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老爺子的直覺還是很準的。


    顧慎從衣襟內側取出了那封信。


    “人老之後,就容易傷春悲秋。”


    顧騎麟並沒有直接拆信,而是將其收了起來,輕輕笑著說道:“這個小子還算有些良心,給我留了一封信……隻是他若真的有良心,怎會隻給我留一封信呢?”


    陵園昏睡醒來之後。


    他得知了清塚事件的全部經過……


    顧長誌的死訊,對長野的所有人來說,都是巨大的衝擊。


    至於顧家,更不用說。


    “聽說你一直在陵園內。”


    顧騎麟意味深長地說道:“最後的那場神戰……你也看到了麽?”


    顧慎一怔。


    他點了點頭,道:“我運氣還不錯,被顧長誌先生的黃金神域所包裹,隱約看見了一些神戰畫麵,那場戰鬥很激烈。”


    “聽說冥王也現身了?”顧騎麟又問道。


    “……”


    顧慎略微思忖,苦笑道:“老爺子,我隻是看見了一大片黑雲,遮天蔽日,據說那是冥王的烏雲,隻是更具體一些的畫麵細節,我就沒辦法看清了。”


    “嗯。”


    顧騎麟淡淡道:“外麵人都說,冥王還活著……可我總覺得,不太對勁。”


    顧慎留了個心眼。


    他小心翼翼問道:“何出此言?”


    “早些年間,冥王曾在我顧家府邸借住過一段時間……以我對他的了解,就算他願意為東洲出手,也不至於做好事不留名。”


    顧騎麟手指輕輕叩擊輪椅,皺眉道:“打殺酒神座之後,就這麽銷聲匿跡了,不太符合他的行事風格。”


    “二十年過去了……”


    顧慎緩緩道:“或許他有所改變。”


    “再或許,他受了重傷,也快活不長久了。”顧騎麟微笑道:“我個人更傾向於後麵那一種,隻是這家夥絕不是個好人,而往往禍害反而長命百歲……”


    說到這。


    老爺子頓了頓,悠聲長歎,“怪不得,能活到如今。”


    顧慎聽了這番話,心情有些複雜。


    他想起了某件事,於是旁敲側擊問道:“聽說當年冥王‘死訊’被聯邦政府確定之後,監獄所對其物件進行了回收?”


    “哦?”


    顧騎麟聞言,有些訝異地望向顧慎。


    他倒不是訝異於這個消息。


    而是訝異於……顧慎為何會知道這個消息?


    “我是在黃金神域裏,聽山先生說的。”顧慎笑了笑,道:“山先生似乎很害怕冥王找他秋後算賬。”


    “他確實應該害怕。”


    顧騎麟戲謔地笑了笑,“好歹也是一位神座,北洲的調查軍團還在尋找蹤跡……他就敢帶人把冥王府邸搬空,那是雪禁城的一間老宅院,二十年過去,已經徹底荒廢。我還記得,冥王剛剛確認出事的時候,‘山’帶著得力助手,趁機將整間府邸都仔仔細細搜了一遍,才發現那件裏麵原來沒什麽珍貴的物件,唯一蘊含超凡力量的,就是那麽幾張意義不明的圖紙。”


    顧慎眯起雙眼。


    他倒是沒想到,如今看起來成熟穩重的山先生,二十年前倒是這麽瘋狂。


    萬一冥王回來了。


    他怎麽辦?


