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山言的頭顱,被“捏”地炸裂開來——


    鮮血四濺!


    “?!”


    朱望怔怔看著這一幕,大腦不可避免地空白了一刹。


    師徒二人對視。


    “你殺了景山言?”


    朱望聲音沙啞,但很快他意識到了不對,【碧王權界】還在運轉,這座龐大的領域,仍然載著上百台營養艙在凍湖地底潛沉。


    超凡者死去。


    他們的領域,當然也會隨之消散。


    “放心好了,老師。”


    韓當輕笑一聲,他揮了揮手,【真言】領域瞬間散開,無數潮水落下,“景前輩的秘密還沒有套出來,我怎麽可能舍得殺死他?”


    隨著領域的解除。


    原先迸濺的血液,被【真言】潮水卷走,消散在黑暗的須彌之中。


    鮮血迸濺的場麵,仿佛從未出現過。


    這一切,宛如夢幻。


    “砰!”


    一道衰老的身影,重重跌倒在地上,景山言瞪大雙眼,他痛苦地喘息著,用力捂著自己的胸口,就在剛剛那一秒,他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了“死亡”的降臨。


    作為封號級別的超凡者,他的精神感應,無比準確——


    就在剛剛!


    韓當捏爆了他的頭顱!


    這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隻是……此刻他還活著,不僅僅活著,而且活得很好,渾身上下的傷,都好像消失了,隻是精神上無比的疲倦。


    這是怎麽回事?


    是韓當的領域?


    老人驚魂未定地抬起頭來,他凝視著那個被真言潮水包裹的年輕男人,在一片陰霾黑暗之中,他想到了很久之前的往事。


    關於韓當領域內的第二道法則。


    關於自己剛剛瀕死又生還的驚季感受……


    很多年前。


    他體驗過一次。


    “你的第二道領域法則……”


    “是……【真理】?”


    沙啞的聲音,在碧王權界內回蕩,韓當和朱望的視線都被吸引。


    韓當笑著望向老人,“哦?”


    “不愧是長野建立監獄所之初的第一任‘大審判長’啊。”韓當蹲下身子,感慨問道:“看你的樣子,不像是猜出來的……難道很多年前,你見過和這類似的領域?”


    這個回答,便等同於印證了景山言的猜測。


    韓當【真言】領域的第二道法則。


    就是【真理】。


    在【真言】領域之中,沒有人可以說謊。


    而【真理】的領域效果,就有些恐怖了……景山言當年見識到的“那位”,在領域之內,可以說是無所不能,【真理】的領域效果就是,施術者所認知的,所相信的一切,都會成為真實。


    【真理】領域,是景山言此生所見過的,諸多領域之中,最強大的領域。


    沒有之一。


    恰好韓當是一個瘋子。


    他瘋了,在【真言】的作用下,有些荒謬的事情,超出認知的鐵律,他也“由衷”認為,這是真實存在的。


    而一旦他相信。


    【真理】領域,就可以將其變成現實!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就是接近無敵的領域……隻要支付得起代價,就可以做到“言出法隨”。


    所以……


    剛剛所發生的的一切,其實並不是夢境。


    在精神錯亂的韓當的“世界”中,他殺死了“景山言”,這一切是在領域之中發生的……【真理】籠罩,這一切就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而領域散開。


    韓當不再癲狂,現實世界的真相也被還原……景山言還活著。


    他死了,但又沒有死。


    景山言神情蒼白,他明白自己為何身上沒有傷勢了,先前牢獄之中的那些折磨,在【真理】領域籠罩的世界裏,其實都是被韓當刻意控製的。


    無論自己被折磨地有多慘,多麽接近死亡。


    隻要韓當能夠掌控【真理】,能夠在最後時刻恢複清醒,自己的肉體,就會回到被拉入【真理】之前的狀態……但精神上的疲倦,是無法消散的。


    怪不得,【碧王權界】會失控。


    韓當這個瘋子的認知,可以改變領域內的一切,景山言已經無法想象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了。


    他沒想過,這次越獄,最需要注意的人,不是朱望。


    而是這個……瘋癲失控的斯文青年!


    “景先生。”


    朱望開口了,這位前任大裁決官,望向老人的眼神,頗有些憐憫。


    “你現在交代,我可以保證你……能夠活命。”


    他知道,景山言一定在【真言】領域之中,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可事態發展至今。


    朱望意識到,自己逐漸失去了對整起事件的掌控……


    最開始,【真理】領域的參悟是一件好事,韓當雖然發瘋了,但因禍得福,具備了獨自處理“天鞘碎片”的能力,借著越獄,順勢拔除了自己身上的殘餘詛咒。


    但到了現在。


    朱望慢慢發現,自己已經沒法再扼製這個得意弟子的思想。


    韓當做的事情,越來越癲狂。


    他開始收集天鞘,開始接管【碧王權界】,給每一個踏入凍湖的罪犯打上精神烙印,同時派遣麾下,獵殺外麵的罪犯。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用天鞘自爆,來阻攔執法隊前進。


