一番情趣。


    望月崖,位於清月宗腹地。


    雖然稱為山崖,但它的高度僅有十餘丈。


    風景絕佳,三麵環山,正對著一片廣闊平原,無遮無擋,視野開闊。


    山崖頂部,建有一座八卦法壇,便於朗月之時,修煉觀天。


    平日間,清月宗真傳弟子,可以來此接引月華之力,修煉明月清風訣。


    不多時,孟林越過一片青竹林,順著蜿蜒小徑,終


    於來到望月崖前。


    他一邊回憶著在川南的往事,一邊喃喃自語拾階而上:“筠,青竹也!”


    忽地,一個畫麵,在他腦海中閃動而過,“那個綠衣女子嬌羞地望著他:‘那你喜歡青竹嗎?’”


    孟林神色溫和,心中柔情繾綣,恍惚之間,已是登上十餘丈高的崖頂。


    掐指演算,判斷了一下時辰,此時,離戌時還有半個時辰左右。


    閑來無事,孟林舉步登上清月宗真傳弟子修煉用的法壇。


    之後,他盤膝而坐,整了整膝蓋上的衣衫,運轉天地心聖訣,在望月崖上靜心打坐吐納。


    朗月當空,四下靜謐,陣陣清風吹過,更顯空曠寂寥,給人以無限神秘之感。


    不多時,孟林心境調理得當,道心境界穩定在自然心境圓滿的地步。


    在法壇上盤膝而坐的孟林,凝神聚意,通過身上各大竅穴,努力吸收煉化周圍的天地元氣。


    因為,此刻子時未到,就算催動青冥引氣訣,也隻是恢複元氣修為,而不能在原有基礎上有所提升。


    不知何故,在此處修煉,竟少了許多紛繁雜亂的念頭。


    隻見,他的青色身影安靜坐定,物我兩忘,身周彌漫著星星點點的道韻靈光。


    若是遠遠望去,猶如遺世獨坐的仙人一般。


    月影星移,時光流轉,孟林依然在法壇上潛心修煉。


    雖然,他的境界修為,增加地還是很緩慢;


    但是,似乎有一種明悟,在他心底緩緩升起。


    孟林輕吐一口濁氣,發現天地心聖訣多日未動的瓶頸,此刻竟然有了一絲鬆動。


    但他也知,這天地心聖訣,不同於鍛體境各個小境界,不能隻憑著元氣衝刷破境;


    而是隨著心境修煉的提升,天地心聖訣的境界,也自然而然的提升,著急不得。


    當下,孟林默默運轉功法,體悟心中的那絲明悟。


    而隨著孟林的參悟,他竟有些茫然。


    一切似乎都已明白,但又似乎一切都不明白。


    隻見,那絲明悟所聚成的靈光,絲絲縷縷,不絕如一,混混沌沌,如團如圓。


    初時,那靈光在他體內,安靜不動。


    後來,卻不知為何,如同“心猿意馬”,躁動不安。


    幾息之後,那靈光更是如同一隻穿花蝴蝶,翩躚不定。


    在他身周各大竅穴,不住地遊走,始終讓他捉摸不牢。


    有意無意之間,孟林經脈中川流不息的灰色元氣,竟下意識地伴隨著那絲靈光,在各個竅穴穿插追隨。


    從眼竅,過耳竅,入口竅,出鼻竅,穿身竅,聚心竅。


    最後,灰色元氣又被那絲明悟靈光吸引著,浩浩蕩蕩地來到他的神魂腦海。


    不料,庇護著孟林神魂腦海的無名洪爐,卻堵住那絲靈光,不肯輕易放行。


    灰色元氣終於追上那絲明悟靈光,歡欣躍動,交纏不休。


    繼而,二者在孟林神魂腦海中,又凝為一體,在他體內發出一聲震天聲響。


    “轟!”


