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門府的太平客棧很大,堪比許多權貴府邸,不僅引水入府,造就一方小湖,而且還有一部分區域被塑造成開放的花園結構,草木扶疏,曲徑通幽,適合客人們在此散步。</p>


    齊玄素和張月鹿離開客房區域後,來到一處無人的僻靜所在,張月鹿伸手在臉上一抹,摘下白狐臉麵具,恢複了本來麵貌。</p>


    張月鹿端詳著這張麵具,輕聲道:“這就是蘇染留下的遺物。”</p>


    齊玄素點了點頭。</p>


    張月鹿歎息一聲:“萬事不能走極端,否則好事也成了壞事。”</p>


    說罷,張月鹿將白狐臉麵具又丟給了齊玄素:“還是你拿著吧,我的魏大俠。”</p>


    “還記著江陵府的事情呢。”齊玄素笑了笑,將白狐臉麵具收到了須彌物裏麵。</p>


    張月鹿白了他一眼:“你好像很得意啊?”</p>


    齊玄素道:“雷元帥不是對你的對手,潘粹青也不是你的對手,我卻能與你平分秋色,怎麽能不得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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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們再比一場?就在這裏。”張月鹿微笑道。</p>


    齊玄素連忙擺手道:“不打,不打,打贏了我是打老婆的孬種,打輸了我是怕老婆的窩囊廢,怎麽也不賺。”</p>


    張月鹿明知故問道:“你哪來的老婆?你的檔案上可是寫著未曾婚配。”</p>


    齊玄素大膽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p>


    張月鹿並不生氣,也不害羞,隻是慢慢湊近了齊玄素。</p>


    齊玄素下意識地後退幾步,象征性地擺出個防禦的架勢:“咱們有話好好說。”</p>


    “你怕什麽?”張月鹿問道。</p>


    齊玄素麵不改色道:“沒怕啊,誰怕了?”</p>


    話雖如此,可張月鹿上前一步,齊玄素就後退一步,張月鹿停下腳步,他也停下腳步,極限的拉扯。</p>


    雖說齊玄素並非那種喜歡跪著說話還引以為豪的懼內之人,但他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在不能力敵的時候要避其鋒芒。</p>


    張月鹿見他這般模樣,好氣又好笑,不再靠近齊玄素:“下次再說這些不正經的話,我可不饒你。”</p>


    齊玄素笑道:“終身大事,最是正經不過。”</p>


    張月鹿想要反駁,可仔細想了想,還有幾分道理,她不是個喜歡強詞奪理之人,可她作為一個未出閣的女子,也不能完全坦然麵對,隻好道:“正經也好,不正經也罷,你再用這種態度說這些話,那我就不跟你一起去地肺山了。”</p>


    齊玄素隻得投降:“</p>


    好,好,我不說,我不說。”</p>


    說到底,張月鹿的態度很明白,不是不能提終身大事,隻是不能以這種玩笑的態度去提。</p>


    齊玄素轉念一想,覺得很有道理,既然是大事,當然要認真。然後認為七娘是要負責任的,都怪她整天拿成家娶媳婦這件事打趣,他這是受了影響。</p>


    齊玄素取出“留聲符”,問道:“萬壽重陽宮的哪位輔理更為靠譜一些?”</p>


    在全真道的統轄範圍之內,萬壽重陽宮是毫無疑問的最高機構,各全真道府受雙重領導,既要聽令於金闕,又要受萬壽重陽宮的節製,這也是裴小樓以萬壽重陽宮輔理身份巡視各道府的依據所在。</p>


    道門的宮觀分為四級,分別是:縣觀、府觀、州宮、道宮。</p>


    碧山觀、青白觀都是縣觀一級,真武觀是府觀一級,太平宮、避暑行宮、大雪山行宮是州宮一級,青領宮、真境別院、大真人府、上清宮、萬壽重陽宮、無墟宮、紫霄宮、萬象道宮屬於道宮一級。其中避暑行宮、大雪山行宮等州宮僅僅代表自身,不能代表整個道府。</p>


