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被滅門,一切線索被銷毀,甚至袁家的部分家財也早已被轉移到了南洋,但雁青商會名下的商鋪等產業卻跑不掉。</p>
隻是雁青商會的產業大多在江南道府的轄境之內,那裏不屬於全真道的管轄範圍。裴小樓要等張月鹿回來聯合辦案。</p>
按照道理來說,江南道府應該屬於正一道,事實上因為江南繁華,江州金陵是道門海貿的中心,三道勢力在此交匯,所以江南道府與昆侖道府一般,直屬於金闕,道府內部也是三道成員皆有。</p>
不過慈航一脈因為近水樓台的緣故,在江南道府的勢力最大,影響最深,幾乎每代慈航真人都出任過江南道府的府主。</p>
張月鹿的一位師姐如今就在江南道府擔任首席副府主,隻是年紀與慈航真人相差不大,等到慈航真人飛升的那一天,她也垂垂老矣,除非慈航真人能成為大掌教而提前放棄慈航真人的名號,否則她注定很難繼承慈航真人的衣缽,不過這不是慈航真人選擇張月鹿的唯一理由。</p>
這又要牽扯到天師之位的繼承,這是慈航真人的天然弱勢所在。清微真人爭奪大掌教失敗,可以繼承國師之位,東華真人爭奪大掌教失敗,也可以繼承地師之位。唯獨慈航真人爭奪大掌教失敗,很難繼承天師之位。</p>
雖然玄聖已經廢除“非張姓不可繼承天師”的規矩,但張家內部對此仍舊抱有極大執念,尤其是張家的大宗嫡係,對於張家旁支尚且懷有防備,更何況是外姓之人。</p>
這也是張家始終不如李家的緣故,李家可以容忍義子、女婿執掌門戶,代代有強人,哪怕被玄聖打壓限製,仍舊發展迅速,如今幾乎完全掌握了太平道,沒有第二個聲音。張家卻連旁支都容忍不了,仍舊主導正一道,卻被慈航一脈分去了許多權柄。</p>
唯一的外姓天師顏飛卿可謂是天時地利人和,他既是上代老天師的心愛弟子,又是玄聖的知交好友,夫人蘇雲媗還是那一代的慈航真人。若是再往上算,蘇雲媗的師父嫁給了大玄高祖皇帝,成為玄聖夫人的繼母,從這一點上來說,顏飛卿與玄聖還是連襟。再加上張家剛剛被玄聖廢黜了一位天師,元氣大傷,顏飛卿這才成為唯一的外姓天師。</p>
細算下來,當年的外姓天師顏飛卿有師徒傳承的名分,有玄聖的支持,有正一道中舉足輕重的慈航一脈的支持,甚至還有皇室的支持,再加上正值張家元氣大傷,方能壓倒張家的反對聲音,奪得天師之位。如今的慈航真人萬萬不能與當初的顏飛卿相比,繼承天師位置的希望十分渺茫。若要強爭,很可能會造成正一道的內鬥和分裂。</p>
不過對於張家來說,也是一個隱患。本代天師在世時尚且好說,能鎮得住慈航真人,可等到天師飛升離世,新任天師上位,未必就能壓服慈航真人,正一道很可能形成雙“王”並立的局麵。如此一來,雙方必須要找到一個平衡點。</p>
仔細想來,最合適的人選就是張月鹿,她是張家子弟,又是慈航真人的弟子,如果選擇她成為下下代天師的繼承人,可以同時兼顧張家和慈航一脈的利益。唯一的不足,張月鹿是張家旁支,並非大宗出身,不過總好過便宜了外姓人。</p>
這次金闕派遣張月鹿徹查此案,主要就是慈航真人的意思,雖然國師才是輪值大真人,但一個紫仙山的案子還不至於讓輪值大真人親自過問。國師更不可能主動過問,那會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p>
事實上金闕議事也有等級,不一定非要所有參知真人和平章大真人全部到齊,有些時候隻要湊足十二名參知真人即可,這種人數不齊的議事被稱之為“小議”,與之相對應的還有二十四人的“中議”,以及三十六人的“大議”。</p>
這次紫仙山大案就是到了“小議”這一級,主持這次“小議”的正是慈航真人。</p>
張月鹿行文江南道府,其實代表的是慈航真人,所以江南道府那邊已經開始徹查雁青商會,隻是江南道府內部盤根錯節,進展緩慢,不過隨著袁家老小“畏罪自殺”,查抄雁青商會已成定局。</p>