    孟林如同受到了當頭棒喝,一切不明白之處,盡皆去除,被一棒敲碎,心境神意也豁然開朗。


    他所修煉的鍛體境各個小境界,在瞬息之間,全部融會貫通。


    灰色元氣更是猶如九天仙瀑,奔流激蕩,不到一息之間,已在身周各大竅穴遊走一周。


    順著元氣的洶湧奔行,孟林在心中默默體悟各個小境界的妙處。


    “眼竅…… 耳竅……口竅……


    鼻竅…… 身竅…… 心竅,嗯?神魂腦海還有一個潛藏的竅穴?”


    一刻鍾之後,各個竅穴,被孟林重新梳理打磨完畢。


    隻是,那神魂腦海中的竅穴,卻如同虛無一般。


    每次元氣經過此處,便在虛無縹緲之間,被瞬息輸送,回轉到泥丸宮中。


    孟林思忖:“難道隻是一種神意寄托,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其後,他把這新領悟的鍛體境新境界,命名為“意竅”。


    略有遺憾的是,在突破“鍛體境意竅”後,他的元氣修為,並未有數量上的明顯提升;


    但又令他欣慰的是,自此他意念牢固,記憶力得到提升,似是已有過目不忘之能。


    而且,他體內元氣的運轉、功訣仙經的催動和天地元氣的吸收煉化,更是上了一個台階。


    至此,孟林的鍛體境算是圓滿修煉完畢,比常人多出兩個小境界:心竅和意竅。


    而經過混沌開天經對經脈和肉身體魄的提升,他的元氣修為,也遠超同境界仙修十二倍以上!


    更令孟林欣喜的是,他在修完鍛體境意竅之後,似乎領略到部分聚靈境修為的神意,渾身散發出一種縹緲出塵的氣質。


    內視看去,有一團若有若無的玄妙雲霧,出現在他的丹田。


    孟林收拾心緒,盤膝而坐,抬頭望月。


    隻見,天上明月,亙古不變,靜靜高懸。


    此刻再看時,竟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玄妙異常。


    而此時,望月崖下,青竹林旁,楚芳蕊的身影正在緩緩走來。


    她順著青石台階,若有所思,舉步而上。


    不大一會兒,楚芳蕊輕步登上崖頂,俏立在法壇一側,看著入定打坐的孟林怔怔出神,被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出塵氣質所震撼。


    呆立半晌,玉臉微紅,心跳加劇,楚芳蕊看著孟林的清秀臉龐,想起在山下看的那些“有趣”話本,內心如同小鹿亂撞。


    她不禁自思:“師尊讓我來跟孟林談話,到底是想破我心中之念,還是想破靈筠師妹心中之念?”


    而後,見孟林依然未動,她臉上稍有慍怒,別有幽愁暗恨生。


    “可惡的登徒子,你就不會主動問候我,非要人家先開口?怪不得靈筠師妹經常歎氣,真是榆木疙瘩一塊!”


    想罷,她故意輕 咳一聲,提醒孟林她的到來。


    俄而,孟林從入定打坐中醒轉,長身而起,灑然而立,拱手道:“楚師姐,好久不見!”


    楚芳蕊俏臉微紅,哼道:“注意你的言行,不要以為山下的話本我沒有看過。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還是知道的!”


    而後,她又語調轉圜:“嗯,這次便作罷。下次,你要是再敢調笑於我,我必稟告師尊,把你趕出清月宗。”


    孟林伸手,把楚芳蕊邀上望月崖法壇。


    “楚師姐,可能你有所誤會。我說的是,自從你安排我們住進客舍,就再也沒有見過你!”


    “呃,那還不是我忙著準備五宗聯誼大會的事?要不然早去找你,嗯,還有郭若溪去玩了……”


    楚芳蕊與孟林相顧立於法壇之上,心中竟有些不安,說話期期艾艾,聲音越來越小。


    孟林不由地皺眉,心道:“郭若溪不是跟你同住嗎?你還用去我們客舍找她玩?”


    旋即,他心思通達,似乎有些明白楚芳蕊口誤的緣由。


    孟林輕歎一聲,仰頭望著金黃色的明月,顧左右而言他。


    “楚師姐,你約我戌時來此,是有何貴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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