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雪飄零而下,我站在燈下,抬頭看著燈光間劃過的潔白雪花,風在我耳邊稍稍吹著,並不是很冷。[]


    一切都很安靜,以至於,我能聽到雪上落下細如咀嚼的嘩嘩聲,以至於,我們聽到自己胸口胎兒跳動的聲音……


    “你不該來這裏的。”孩童的年齡尚且稚嫩,他蹲在白色的路燈下正玩弄著雪花。


    我俯下身,“你是誰啊?你爸爸媽媽呢?”


    “你不該來這裏的。”小孩不理我,隻說了這一句話。


    “什麽?”我靠近了他,抓著他的肩膀,將他轉了過來。


    小孩子的一容一貌是如此的眼熟,激起了我腦海深處的某樣回憶,某個噩夢。


    “哎――”小孩子無奈地歎了口氣,“放開我啊,弟弟。”


    “……封安?我現在在哪?”


    “在你的靈魂深處……”


    “那你怎麽會在我的靈魂深處?你來著多久了?你是不是之前控製住我的身體,還要傷害道長他們?”我把封安緊緊抓住,一連串地問了一大堆。


    “……”封安看著我,眼神裏有些複雜,“是爺爺……,他把我融進了你的靈魂,拿我補齊了你殘缺的那部分。”


    封安的眼睛緊緊地抓牢了我的眼神,“我在你這裏活了整整18年,就像一隻籠子裏的畜生一樣活了18年……”


    “什麽?!”我鬆開了封安。


    “你的命是我給的。”不知為什麽,如果他說的沒錯,我心中居然對他有一絲愧疚。


    “不過,你也給了我再活一次的機會。”封安攤攤手,回頭繼續玩起了雪堆。


    看著他小小的背影,一時間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麽。


    這時腦海裏慢慢湧現出的,則是十八年來的孤獨,十八年來永遠作為觀眾,永遠得不到溝通與交流,永遠得不到誰的愛,甚至永遠不被知道自己存在的痛。<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我這才明白,小時候的自卑,與懦弱,小時候日夜糾纏我的噩夢,那些都不是我的――而是我靈魂深處,我那可憐的哥哥的噩夢。


    雪下得越來越大了,鋪天蓋地的,可怎麽都不讓人感覺到冷。


    “封安,我,並不知道你的存在,我該怎麽幫你?”


    “多讓自己死幾次就行,而且要死的時候,爸媽和那變態道士都不會救你就行了~”封安冷不防朝我丟過來一隻雪球,正好砸在我臉上“哈哈哈哈哈,這樣,我就可以出去,而你就隻能在這裏玩兒雪了!”


    “……”封安看了眼我,突然又笑不出了,“不過,你可能也要死了。”


    循著他的目光,我低頭看去,原來,我整個胸口都被劃開了,帶了些粉色的心髒暴露在空氣裏慢慢跳動著。


    ……


    光芒炫目,刺得我睜不開眼,腦袋很重就像被榔頭錘開了一樣,一群一群的人正圍著我。


    “不要再拿機器吸血塊了!直接把他氣管劃開插管!”手術刀在燈光下十分耀眼,醫生對著一幫護士正大喊著。


    “血壓跟不上!”一個人回應道。


    冷冰冰的刀子已經劃開了我的咽喉,噴湧著氧氣的軟管扒開氣管伸入我體內,“輸血不行,那就給我打後葉素!難道你們還想給醫院省錢?”醫生幾乎是咆哮的,然後房間裏又是七手八腳的一通嘈雜。


    “病人醒了――”不知是誰看到我睜開了眼睛,頗具欣喜地喊道。


    醫生手裏不停,惡狠狠地大罵了一句:“屁!那叫回光返照,他快沒心跳了,除顫器!”


    “來了!”


    “直接上400j。”


    “恩!”