    “二十年前,三所剛剛成立,他還不是大審判長,拚了命想要在長野安身立命,做出貢獻,清空冥王府邸算是一種賭博行為,他做了,然後引起了雪禁城很多大人物的關注。”顧騎麟平靜道:“其實東洲有很多人,並不喜歡冥王。”


    顧慎緩緩點頭。


    他接觸過冥王火種,那上麵蘊含著陰冷,淒苦,悲哀的精神氣息。


    與顧長誌先生四季曠野上散發的浩然之意,截然相反。


    任誰接觸到那樣負麵的精神波動,都不會喜歡。


    隻是……火種並無好壞。


    全看使用者的心意。


    就好比酒之火種……這本該是一股廣灑甘霖,消除苦惱的歡樂之力,卻在狄玖的操縱之下,蔓延成一場災難,這些年源之塔的酒神信徒,所行之事,已經嚴重違背了當年狄玖熔煉火種時立下的誓言。


    他大概明白,二十年前發生了什麽了。


    東洲有很多人不喜歡冥王。


    而那件府邸,遲早是要被清查一遍的。


    年輕的“山先生”,決定爭一回先,他的確爭到了,借著清查冥王府邸一事,得到了許多人的認可。


    “搜遍府邸,就隻有幾張意義不明的圖紙?”


    顧慎挑了挑眉,問道:“難道冥王沒有留下什麽強大的封印物麽?”


    “嗬嗬……”


    老爺子忍俊不禁地搖頭,“你不知道,冥王這種人,離開五洲世界,怎麽可能留下重要的物件,他是一個極度自負之人,自詡連命運都能看破……那間府邸裏,若是真留了有用的東西,也絕不會是留給東洲政府的。據我所知,北洲的調查軍團,之所以如此瘋狂地追尋冥王下落,便是因為,他什麽都沒有留下!”


    “……”


    顧慎神情微妙,徹底沉默。


    好家夥!


    上任冥王這麽勤儉節約的嗎?


    不過……即便是顧老爺子,掌握的情報,也並不完全。


    至少冥王把“真理之尺”留了下來,而且後麵輾轉反側,來到了a-009的手上,從時間上推斷,那似乎是他在離開五洲之前做出的部署……如此說來,最終顧長誌和冥王的那場神戰,雙方都並非巔峰實力,顧長誌先生經曆了史無前例的黑洞風暴,受了重傷,而冥王隱約陷入精神失控的境地,他提前將自己的武器留在了五洲。


    這些線索串聯在一起,顧慎忽然覺得多年前的事情,大有玄機。


    既然冥王在世人眼中是一個“自私”的人。


    這樣的人,怎麽可能在去往舊世界的路上,將武器遺棄?


    難道……是提前預知到了自己的失控麽?


    為了防止失控帶來毀滅性的災難,所以選擇丟掉“真理之尺”?


    亦或者是,為了對抗失控,所以丟掉戒尺?


    顧慎陷入了沉思之中。


    “呼吸法,封印物,傳承……一位神座本該留給世間的福澤,他全都帶走了。”


    顧騎麟老爺子的話音,重新將他拉回現實:“聯邦政府已知的,世上剩下來的,與冥王有聯係的物件,就是那幾封意義不明的圖紙,府邸遺物全都被監獄所收藏起來,可哪怕破譯至今,都沒有任何進展,我想那根本就不是什麽重要物件。”


    顧慎回過神來,笑道:“……原來如此。”


    “怎麽,你似乎對冥王很感興趣?”


    顧老爺子打量著顧慎,發現後者的神情不太正常。


    “畢竟近距離見過,很是好奇。”


    顧慎誠懇回答。


    “也是……”


    老爺子點了點頭,可以理解,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對神座之名正是無比崇拜的年齡。


    如此近距離地接觸,哪怕僅僅是感受到了一縷神威,也會心生巨大震撼。


    “見到冥王不是什麽好事。”


    顧騎麟想了想,提醒道:“最好還是離他遠一些,據說他是一個老倒黴蛋,跟冥王產生關聯的人,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這樣的……麽……”


    顧慎的笑容變得有些僵硬。


    “當然。”


    老爺子微笑著伸出手,拍了拍顧慎的肩頭,“小夥子,在二十多年前,見到冥王可是很晦氣的事情,我這幾天靜養在宗堂,建議你這幾天多來幾趟,咱爺倆嘮嘮嗑,散散晦氣,顧家宗堂在五大家中底蘊最為豐厚,山好水好風景好,看見那棵百年老樹了麽,鎮守宗堂門口,四季常青,可抵禦一切不祥。”


    他意氣風發,指了指門口的長青榕樹。


    一個人養傷實在是很無聊的事情。


    而家族中很多前來問候的年輕人,都是“中庸之輩”,越看越來氣,還不如不見,顧老爺子心底默默地想,還是多看看南風顧慎這樣的優秀後生,才能保持心情愉悅。


    顧慎有些拗不過老爺子。


    他心虛地問道:“那我……明天再來一趟?”


