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航真人笑了笑,雖然她正是因為看出了齊玄素身上的慈航一脈痕跡才會特意來一探究竟,但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轉而道:“慈航一脈傳承多年,修煉法門被玄聖收錄於各大傳承之中,隻保留了神通部分。機緣巧合之下流傳在外也有可能,這倒不算什麽。”


    齊玄素剛鬆了一口氣,慈航真人的下一句話又讓齊玄素把心提了起來。


    “不過。”慈航真人頓了一下,“你這一身血氣倒是有點意思,難道你不僅是散人傳承,還是武夫傳承?”


    “這……”齊玄素支支吾吾。


    慈航真人繼續說道:“自玄聖定下五大傳承之後,不乏有人想要身兼多種傳承,可大多都失敗了。你現在是散人的玉鼎境界,接下來就是聖胎境界,顧名思義,是打開上丹田修煉神魂。可武夫進入先天的第一個境界就是靈肉合一,修成此境界之後,神魂與體魄合為一體,再也無法神魂出竅,也再無修煉神魂的說法,這兩個境界完全衝突,你是如何兼具一體?難道你此生都要停留在玉虛階段之中?”


    齊玄素算是領教了真人的可怕,隻是一眼便把他的底細看了個七七八八,他也不確信應付張月鹿的那套說辭能否騙過這位真人,此時隻能硬著頭皮說道:“真人當真是法眼如炬,洞徹虛實。小人曾經僥幸得了一樁機緣,使自己體魄強健,血氣強橫,如同武夫一般,不過卻不能像武夫那樣凝練穴竅、拳意,也不曾靈肉合一,所以算不得武夫傳承。”


    “是這樣嗎?”慈航真人淡淡一笑,讓齊玄素愈發心虛。


    這也是齊玄素倒黴,若是其他真人也就罷了,可慈航真人在擔任度支堂掌堂真人之前,是化生堂的掌堂真人,知曉許多造物之秘,齊玄素的話語能瞞得過年輕的張月鹿,卻瞞不過閱曆更深的慈航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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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此時,慈航真人才問道:“是誰教給你的法門?說不定還是我的舊相識。”


    齊玄素當然不能如實回答,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望真人見諒,那位前輩曾經囑托小人,萬不能說出她老人家的名號。小人卑鄙,卻也不敢違背。”


    如果齊玄素麵對的是東華真人或者清微真人,那麽他的下場多半會很淒慘,不死也要脫一層皮,萬幸遇到的是慈航真人,她是三位參知真人中品行最好之人,倒不會因此對齊玄素用一些手段


    ,隻是道:“也罷,既然你不願意說,那就算了。”


    齊玄素暗暗鬆了一口氣。


    此地的隔絕禁製已經被慈航真人打破,子母符和“訊符陣”都已經恢複通訊,那些幸存的道門弟子已經向玉京傳訊,到了這個時候,誰也不能裝聾作啞,所以道門的援軍很快就會到達。


    不過道門來人還需要一段時間,慈航真人一個人也無法帶走“應龍”,所以沒有急著離開,仍舊駐足岸邊。


    慈航真人不走,齊玄素隻能老老實實站著,不敢貿然先行離開。心中暗自後悔,好處沒見到,先惹了一身騷,果然做人不能貪心。


    慈航真人站在這個角度眺望漂浮在湖麵上的“應龍”,陷入沉思之中。


    此事之後,道門的局勢會如何發展?有一點可以肯定,天罡堂的掌堂真人必然是首當其衝,一位副堂主的性命加上一艘“應龍”,足以讓一位掌堂真人引咎辭職,如今太平道已經掌握了北辰堂,若是再讓他們掌握了天罡堂,就是太平道掌握上三堂之二的局麵,更何況天罡堂還是手握重兵的堂口,真要生出變故,付諸於武力,紫薇堂遠不如天罡堂可靠。


    至於何等變故,事情已經是洞若觀火,就算勉強推舉出一位大掌教,也很有可能引致落敗之人的不滿,如果不能達成妥協共識,那麽失敗的一方很有可能鋌而走險,以武力手段奪取大掌教之位。


    如果真走到了這一步,昆侖道府、北辰堂、天罡堂是關鍵,天罡堂是外,北辰堂是內,昆侖道府在兩者之間。誰能掌握這三處,誰就掌握了玉京,就能登上大掌教的尊位。隻要大掌教名分一定,正所謂名正則言順,言順則令行,正統大義的慣性仍舊強大,大掌教就可以扭轉局勢。


    高品道士當然重要,大真人們也的確能影響戰局,不過大真人與大真人之間必然相互牽製,靈官們和各種造物就成為決定勝負的關鍵,就如戰船“應龍”,雖然不是古仙的對手,但也有一戰之力,便可見一斑。如果有人掌控了所有“應龍”,就是一品天真道士也要避讓三分。還有玉京的陣法,玄都的陣法,紫府的陣法等等,也都是關鍵。


    除此之外,靈官們同樣不能小覷,靈官雖然比道士低上一頭,但道門中也存在一品靈官,因為靈官的境界修為來自於道門,並非自己所有,所以靈官不能像道士那樣憑


    借自己的意願行事,隻能聽令行事,若是掌握了所有靈官,同樣能抗衡二品太乙道士和一品天真道士。


    齊玄素不知慈航真人心中所想,偷偷望著慈航真人的側臉。


    從側麵看,這位道門真人的麵龐輪廓柔和,眉眼如畫,雖然是三十歲左右的樣子,但仔細看去,眼角、肌膚沒有一絲一毫的皺紋,晶瑩如玉,神華隱隱,顯然其體魄已經到了無垢不漏的地步,就如蓮花一般,出淤泥而不染。


    齊玄素一時間有些恍惚失神,他忽然發現,這位道門真人身上有一種很熟悉的氣息,卻又無法形容,似乎在張月鹿的身上,他也感受過類似的氣息。


    不過與張月鹿相較,這位道門真人明顯更為內斂成熟,而張月鹿則是略顯青澀,且鋒芒畢露。


    正當齊玄素有些出神的時候,慈航真人忽然扭過頭來,對上齊玄素的目光,輕聲問道:“在看什麽?”


    齊玄素一驚,趕忙收回視線:“沒、沒看什麽。”


    慈航真人一笑置之:“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你還是快些走吧。”


    “是,是。”齊玄素趕忙應道,“小人告退。”


    說罷,齊玄素足下生風,往另外方向狂奔而去。


    慈航真人望著齊玄素的背影,目光不經意掃過齊玄素腿上的甲馬,不由一怔。


    這對甲馬卻是有些眼熟,張月鹿前不久還向她討要了一副同樣的甲馬,倒是不值幾個錢,關鍵是上麵的印記。


    雖然齊玄素已經奔出一段距離,但以慈航真人的目力,還是清晰看到甲馬一角的蓮花圖樣。


    那是慈航一脈特有的印記。


    道門的各大派係都有各自的印記,當初齊玄素得了李家的飛劍,就是因為上麵有李家的印記,隻能忍痛賣掉。


    慈航真人若有所思。


    難道此人是哪位師姐、師弟的不記名弟子?還是哪個晚輩的小情郎?


    不過她現在的主要精力都放在玉京那邊,倒也沒有深思。


    與此同時,與玉虛峰遙遙相望的玉珠峰上,三艘巨大的“應龍”戰船正在緩緩升空。


    每艘“應龍”戰船上都有一位參知真人親自坐鎮,其下的三品幽逸道士、四品祭酒道士更不在少數。


    目標,措溫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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