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上頭的人很容易犯渾找事兒,尤其像屍解門這類匪徒般的人,酒過三巡,杯中半盞搖晃搖晃那些個有仇有怨的就叫嚷著要找誰誰誰算賬討債了。


    這種事兒在酒桌上非常常見,往日裏犴幹也從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大不了事情鬧開了,也就傷了幾個徒弟,那肇事者反倒要欠他一個人情,於他本人毫無虧損可言。


    不過今天不同,犴幹之所以留我性命到現在,為了的就是在上述那種情況發生的時候,能找到一個可以用來消遣的人命。


    啪――酒桌上一名壯漢喝得有些發蒙,一杯酒都沒法拿穩,手一滑掉到了地上,杯子雖然沒被摔壞,可裏的白酒也為此流淌了一地。


    見將入口的好酒就這麽沒了,壯漢心裏多少有些惋惜,伸手要去拿起杯子,可手指間傳來的劇痛登時疼得讓他喊了出來。


    劇痛之下,他腦子也清醒過來一大半,定睛一看,那所謂的白酒此時卻如同濃硫酸一樣,大口大口地腐蝕著地麵,溶解起一陣陣的白色刺鼻煙霧。


    “哼!”那壯漢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指著席間一人破口大罵,“老金你什麽意思?”


    “什麽什麽意思?”那個叫老金的人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並不理睬他,瞥了一眼便繼續與自己同席位的人吃喝聊天起來。


    “你他媽的可不要欺人太甚,我問你,這個是什麽?”壯漢眼睛一鼓,滿臉立即漲得通紅的,他撿起了地上的酒杯走到那老金席案前將其一丟,厲聲質問道,“我問你這個是什麽?!”


    那壯漢膀大腰圓,氣力十足,說起話來和打雷一樣,他這麽一聲怒喝,在場的人都聽見了,紛紛朝那邊投去目光,看起了熱鬧來。


    “我說老關啊,你看看你,動不動就吹胡子瞪眼的,你看,你把我這裏的桌案都給弄壞了,一會兒要賠可別賴我啊。”相比之下,那個叫老金的就要斯文得多,長得白臉瘦高的,臉上還戴著一副金絲眼鏡,至少看起來是比這裏打大多數人要規整地多。


    “你還在狡辯什麽?!你看這是什麽?”說著那壯漢就從被子裏扣下一枚銅錢來,“這枚毒錢就是你搞得鬼吧?哼哼,在我酒裏下死人錢,你是真是能成為死人呢!”壯漢越說越激動,一掌就劈開了案板,大手一張,就要去抓老金的衣領。


    “真是煩人。”老金一臉厭惡但也不慌張,坐在位置上向後一仰,左腳一鉤,向上一踢,不光踢開了壯漢伸過來的擒拿手,還接著那股子衝裏,向後拉開了不少距離。


    悠然連人帶椅退到安全距離之後,老金緊接著說,“老關!我幹什麽了不就是在你酒杯裏下了個死人錢麽,你目光如炬,那杯酒你反正又沒有喝下去,這麽計較幹嘛?”


    “放你媽的臭屁,要不是老子福大命大,剛才就叫你給我算計了!”壯漢左右手各執一板,刷刷兩下就往老金臉上甩去。


    可老金身子瘦削反應極快,一閃就沒了人影,那兩塊被劈碎了的案板則砸倒了兩個不相幹的路人,惹得那倆路人的朋友們好一陣不滿。


    “你給我站住!有本事和我好好打一架,下了毒還不敢承認,算什麽血法宗的人?”姓關的漢子一路追著姓金的,攆著跑了一路,可說什麽也比不上姓金的敏捷,更別談追上追不上的。


    姓關的怒了,停下來跺了跺腳,抱起地上的酒壇、席案就扔,想憑自己全力丟出去的物件來擊倒他。


    不過這樣一來,那些原本打算安安穩穩看戲的人就要叫苦連天了,吃得好好的,忽然就會有一隻勁道十足的空酒壇子落到你頭上,饒是你鐵打的頭顱也要被砸出個凹來。


    更要命的是,這老關砸東西要是砸得準也就算了,大家大不了避開老金就好,可他又偏偏沒個準頭,誰都不敢抱住從他手裏飛出來的物件不會落到自己頭上。


    如此一來,眾人心裏反不會責怪老金無事生非,統統指責起老關傷及無辜了。


    “老關?!發這麽大的幹什麽呢?你要覺得我卑鄙無恥的話就朝我來好了,砸來砸去的,淨拿這裏的朋友撒氣。”老金仗著自己飛簷走壁的功夫,一直與老關周旋著,到後來也不怎麽怕他了,坐在房梁頂上,對著下麵吹胡子瞪眼的老關好一陣嘲諷。


    明明知道這是老金故意而言之的,這老關還是氣得眼裏直要迸射出火花,臉上肌肉微微作顫忽然一聲暴喝,抓過別上的一名屍解門門徒,運足氣力朝老金那邊丟了過去。


    “哎?!”老金也沒想到這次老關會丟得這麽準,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名門徒已經飛到眼前了。


    畢竟飛來的是個人,老金下意識的想將其接下,可雙手剛這麽一拉就感覺自己像是拉住了一輛飛馳的貨車,兩隻手臂立即就酸脹難忍,也沒有其他辦法隻有身體一側將那名門徒再次甩了出去,以防撞到自己,省的到最後大家都性命難保。


    “啊啊啊啊!”尖叫聲並沒有變成慘叫聲,就戛然而止了,因為本來被拋出去時受到的力就大,接著再被房梁上的老金用力一摜,那名門徒就和炮彈一樣飛了出去,直接一頭撞在牆上,摔成了肉泥,各種器官黏黏地糊了一牆。


    “喂,老關你幹什麽呢!”老金看到死人了,知道事情不能再隨便下去了,幹淨從房梁上跳下來。


    “哼――”即使是死人了,老關也沒打算就此罷手,一雙眼睛死死地盯住了老金,彎下腰拾起了一壇子裝滿了白酒的酒罐子。


    “老關,你這是要動真格的?”老金見他不依不饒的樣子,心裏也有些慌亂了,趕緊抬頭看了眼犴幹,發現他正安然坐在自己的席位上,喝著他女兒倒過來的酒水,好像剛剛死的不是他手下的門徒一樣。


    “我說,老關,我――”


    話未說完,那老關已經兀自喝下了一整壇子的酒,忽得一睜開眼睛,瞳孔已經變成來了新月狀,一聲非人的吼叫從他口裏發出,沉重響亮的獸吼充滿了整個宴會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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