齊玄素最終還是沒能走成,被張月鹿半是強迫地帶回了江陵府,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如果不偷襲不用奇招,那麽齊玄素暫時不是張月鹿的對手。不過張月鹿也並非不近人情,回來之前,她幫齊玄素將那片樹林搜索了一遍,仍是不見柳湖的蹤跡,甚至連馬蹄印都沒有半個,似乎柳湖根本沒有進入樹林。</p>
兩人回到江陵府後,直接去了神霄觀。</p>
裴小樓也下榻在這座江陵府最大的道觀,聽道童說張法師回來,立刻出來相迎。</p>
張月鹿見到裴小樓的一句的就是:“裴真人,你看我把誰給你帶來了?”</p>
裴小樓並不認得易容後的齊玄素,不過齊玄素對此早有準備,張月鹿話音方落,他已經主動行禮道:“魏無鬼見過真人。”</p>
裴小樓何等聰慧之人,立刻明白過來,微微點頭道:“老郡王還問起過你呢。”</p>
齊玄素慚愧道:“在下無能,有負所托。”</p>
張月鹿一挑眉,這倆人還演上了。</p>
如果魏無鬼真是秦無病的親兵,那麽秦無病回函的時候就不會顧左右而言他。</p>
不過現在去查,肯定查不出什</p>
麽,這幾個人多半已經統一口徑。</p>
張月鹿沒有當場點破,畢竟眼下最重要的還是紫仙山的案子。</p>
“我們還是談正事吧。”張月鹿當先往正堂走去。</p>
裴小樓與齊玄素一個交換眼神,笑道:“對,正事要緊。”</p>
三人來到客廳,分而落座,裴小樓和張月鹿分別坐了正中主位的左右,齊玄素坐在裴小樓那邊的下首。</p>
因為齊玄素也是知情人,所以兩人沒有避諱他,將各自的經曆大概說了一遍。</p>
齊玄素聽得心驚,袁家背後竟然牽涉到了“天廷”,這次為了銷毀證據,“天廷”一共出動了兩位天人。如此算來,他已經見過“天廷”的風元帥和風伯。</p>
風元帥屬於風雷火電四大元帥,風伯與雨師、雷公、電母並列齊名,這就是八位天人。“天廷”還有三大天官、四大天師,已經超過雙手之數的天人,其實力甚至超過了部分實力較弱的地方道府,難怪敢號稱“天廷”。</p>
齊玄素也從兩人口中得知了一件事,“天廷”的總壇之所以設在嶺南,是因為“天廷”還要兼顧南洋,“天廷”老祖甚至是幾個南洋小國的護國大真人,位比國師,他麾下的幾位元帥也並非自吹自擂,在那些南洋小國都掛有兵馬大元帥的虛名。</p>
兩人交換了各自所知的情況後,張月鹿對於裴小樓的觀感大為改變,裴小樓平日裏總給人不靠譜的感覺,說得好聽些叫玩世不恭,說得難聽些就是沒有正形。不過在這種大是大非的問題上,裴小樓還是把持得住。</p>
</p>
張月鹿問道:“接下來主要是去江州清查雁青商會名下資產,裴真人是否同去?”</p>
裴小樓點頭道:“自然同去。”</p>
張月鹿的目光不經意地瞟向了齊玄素,齊玄素卻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什麽事一樣,十分安靜地坐在那裏,微閉雙目,似乎正在假寐。</p>
張月鹿輕聲道:“魏親兵。”</p>
“嗯。”齊玄素倏地睜開了眼睛,狀若茫然地望向張月鹿。</p>
張月鹿問道:“魏親兵,你要不要去江州?”</p>
“本來是要去的。”齊玄素回答道,“不過小湖不見了,我得先找她。”</p>
“小湖,就是那個小姑娘?”張月鹿問道。</p>
齊玄素點了點頭。</p>
張月鹿又望向裴小樓:“裴真人的意思呢?”</p>
裴小樓道:“要我說,此事本也與老魏無關,正所謂擊鼓賣糖,各幹各行,我們去查案,他去找人,該幹什麽都幹什麽去。”</p>
張月鹿心有不甘,卻沒有阻撓齊玄素找人。</p>
隻是雁青商會的產業大多在江南道府的轄境之內,那裏不屬於全真道的管轄範圍。裴小樓要等張月鹿回來聯合辦案。</p>
按照道理來說,江南道府應該屬於正一道,事實上因為江南繁華,江州金陵是道門海貿的中心,三道勢力在此交匯,所以江南道府與昆侖道府一般,直屬於金闕,道府內部也是三道成員皆有。</p>