    “來。”老爺子心情甚好,“你要是天天都能來,我能活到兩百歲。”


    顧慎心底輕歎一聲。


    他答應了此事,離開顧氏宗堂,心底卻隱約感覺到,老爺子所說的那些話,好像都是真的。


    離開陵園之後,自己心中不止一次浮現出不祥之感。


    本以為,隻是巧合。


    可仔細想想,這是在與冥王火種產生聯係之後的事情。


    自己的“淨土”,吸納了冥王火種的精神之力,而在此之前,一年的長野清修,顧慎“看客心境”無比穩固,從未沾染一縷不祥。


    長夜小巷。


    顧慎站定身子,他眯起雙眼,回望自己的影子。


    風吹過小巷,吹動他的衣袍,發絲。


    而那縷影子,卻如鐵釘釘住一般,死死釘在地麵。


    隻是數秒之後……影子的衣袍隨風飛起,一切恢複如初。


    難道,冥王火種真的擁有“不祥”的特質?


    ……


    ……


    “你終於醒了?”


    這是沈離聽到的第一句話。


    而後他艱難睜開雙眼,看到了兩張圍著自己的麵容。


    “臥槽……?!”


    任誰看到宮紫和穆南這兩張臉同時出現,都會發出這麽一聲驚呼。


    小鐵人一瞬間清醒了,猛地坐起身子,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塊草坪之上,清晨的陽光格外刺眼,自己的衣著格外暴露,製式職官服裂成了幾大塊幾大塊的布條,還凍著零零碎碎的冰渣。


    這些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宮紫,穆南,這兩張醜陋肮髒的麵孔距離自己不過數十公分……看樣子,隨時可能對自己下嘴。


    “你們要做什麽?滾啊!”


    沈離驚恐絕望地怒吼了一聲。


    兩人不屑地搖了搖頭,如沈離所願,向後散開,然後……露出了更遠的圍觀者,顧慎,李青穗,高叔,李氏以及宮穆兩大家的超凡者,還有監獄所的一些老熟人。


    這麽多人?!


    沈離呆若木雞,拚命摟住自己的破爛衣袍。


    這是……怎麽回事?


    自己腦海中殘留的記憶,還停留在陵園的冰雪畫麵之中。


    沒記錯的話。


    昏睡之前,自己看到的最後一人是絕美無雙的褚姑娘。


    怎麽醒過來的時候,看見了這歪瓜裂棗的倆貨!


    “你可真能睡啊,昏睡了接近兩天。”


    宮紫癟了癟嘴,解釋道:“陵園發生了很多事,不過如今這一切都已經平息了……隻剩下你還睡著,我們聚在一起,當然是看熱鬧的,大家夥都想看看,你還能睡多久。”


    “???”


    沈離呆滯。


    這一刻,有人笑著遞過了一件大袍。


    “顧兄……”


    沈離披了上去,還有些茫然。


    “你的狀態比較特殊,精神被凍結了。”顧慎輕聲說道:“因為距離大寒災境太近的緣故,所以需要較長的時間才能蘇醒……”


    “這裏是……清塚?”


