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


    “恩?怎麽了楠楠?”


    女人側過頭,臉上帶著微笑,之前那抹哀傷被掩蓋,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們是不是很快就能見到方元小叔了啊?”女童轉過頭看著自己的娘親,有些幹瘦的小臉有一絲雀躍。


    “恩,我們找到雲渺茶莊,就能見到你方元小叔了。”女人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滿是慈愛的看著自己的孩子,隻是眉宇間有一絲濃濃的抹不去的哀傷。


    “好耶。”


    女童高興的蹦了起來。


    見到自己的女兒高興,女人的臉上也流露出一絲笑容,眉宇間的愁苦也衝淡了不少。


    兩人漸漸漸行漸遠。


    許夢轉過頭,看著離去的母女兩人,眼中閃過一抹思索,隨即轉過頭,向著街道上走去。


    雖然隻是一個小鎮,但是來往的客商和行人卻不少,因此市集上的人流不少,摩肩接踵,頗有繁榮的景象。


    突然,一道身影在人群中隱現。


    身著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手持一根細長的棍棒,背著一個木製的藤筐,頭發不似尋常人束起,而是如同爆炸一般。


    形同一個乞丐一般。


    此時,正對著街邊的一個攤位詢問。


    “您好,您知道五指山在哪嗎?”


    “就在南邊,兩百裏就能到了。”


    “謝謝。”


    那是?


    許夢目光一閃,陳玄奘嗎?


    這麽快就來到了這裏?


    目光微抬,轉眼再看,卻已經毫無蹤影,好似之前的身影隻是一個錯覺。


    皺了皺眉,許夢向著之前陳玄奘出現的地方走過去。


    環眼四顧,滿眼的人流,熙熙攘攘,但是卻沒有之前看到的蹤影。


    正要放開神識,一道聲音打斷了許夢的動作,


    “許公子!”


    許夢轉過頭,楊心若三人正跟在自己的身後。


    難道還是為了昨夜的事情來的?


    許夢眉頭輕皺,“不知道三位還有什麽事情?”


    “實不相瞞,我想知道許公子昨夜為什麽會出現在我家中。”楊心若麵帶笑容,眼中有幾絲奇異。


    她自認從小練武,實力不俗,但是沒有想到被人溜進房中竟然不知分毫,就連對方什麽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而且對方為何出現在她家中,總不可能是無緣無故的吧。


    “此事,我已經解釋過了,隻是一個意外。”


    許夢緩緩道,隨即放開神識,開始搜尋陳玄奘的身影。


    找到了!


    許夢目光微亮,隨即眼中閃過一絲錯愕,陳玄奘竟然跟之前的母女走到了一塊。


    此時,幾人正站在雲渺茶樓前。


    許夢轉過頭,“我還有事情,就先走了。”


    然後,許夢轉過身,向著雲渺茶樓的方向走去。


    “小姐,他太無理了!”


    小丫寰翠兒臉上閃過一絲不忿,明明是對方的錯,還一臉的不耐。


    之前許夢給她的好印象盡數作廢了。


    “小姐,要不然我們報官吧?”


    另一個丫鬟秋兒轉頭對著楊心若道。


    “對啊對啊!”


    翠兒猛點頭。


    楊心若白了一眼自己的兩個丫鬟,“報官?你們是想讓全鎮的百姓都知道咱們府中進了采花賊是吧!”


    “不報官,他們也差不多都知道了。”


    兩個丫鬟低著頭嘟囔道。


    “好了,跟上!”


    楊心若看了一眼自己的兩個丫鬟,向著許夢離去的方向走過去。


    她倒是要看看這許夢到底是什麽人!


    兩個小丫鬟對視一眼,紛紛無奈的點頭,跟著楊心若而去。


    ......


    許夢走到雲渺茶樓的時候,茶樓被圍了起來。


    被圍在中間的正是陳玄奘等人。


    不時還隱約有話語傳出,


    “就是他們,偷了我的銀子!”


    一名體型彪壯,麵目猙獰的漢子指著眼盲的女人說道,他身後還別著一個殺豬刀。


    看上去頗有幾分煞氣。


    似乎是被漢子的煞氣嚇到,女童害怕的躲進女人的背後。


    “不...不是...我們沒有。”


    女子有些慌亂,手中細長的棍棒此時也早已落到了地上,一隻手緊緊放在胸前,手中拿著那個荷花圖樣的香囊,一隻手緊緊抱住自己的女兒。


    “還說沒有?你手裏拿的是什麽?”