不過慈航一脈因為近水樓台的緣故,在江南道府的勢力最大,影響最深,幾乎每代慈航真人都出任過江南道府的府主。</p>
張月鹿的一位師姐如今就在江南道府擔任首席副府主,隻是年紀與慈航真人相差不大,等到慈航真人飛升的那一天,她也垂垂老矣,除非慈航真人能成為大掌教而提前放棄慈航真人的名號,否則她注定很難繼承慈航真人的衣缽,不過這不是慈航真人選擇張月鹿的唯一理由。</p>
這又要牽扯到天師之位的繼承,這是慈航真人的天然弱勢所在。清微真人爭奪大掌教失敗,可以繼承國師之位,東華真人爭奪大掌教失敗,也可以繼承地師之位。唯獨慈航真人爭奪大掌教失敗,很難繼承天師之位。</p>
雖然玄聖已經廢除“非張姓不可繼承天師”的規矩,但張家內部對此仍舊抱有極大執念,尤其是張家的大宗嫡係,對於張家旁支尚且懷有防備,更何況是外姓之人。</p>
這也是張家始終不如李家的緣故,李家可以容忍義子、女婿執掌門戶,代代有強人,哪怕被玄聖打壓限製,仍舊發展迅速,如今幾乎完全掌握了太平道,沒有第二個聲音。張家卻連旁支都容忍不了,仍舊主導正一道,卻被慈航一脈分去了許多權柄。</p>
唯一的外姓天師顏飛卿可謂是天時地利人和,他既是上代老天師的心愛弟子,又是玄聖的知交好友,夫人蘇雲媗還是那一代的慈航真人。若是再往上算,蘇雲媗的師父嫁給了大玄高祖皇帝,成為玄聖夫人的繼母,從這一點上來說,顏飛卿與玄聖還是連襟。再加上張家剛剛被玄聖廢黜了一位天師,元氣大傷,顏飛卿這才成為唯一的外姓天師。</p>
細算下來,當年的外姓天師顏飛卿有師徒傳承的名分,有玄聖的支持,有正一道中舉足輕重的慈航一脈的支持,甚至還有皇室的支持,再加上正值張家元氣大傷,方能壓倒張家的反對聲音,奪得天師之位。如今的慈航真人萬萬不能與當初的顏飛卿相比,繼承天師位置的希望十分渺茫。若要強爭,很可能會造成正一道的內鬥和分裂。</p>
不過對於張家來說,也是一個隱患。本代天師在世時尚且好說,能鎮得住慈航真人,可等到天師飛升離世,新任天師上位,未必就能壓服慈航真人,正一道很可能形成雙“王”並立的局麵。如此一來,雙方必須要找到一個平衡點。</p>
仔細想來,最合適的人選就是張月鹿,她是張家子弟,又是慈航真人的弟子,如果選擇她成為下下代天師的繼承人,可以同時兼顧張家和慈航一脈的利益。唯一的不足,張月鹿是張家旁支,並非大宗出身,不過總好過便宜了外姓人。</p>
這次金闕派遣張月鹿徹查此案,主要就是慈航真人的意思,雖然國師才是輪值大真人,但一個紫仙山的案子還不至於讓輪值大真人親自過問。國師更不可能主動過問,那會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p>
事實上金闕議事也有等級,不一定非要所有參知真人和平章大真人全部到齊,有些時候隻要湊足十二名參知真人即可,這種人數不齊的議事被稱之為“小議”,與之相對應的還有二十四人的“中議”,以及三十六人的“大議”。</p>
這次紫仙山大案就是到了“小議”這一級,主持這次“小議”的正是慈航真人。</p>
張月鹿行文江南道府,其實代表的是慈航真人,所以江南道府那邊已經開始徹查雁青商會,隻是江南道府內部盤根錯節,進展緩慢,不過隨著袁家老小“畏罪自殺”,查抄雁青商會已成定局。</p>
齊玄素最終還是沒能走成,被張月鹿半是強迫地帶回了江陵府,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如果不偷襲不用奇招,那麽齊玄素暫時不是張月鹿的對手。不過張月鹿也並非不近人情,回來之前,她幫齊玄素將那片樹林搜索了一遍,仍是不見柳湖的蹤跡,甚至連馬蹄印都沒有半個,似乎柳湖根本沒有進入樹林。</p>
兩人回到江陵府後,直接去了神霄觀。</p>