    到了道宮這一級,又有主從之分,以全真道而言,萬壽重陽宮為主,無墟宮為從,最大的區別在於無墟宮有掌宮真人一職,而萬壽重陽宮則為地師親自掌管,或者說地師身兼萬壽重陽宮掌宮大真人一職,其下是九位輔理,輔佐地師處理各種事務,裴小樓就位列其中。</p>


    這樣的小事,自然不可能驚動地師,可涉及到潘粹青,又不能隨便一個主事道士出麵處置,必然要一位輔理出麵。</p>


    如果裴小樓還在,那麽他無疑是最好的人選,可如今裴小樓正在玉京金闕與其他人一起接受金闕質詢,就需要從另外八位輔理中選擇一人處理此事。</p>


    一般而言,在地師不主動過問的情況下,齊玄素主動找到哪位輔理報案,就由哪位輔理負責,在做出選擇之前,主動權和選擇權還是在齊玄素手裏的。不過正式立案之後,主動權就到了輔理的手中。案子辦得結果如何,過程快不快,都在輔理的掌握之中。</p>


    全真道的體量最大,反而被太平道壓過一頭,就是因為全真道的內部派係太多,未能整合一處,遠不如太平道團結。</p>


    全真道並非鐵板一塊,萬壽重陽宮的幾位輔理各有派係,自然有人與無墟宮一脈有交情、有關係,若是找錯了人,說不得還要有些波折。</p>


    齊玄素是全真道弟子不假,可他轉入全真道也就一個月的時間,對於全真道內部的派係實在談不</p>


    上了解。</p>


    反倒是張月鹿,雖然不是全真道弟子,但與全真道大有淵源,應是有些了解的。</p>


    張月鹿也沒讓齊玄素失望,隻是略微思量便給出了答案:“在諸位輔理之中,有一位徐真人,與已經身故的上官敬上官副堂主同出一族,認真說起來,與我們張家還算是遠親。”</p>


    齊玄素立刻想了起來:“道門中興之後的首位地師上官莞與你們張家的一位天師聯姻。”</p>


    “沒錯。”張月鹿點頭道,“說來也是怪了,兩人都是境界修為極高之人,卻能生下一對同胞兄妹,因為兩人身份不俗,不能以常理論之,所以兩人商議之後,哥哥隨父親姓張,妹妹隨母親姓上官,便是我們張家和上官家的祖宗。後來從上官家中又分出一支姓徐,繼承了地師徐無鬼的香火。”</p>


    齊玄素若有所思道:“你們張家倒是開明,我記得澹台……伯母就想讓你隨她姓澹台,你還有個‘澹台初’的別名。”</p>


    張月鹿白了他一眼:“你很羨慕?”</p>


    齊玄素沒來由想起七娘關於“姚玄素”的提議,有些心虛,擺手道:“我又沒有師娘,隻能跟師父姓。”</p>


    張月鹿打趣道:“你可以跟我姓。”</p>


    齊玄素立時來了精神,壞笑道:“你是我什麽人就讓我跟你姓?”</p>


    張月鹿一語出口,便自知失言,立刻舉目望天,不與齊玄素對視,至於齊玄素的問話,就隻當沒有聽見。</p>


    這要是七娘,齊玄素是決然不敢如此的,因為七娘多半會回敬一句“我是你祖宗”,張月鹿畢竟年輕,較之年長婦人,臉皮還是薄了些。</p>


    齊玄素又道:“如果以後有兩個孩子,也可以效仿一下。”</p>


    張月鹿本想問“哪來的兩個孩子”,隨即便醒悟過來,又是齊玄素這家夥在說不正經的話,隻當沒有聽見。</p>


    齊玄素察言觀色,決定適可而止,不再逗她,又把話題拉了回來:“你說的這位徐真人可以幫我們嗎?”</p>


    張月鹿這才低下頭,輕咳一聲,正色道:“因為祖上的淵源,這位徐真人與我們正一道的關係最好,據我所知,他平素與無墟宮也沒什麽往來,應該會秉公處理。”</p>


    齊玄素略微思量後,點頭道:“那我就去找這位上官真人。”</p>


    張月鹿又從須彌物中取出“太乙雲衣”遞給齊玄素:“中州距離秦州不遠,我們飛著過去。”</p>


    齊玄素接過“太乙雲衣”披在身上,與張月鹿一道往客棧外走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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