    沈離嘴唇幹枯,環顧四周,瞥見了殘破的綠茵。


    “是。”


    顧慎點了點頭,陵園風波平定之後,他把沈離安置在了內陵附近。


    白術前輩目前就在陵園之中。


    這裏有鬥戰火種散發的溫暖力量,可以滋潤靈魂,靠近一些,對沈離來說能起到很好的療傷之用,化解大寒災境的冰雪,自然也會快上一些。


    “今日是陵園的葬禮……”


    顧慎傳音道:“這些人是來參加葬禮的。”


    沈離這時候才發現,此刻自己所在的草坪之外,的確有很多人,大家都身著正裝,神情肅穆。


    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張張熟悉的麵孔。


    其中還有老師。


    老師似乎一夜之間老了許多。


    被大寒災境凍結的精神,緩緩恢複,破碎的記憶如海潮一般洶湧而來。


    沈離麵色鐵青,握住顧慎的手,聲音嘶啞道:“顧兄……你,你沒事吧?”


    “許厭已經被我殺了。”


    顧慎神情柔和,拍了拍沈離的掌背,示意他不必擔心。


    沈離親眼目睹了許厭的殺戮。


    然後被追殺。


    殺死許厭之後,顧慎從許厭那破碎的記憶之中,看到了全部的追殺過程。


    沈離直至逃入內陵,遇見自己,這一切才結束……在他沉睡之前,還在擔憂自己會不會死在許厭的手上,以及整個陵園會不會毀在這個巨大的陰謀之中。


    所以他醒來,下意識說出了最擔心的事情。


    得到了肯定的答複之後。


    小鐵人長長鬆了一口氣。


    他緊接著又想起了重要的事情,快步來到栗裕麵前,麵色蒼白道:“老師……鄒師兄死了……他是為了救我死的……”


    此言一出。


    圍觀的人們,神情紛紛低落下來,尤其是監獄所前來參加葬禮的那些職官。


    第四審判官栗裕,先前雖是滿頭白發,但卻正值巔峰之年,看起容貌,甚是英俊,隻是經曆了陵園之變後,一夜之間仿佛衰老了十歲。


    他門下的弟子,除了沈離……全部夭折,死在了陵園大雪之中。


    隻因遭遇了許厭。


    若是有可能,栗裕希望許厭並沒有死,這樣的話,他有機會親手將這惡子誅殺!


    “我都……知道了……”


    關於許厭在陵園內做的那些事情。


    顧慎帶出了那份記憶,並且在深海內複刻上傳……


    這件事情讓長野許多人都為之震怒。


    不知多少人,被這位s級蒙蔽了雙眼。


    他一人,製造出了陵園內的最大傷亡……許多人沒有死在雪潮的衝擊下,沒有死在神戰的波及中,而是死在許厭的手中,被他“狩獵”!


    這裏的很多人,都是來參加葬禮的。


    可栗裕早早就來到了陵園,他是來等自己最後那名弟子醒來的……如今沈離蘇醒,栗裕心中最大的石頭,也就此落地。


    遠天響起了清脆的撞鍾之音,那是清塚陵園的陣紋聲響。


    “葬禮……快要開始了。”


    栗裕深吸一口氣,拍了拍弟子的肩頭,輕聲說道,“你能醒來,為師便心安了。”


    ……


    ……


    撞鍾聲起。


    五大家,三大所,所有的入陵園者,陸陸續續匯聚。


    他們來到了內陵的小山前。


    山並不高。


    隱約有淺淡的霧氣繚繞,一眼看不真切。


    這一縷霧氣,意味著清塚陵園已經開始了修補,從內陵開始,將會一點一點於寂滅中複蘇,然後回歸往日之完整。


    原本處於封鎖重建期的清塚陵園,在今日特意放開了限製。


    此次震撼東洲的清塚事件,一共有一百九十六位超凡者死去。


    除此之外……被譽為東洲戰神的顧長誌先生,永遠離開了世間。


    這場盛大葬禮的追悼儀式,便在今日舉辦。


    人們肅穆地站在山前。


    整場儀式,都極為壓抑。


    逝者已矣,生者當繼續前行……這個道理,所有人都懂,可隻有親自經曆別離的人,才能體悟到決別意味著什麽。


    常常下雨的清塚,今日卻意外地沒有落一滴雨。


    葬禮到了最後,快要結束之時……遠天飄來了一大朵黑雲。


    “是冥王!”