裴小樓也下榻在這座江陵府最大的道觀,聽道童說張法師回來,立刻出來相迎。</p>
張月鹿見到裴小樓的一句的就是:“裴真人,你看我把誰給你帶來了?”</p>
裴小樓並不認得易容後的齊玄素,不過齊玄素對此早有準備,張月鹿話音方落,他已經主動行禮道:“魏無鬼見過真人。”</p>
裴小樓何等聰慧之人,立刻明白過來,微微點頭道:“老郡王還問起過你呢。”</p>
齊玄素慚愧道:“在下無能,有負所托。”</p>
張月鹿一挑眉,這倆人還演上了。</p>
如果魏無鬼真是秦無病的親兵,那麽秦無病回函的時候就不會顧左右而言他。</p>
不過現在去查,肯定查不出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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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月鹿沒有當場點破,畢竟眼下最重要的還是紫仙山的案子。</p>
“我們還是談正事吧。”張月鹿當先往正堂走去。</p>
裴小樓與齊玄素一個交換眼神,笑道:“對,正事要緊。”</p>
三人來到客廳,分而落座,裴小樓和張月鹿分別坐了正中主位的左右,齊玄素坐在裴小樓那邊的下首。</p>
因為齊玄素也是知情人,所以兩人沒有避諱他,將各自的經曆大概說了一遍。</p>
齊玄素聽得心驚,袁家背後竟然牽涉到了“天廷”,這次為了銷毀證據,“天廷”一共出動了兩位天人。如此算來,他已經見過“天廷”的風元帥和風伯。</p>
風元帥屬於風雷火電四大元帥,風伯與雨師、雷公、電母並列齊名,這就是八位天人。“天廷”還有三大天官、四大天師,已經超過雙手之數的天人,其實力甚至超過了部分實力較弱的地方道府,難怪敢號稱“天廷”。</p>
齊玄素也從兩人口中得知了一件事,“天廷”的總壇之所以設在嶺南,是因為“天廷”還要兼顧南洋,“天廷”老祖甚至是幾個南洋小國的護國大真人,位比國師,他麾下的幾位元帥也並非自吹自擂,在那些南洋小國都掛有兵馬大元帥的虛名。</p>
兩人交換了各自所知的情況後,張月鹿對於裴小樓的觀感大為改變,裴小樓平日裏總給人不靠譜的感覺,說得好聽些叫玩世不恭,說得難聽些就是沒有正形。不過在這種大是大非的問題上,裴小樓還是把持得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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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月鹿問道:“接下來主要是去江州清查雁青商會名下資產,裴真人是否同去?”</p>
裴小樓點頭道:“自然同去。”</p>
張月鹿的目光不經意地瞟向了齊玄素,齊玄素卻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什麽事一樣,十分安靜地坐在那裏,微閉雙目,似乎正在假寐。</p>
張月鹿輕聲道:“魏親兵。”</p>
“嗯。”齊玄素倏地睜開了眼睛,狀若茫然地望向張月鹿。</p>
張月鹿問道:“魏親兵,你要不要去江州?”</p>
“本來是要去的。”齊玄素回答道,“不過小湖不見了,我得先找她。”</p>
“小湖,就是那個小姑娘?”張月鹿問道。</p>
齊玄素點了點頭。</p>
張月鹿又望向裴小樓:“裴真人的意思呢?”</p>
裴小樓道:“要我說,此事本也與老魏無關,正所謂擊鼓賣糖,各幹各行,我們去查案,他去找人,該幹什麽都幹什麽去。”</p>
張月鹿心有不甘,卻沒有阻撓齊玄素找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