    一通電流從我心房穿來,放大了我全是上下每一處感官,我睜大了眼睛,努力吸了一口氣後,便再次暈了過去。


    ……


    “你願不願意死啊?”燈下的小孩抬頭看著我。


    原來,我又回到了這裏。


    “當然不想啊。”


    “我也不想,畢竟我們兩個人才算一個靈魂。”封安招了招手示意我蹲下來,“我們做個交易吧。”


    “什麽交易?”我很好奇,想知道,我這個小哥哥腦瓜裏會想什麽,而且畢竟能多和他聊聊也會是不錯的。


    “嘿嘿,以後身體歸我,腦子歸你怎麽樣?”可惜封安壞壞的小眼神出賣了一切。


    “你不會和之前一樣,隨便殺人吧?”我搖搖頭,“不行。”


    “我去!”封安很意外,“你要死了還這麽多要求?”


    我也不甘示弱,“你不也是要死了麽?我倆明明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封安無語了,“你過來,讓我抱抱你。”


    我愣住了,“啊?”但是我還是選擇張開雙手,向他靠了過去,在剛要觸摸到他的一瞬間,封安化作藍白色的光芒,一下子包裹住了我的心髒,並填滿了我殘缺的胸膛。


    那真的很溫暖,比泡溫泉還要舒服的多,五髒六腑都被熱水擁抱的那樣,我躺在雪地裏,睡意襲來――


    “主任。”護士有些顫抖,指著各項指標都歸了零的顯示屏。


    主治醫師無可奈何地說了一句,“病人瞳孔還有反應,我們應該……”可全場鴉雀無聲,沒人願意為一個死人再多加勞煩。


    好吧,主任脫下了口罩,“你們把屍體處理好,該縫的縫上,家屬方麵,我來通知。”


    聽到這些話,我睜開眼,側頭看來看那些累的坐在地上的醫護們,很想說上幾句話,可惜藥物的麻痹效果,我連側頭都很吃力了。


    “好癢,好癢啊!”我內心默念起來,不知道怎麽回事兒,我胸口肚皮那些地方就和螞蟻爬來爬去一樣的樣。我又不能抓,隻能眼睛動來動去的,可就是沒人鳥我。


    “叮呤――”金屬的物件掉落到了地上,總算引起了醫生的注意。


    “說了多少次了,手術刀都好整理放好,然後消毒!你們――”那主治醫師走到我身旁,莫名其妙的呆住了。


    “……”然後,他注意到了在這裏不停眨巴眼睛的我,臉色一下子慌張起來,“你們快去叫保安科的來!然後報警!小張留下來,我們一塊先按住他!”


    “啊?等等?什麽?”我心裏嘀咕著,那兩位就掀開了手術用的治療巾,一左一右把我扣在了手術台上。


    也是因為這個,我得以昂起腦袋,就發現自己原來被打開的胸腔已經粘合了,雖然隻是一層薄薄的粉紅色的嬰兒肉連著,但速度真的很快。


    接著藥物作用也退去,全身不在酥麻,我心裏大概懂了個七八分,忙地大喊,“醫生!冷靜!冷靜!我沒死呢!我不是什麽鬼怪的!”


    隻不過,我這樣做好像更加刺激了在場的醫護們,女護士更是發出了刺耳的尖叫,逃了出去,好像我真的會把她們怎麽著來了似的。


    “妖孽!你又要行凶?”活寶一樣的吉普逆著女護士們一路擠了進來,回味過後(你們你懂的),才往病房裏撒了一串紙錢黃符什麽的,咋咋呼呼,“二位施主讓開,讓貧道降服了他!”


    說完,吉普就拔劍而來,我雙手掙脫束縛,一把抓住了襲來的木劍,“師傅,你鬧了,我是簡興啊。”


    “住口!納命來!”吉普對我臉上撒了一瓶子狗血,繼續用力刺我。


    “……”於是我一隻手捏斷了桃木劍,“師傅,我真的是簡興!”


    “簡興才沒有這麽凶橫。”吉普不依不饒。


    “我知道你從來不穿內褲,這點可以證明我不?”


    “……簡興?”


    “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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