    三所五大家的封號們,紛紛心頭一墜。


    他們不敢放出精神力感應,更不敢抬頭仔細去看……那一大朵黑雲裏的精神力量,便裹挾著壓抑的陰森氣息。


    事實上。


    選在這裏舉行儀式,也有巧合的因素。


    這裏就是顧慎最先參悟陵園陣紋的那座山頭,也是他能夠感應“冥王火種”的最遠距離。


    當初顧長誌先生,便是從這座山界,踏入“淨土”,然後永遠地離開。


    今日這場葬禮……顧慎不可能展開淨土,把這些人全都帶入其中。


    他能做的,也就是引動“冥王火種”的一小縷力量,然後召來這麽一朵黑雲。


    那片黑雲凝聚之後。


    本就肅穆的葬禮,變得更加壓抑。


    顧慎對“冥王火種”的掌控並不熟練,甚至可以說……他還不能掌握火種之力,目前所能做到的,也就是召出這朵黑雲,對顧長誌先生示以敬意。


    至於遣散……


    這個可能需要一些時間。


    許久之後,這朵黑雲才散,這使得本該結束的葬禮,變得長久了許多。


    因為“冥王”的凝視之故,葬禮結束之後,三所五大家的超凡者們紛紛在老師和長輩的帶領下離開陵園,他們其實還想久留一會,隻是頭頂的那朵大黑雲,實在太嚇人。


    ……


    ……


    葬禮結束之後,沈離與栗裕一起離開。


    師徒二人,與山先生一行人同行,監獄所的隊伍中,哀默之意溢於言表……隻是他們離開地也極早,悼念的過程中,山先生似乎時常抬頭望向那片黑雲,而在葬禮結束之後,他是第一時間下達離開陵園指令的大人物。


    “還請留步。”


    一道很輕的聲音,忽然響起。


    沈離回過頭,與顧慎對視。


    在顧慎身旁,是那位陵園內救了自己一命的褚姑娘,此刻對自己投以友好的笑容……


    沈離連忙回以微笑,然後對顧慎低聲傳音道:“這位是……”


    “你嫂子。”顧慎麵不改色地回道。


    沈離默默伸出一根大拇指。


    他剛剛想說什麽。


    隻覺得腦海之中,一陣撕裂般的感覺。


    “老師……我總覺得,腦海裏,像是多了些什麽。”


    沈離嘶了一聲,望向老師,神情有些輕微的痛苦。


    栗裕一怔,關懷問道:“身體不適?”


    “不……隻是覺得,有什麽聲音在響。”


    沈離搖了搖頭,他揉著眉心,覺得腦袋發脹。


    難道自己的記憶,並沒有蘇醒完全?


    這個異樣,引起了許多人的關注。


    栗裕止步,監獄所的同僚們也隨之紛紛止步,好幾位審判官,圍在了沈離麵前。


    眾人紛紛以精神力感應,都沒有感到異樣。


    一陣喧囂。


    就連山先生也快步走了過來,“這是怎麽了?”


    山先生的聲音有些困惑。


    “小沈他……精神不太好。”栗裕皺眉低聲道:“大審判長,您可否幫忙看一下。”


    山先生神情凝重,他伸出一隻手掌,搭在沈離肩頭,試圖來感應沈離的精神。


    沈離神情蒼白,抬頭望向了穹頂的大片黑雲。


    這一刻。


    大審判長神情驟變。


    恍惚之間,他仿佛看到了一枚黑色的豎瞳,對著自己睜開!


    那是……冥王的凝視!


    從那朵黑雲降臨之時,他便隱約感覺到了不對,可能是錯覺,也可能是真實的精神感受……他覺得有什麽東西盯上了自己。


    唯一的解釋,自然就是冥王。


    此刻,一道很輕的聲音,順延著沈離的精神,傳遞到了山先生的腦海之中。


    那道聲音並不具備任何的殺傷力。


    有的,僅僅是威懾。


    “借的東西,該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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