    張豐看著女子胸前的香囊,臉上微不可查的閃過一絲貪婪。


    他偶然看見這女子從香囊中拿出好大一錠銀子,又看左右無人,對方隻有母女兩人,身上衣著也是簡陋,肯定不是什麽大戶人家,所以起了貪欲,所以大喊對方偷了他的銀子。


    陳玄奘手持棍棒,堅定的站在兩人身前,麵對著彪形大漢,“這位兄...大哥,這個銀子的確是這對母女的。”


    “哼,你們都是一夥的,想偷了我的銀子。”


    張豐目光微轉,冷哼一聲,聲音宏大,“大家夥給我評評理,這幾人偷了我的香囊還不承認。”


    “不是的...這個香囊是我的...我親手一針一線縫的。”


    女子慌亂的擺擺手道,神情極為慌亂和委屈,這銀子是她的小叔方元給她的,絕對不可能是從對方手中偷的。


    “大嫂,怎麽了?”


    這時,少年聽說了前麵的事情,慌忙的走出來,連忙護住女人和女童。


    “他說你給我的銀子是他的,是我們偷的。”


    女子聽見少年的聲音,好似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連忙將事情告知少年。


    少年知道事情經過之後,怒氣勃發,“這銀子是我給我大嫂的,是幹幹淨淨的,是一位客人給我的打賞。”


    張豐見到衝出來一個少年,麵色微變,隨即上下打量了少年一番,放下心來,冷哼一聲,“哼,什麽客人這麽大方?給了你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


    “這麽多啊,十兩銀子夠我們生活一年多。”


    “這樣說來,的確不可能是客人打賞的。”


    此時,圍觀的百姓紛紛議論開來,臉上都帶著一絲震驚,這十兩銀子夠一個四口之家生活一年的。


    聽著周圍的議論聲,張豐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女人聽著周圍的議論聲,臉上帶著幾絲緊張,身軀微微抖動,似乎是有些害怕,“不是的,我們雖然窮,但是絕不會去偷的。”


    但是微弱的聲音在如潮水一般的聲討中極為不顯眼。


    如泥牛入海一般,沒有半點回應。


    “請大家相信我,這銀子絕對不是她們偷的,請大家相信我!”


    陳玄奘看了一眼女人,咬了咬牙,似乎是想起之前經曆的事情,張開雙臂大聲的呼喊,但是卻見效甚微,並沒有人相信他。


    “怎麽回事?圍在這裏做什麽?讓不讓我們做生意了?”


    這時,茶館的掌櫃從茶館當中走出來,這外麵一直這麽吵,他們可做不了生意啊。


    很快,錢老板看到了自己的夥計,“方元,這是在幹什麽?”


    “錢老板,您的夥計偷了我的銀子還不認賬。”


    張豐冷笑一聲,雙手抱胸,“如果他不把銀子交出來,我就不走了。”


    錢老板見了張豐無賴,心中有些不喜,但是也沒有辦法,轉頭看向少年,“方元,你竟然偷了人家的銀子?還不趕快將銀子還給他。”


    “掌櫃,這銀子是客人給我的,不是偷得。”少年連忙道。


    “方元,你是不是不想幹了?我告訴你,這秋水鎮中可有大把的人想到我這雲渺茶館裏來。”見到少年反駁,錢掌櫃心中生出幾許不滿,冷冷說道。


    見到掌櫃讓自己將錢交出去,少年目眥欲裂,雙手緊緊握住,看了一眼背後的嫂子和侄女,咬了咬牙,“這銀子不是我偷的。”


    “方元,不然,就將這銀子交給他吧。”


    女人見到鬧到這種程度,頓時有些慌亂,如果小叔被茶館解雇了可全是她的錯啊。


    “不行!”


    少年轉過頭,眼中閃過一絲遲疑,隨即堅定道。


    銀子絕對不能給,眼下嫂嫂生了病,還等著這銀子治病,決不能給。


    “對,這銀子本來就是你們的,怎麽能因為對方就交出去。”陳玄奘點了點頭,隨即站出來對著錢掌櫃道,“您是這茶館的掌櫃吧?”


    “你又是誰?”


    錢掌櫃上下打量了陳玄奘一眼,見他穿著像個乞丐,隨即眼中閃過一絲厭煩。


    “這銀子的確是不是他們偷的。”陳玄奘認真的說。


    “方元,如果你不將銀子還給人家,你就不用在我雲渺茶館中幹了。”錢掌櫃不理會陳玄奘,冷聲對著方元說道。


    雖然他一見到張豐就知道這人是個賴子,想要訛詐銀子,但是又不是訛詐他的銀子。


    他隻想趕快結束這狗屁倒灶的事情,別影響了他的生意。


    “掌櫃的,這銀子,我不會給。”


    少年握緊拳頭,幾近是咬著牙關說出的這句話。


    “好好好,方元,從現在開始,你就不是我們雲渺茶館的人了。”


    見到一個小小的夥計竟然敢三番兩次的違逆他的話,錢掌櫃也是氣急反笑,陰沉的看著少年,冷冷說道。


    少年身軀微顫,眼中滿是赤紅,嘴唇早以被上顎咬破,一滴猩紅的血液從嘴角滑落。


    “方元。”


    “叔叔。”


    女人和女童擔心的看著方元。


    少年身軀微動,隨即轉過頭,艱難的笑了一聲,“沒事的。”


    陳玄奘看著麵前這極其不公的一幕,心中對於大乘佛法更加渴望了幾分,他希望這天下,沒有傷害。


    陳玄奘擠著走了過去,對著張豐說道,“施主,你要知道,說謊可是要下拔舌地獄的。”


    “滾你的地獄。”


    張豐麵色不耐,透著幾分猙獰,雙手一推,就將陳玄奘推了出去。


    嘭!