    【真理】給了他無與倫比的力量,同時也在腐蝕著他的精神……韓當看到了“活命”的希望,但這搭載希望的船,容不下那麽多人。


    這些營養艙上沉眠的超凡者,都不過是韓當為這次潛沉所準備的“養料”罷了。


    越強大的領域,動用起來,就越需要消耗能量。


    韓當的【真理】,是需要吃人的……當【碧王權界】潛沉到足夠安全的深度,他們師徒二人,將在這裏“冬眠”,躲過兩洲執法者的巡查。


    而這些“睡去”的執法者,將成為韓當【真理】領域的“食物”。


    他們,將完成計劃的最後一環。


    現在,隻剩下景山言,說出群星計劃的“壁壘”如何開啟。


    ……


    ……


    會議結束,這一次老爺子和鑄雪的協商,初步敲定了未來兩洲執法者的行動方向。


    如果韓當在腹地已經開始了屠殺。


    那麽苔原的剿殺,處理起來,就沒有那麽麻煩了。


    對於長野,中央城,這都是一個好消息。


    顧慎帶著白鯨山脈收獲的天鞘碎片,返回長野基地,一共三盒天鞘碎片,全部上交,按照顧老爺子的說法,天鞘武器是一個相當成熟的鑲嵌計劃,藍圖實驗的進展不需要太久。


    如果進展順利。


    不到一個月,就可以製造出第一批“天鞘武器”。


    甚至有可能,會在這次的剿殺戰中,派上用場。


    枯籠雪山,大雪皚皚。


    夜幕籠罩。


    老爺子挑著一盞【燈籠】,看著遠方連綿起伏的山脈,長野執法隊已經蓄勢待發,隨時可以向前推進,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命令,而今晚他則是單獨約了顧慎,在山脈前見麵。


    一老一少,算是閑聊,散步。


    沒有人知道苔原腹地是什麽情況……按理來說,越獄逃犯還有二百餘位,北剿之後,雙方不死不休,這些狡猾的亡命之徒,很有可能就蟄伏在山後,等待著執法者的踏入。


    接下來,很可能會是一場惡戰。


    但顧騎麟氣定神閑,看不出有絲毫緊張。


    他和顧慎沿著山脊長線,緩緩前行,最終在一座高點停下,枯籠雪山圍繞之後,再越過去,就是一片盆地,【燈籠】照破長夜黑暗,照出前方雪夜的銀白大地。


    顧慎問道:“先前的會議裏,您似乎很有把握……找出韓當的藏身之處,是顧家有什麽特殊的禁忌之物麽?”


    先前鑄雪提問,該怎麽尋找韓當。


    老爺子語氣平靜,信心滿滿。


    可真要如何尋找,顧慎覺得是一大難題。


    他猜測,顧家可能要動用什麽禁忌物品了。


    “哦,找出韓當的藏身之所,這很難嗎?”


    顧騎麟挑了挑眉,有些詫異。


    顧慎順著老爺子【燈籠】先前拂過的方向。


    萬裏大地。


    一片茫茫。


    這裏常年大雪,腹地內的每一寸銀土,都被大雪蓋了一層又一層,如果真如顧老爺子先前所說,景山言和朱望聯手,找了個口子,然後借著【碧王權界】鑽下去……


    這可怎麽找?


    顧慎恭恭敬敬,準備學習:“晚輩洗耳恭聽。”


    顧老爺子澹定說道:“雖然他們藏得很深,但藏得再深,也躲不過的占卜術的搜尋吧?”


    顧慎的神情頓時有些僵硬。


    他想了很多種可能,但沒想到,顧老爺子的那個方法,原來指的是自己。


    長野有辦法搞定。


    等於——


    自己有辦法搞定。


    “怎麽,你搞不定麽?”顧騎麟有些納悶,他怎麽覺得顧慎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我……可以試試。”


    顧慎深深吸了一口氣。


    剛剛老爺子的話,也是給了他一個提醒。


    苔原腹地很大,韓當藏的很深。


    但占卜這種直接涉及因果的術法……可以直接揪出他們的位置。


    前提是,韓當藏身點與火種無關,並且施術者能夠支付得起足夠的代價。


    退一步。


    如果隻是動用因果類的占卜神物,在“白嫖”規則的前提下。


    或許可以直接得到一些“關鍵訊息”。


    顧慎直接盤膝坐下,在雪山山嶺之上,眺望遠山雪景。


    他取出了那枚災厄手鐲,神情變得凝重。


    顧老爺子笑了笑,不動聲色退後一步,替這位年輕後生舉起【燈籠】,同時撐開“無量秤”領域,予以最安全的庇護。


    ……


    ……


    (今晚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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