    陳玄奘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激起一地的灰塵。


    陳玄奘環眼四顧,在自己摔倒的時候,沒有一個人要扶起他,反而躲避不及。


    陳玄奘眼中閃過一絲失望,這就是世人的見解。


    大愛,小愛,有時候就是這麽簡單。


    許夢看著摔倒的陳玄奘,麵上浮現幾許無奈,伸手將陳玄奘扶起,笑了笑,“沒事吧?”


    陳玄奘愕然的看著麵前的許夢,隨即拍打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塵土,搖了搖頭,“沒事,多謝兄台。”


    “需要幫忙嗎?”


    許夢轉頭看了一眼張豐,對著陳玄奘說道。


    “多謝。”


    陳玄奘笑了笑,隨即看了一眼激憤的人群,腦中靈光一閃,低著頭在藤筐中扒拉起來。


    “東西呢?”


    “我記得,明明放在這裏的。”


    陳玄奘一邊嘀咕,一邊找了起來。


    找什麽?


    該不會......


    許夢有些愕然,隨即就聽見陳玄奘大叫一聲,“找到了!”


    隨即就見到陳玄奘從藤筐中扒出一個葫蘆模樣的東西,上麵帶著一個手柄。


    真的是這個東西。


    許夢看著陳玄奘手中的葫蘆,有些無語。


    陳玄奘欣喜的看著自己手中的葫蘆。


    雖然兒歌三百首被撕了,但是他依稀還記得一些歌。


    師傅說過,兒歌三百首,是能夠喚醒人的真、善、美的,一定有用的。


    陳玄奘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搖動起手柄,隨著手柄被搖動,一陣動聽的歌謠從中緩緩傳出。


    漸漸地,人群中的爭論聲漸漸的低了下來,都側耳聆聽這段音樂。


    錢掌櫃、張豐,和少年幾人,紛紛側過頭看著陳玄奘。


    陳玄奘看著寂靜下來的人群,笑了笑,麵色平和,緩緩的向著張豐走去,口中緩緩傳出一段深情的話語,


    “孩子~孩子~


    為何你這麽壞~~


    欺負~欺騙~


    為何你做出來~~~”


    此時,寂靜無聲,所有人紛紛震驚的看著陳玄奘。


    陳玄奘幾步走到張豐麵前,雙眼直視張豐的眼睛,深情的唱著,


    “學會做好小孩~~


    相親相愛~~~


    關懷就在心中~~


    充滿色彩~~~”


    張豐看著深情的陳玄奘,麵色有些不自然,沒有繼續看著陳玄奘,轉頭側向一方。


    “......”


    許夢看著陳玄奘,有些無語。


    同時心中暗自警惕,準備隨時出手,他可是知道兒歌三百首的威力。


    不僅是大日如來真經的前身,更是引仇恨的最佳嘲諷技能。


    陳玄奘繼續搖著葫蘆,走了兩步,雙眼繼續看著張豐的眼睛,


    “乖乖,你快回來~


    我懷抱~一直為你打開~~


    乖乖,要真心悔改~~


    你永遠,是我最愛的小孩~~


    聲音和煦、溫暖,更透著一股真情,如一縷春風敲打心扉,


    張豐的麵色有了些變化,一隻手悄然的向著背後的刀柄摸去。


    此時,陳玄奘渾然不覺,繼續的高唱著,


    “乖乖~你快回來~~


    要努力,學習為了未來~~


    回頭~做孝順的小孩~


    本來人性~都是善良像小孩~~”


    此時,張豐的手已經摸到了殺豬刀的刀柄,張豐也終於忍受不了了陳玄奘的聲音,麵色猙獰,橫刀出竅,向著陳玄奘看去,“善良你大爺!”


    此時,所有人都震住了,沒有想到張豐居然突然下殺手,紛紛被震在原地。


    隻是呆愣愣的看著刀身緩緩的落下。


    陳玄奘看著越來越近的刀身,臉上也滿是愕然,隨即眼中閃過一絲迷茫,自己還沒有找到五指山,降服豬妖,難道就要死在這裏?


    也閃過一絲絲回憶,一道身影緩緩出現在記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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