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逗趣而熟悉的“死鬼”, 仿佛一下子就將時光打錯,回到了初相識的那個疏雨瀝瀝、桂花飄香的夏日。本該有的隔閡與陌生,就這樣奇異地橫衝直撞的她消弭了。


    玄衣背抵著廊柱。秋日的衣裳很薄, 她那顆小腦袋就咕咕噥噥地在他心口拱來拱去, 蹭得那片肌膚都滾燙起來了。


    他人生少有的幾次不知所措, 都是她帶來的。玄衣垂著頭,喉嚨微微發緊, 既有些不自在,又心軟得不行, 手懸停在半空一會兒, 終於拿她沒轍一樣, 落在了她的背上,回抱住了她, 忍不住笑了一下:“你還在看那些稀奇古怪又肉麻的書嗎?”


    他連這句話都記得,沒錯了,這真的是她的玄衣!這次可算能逃出生天了。


    簡禾高興得想蹦兩下, 拽住了玄衣的衣襟,道:“稀奇古怪我也愛看!玄衣,你剛才是不是故意裝作不認識我?你都不知道,我……”


    玄衣用眼神止住了她的話頭, 回頭望了長廊一眼,將她推進了房間裏:“我們進去再說。”


    這座龐大的行宮淩駕於雲霧之間。玄衣的房間就位於景致最佳的南麵。推開兩扇沉重的雕花門,就是一個華美而寬敞的房間,露台已經可將半個覓隱的繁華夜景都收入眼底了。


    半扇屏風後, 落地的花瓶裏插著純金蓮蕊。往上看,天花溢滿了幽幽的黑霧,像是一層烏雲,看不見頂部在哪裏,鬼火幢幢的紙燈在緩慢地飄動著。穿過拱門,柔軟的玄銀紗帳隨風拂動,若隱若現地露出了一張祭壇般的大床的一角。香爐吐露著絲絲誘人沉淪的馥鬱香氣……


    奢華而陰鬱,真的挺有魔族的風格。


    雖說玄衣已經從這裏搬走好幾年了,不過這個房間的一桌一椅都還是按照他從前的習慣擺放,那麽他偶爾回來時,還是可以有一個熟悉的落腳點。


    這次也有侍女提前打掃通風,燃點熏香,所以這麽久沒人住了,房間裏一點兒塵封的味道也沒有。


    簡禾好奇道:“這裏就是你以前住過的地方嗎?”


    這裏的家具看樣子都有點年份了,尺寸都是大人的,玄衣小時候應該和人類差不多,隻是個三寸釘。他要照鏡子的時候,會不會搬張小矮凳去踩高?床也挺高的,玄衣小時候應該要手腳並用地翻上去吧。感覺好可愛啊。


    每一個角落,每一處痕跡,都能想象出幼小的玄衣是如何長大的。


    簡禾指著鏡櫃角落一道很明顯的裂痕,道:“這裏為什麽裂了?”


    玄衣輕咳一聲,不太情願地道:“小時候……量角的時候摔下來了。”


    簡禾:“……”


    腦海裏不受控製地浮現出了一個穿著小黑衣的小肉團踩著木板凳,對著鏡子嚴肅地量自己的犄角長了多長,結果沒踩穩,往前栽倒的情景,簡禾一下子笑噴了。


    玄衣無奈地搖了搖頭,轉目,忽地一凝神,察覺到了衣櫃旁的香爐中,飄出了一陣不同尋常的甜膩氣味。他眸色一沉,在簡禾的注視下大步走了過去,揭開了鏤空的金蓋子,定睛一看,臉色頓時變得十分古怪。


    簡禾笑得正歡,也隨之走了幾步:“怎麽了嗎?”


    玄衣擰眉,輕喝道:“別過來。”


    簡禾一下子就頓住了。與此同時,玄衣飛快地一個細頸花瓶倒轉了過來,將其中的清水一股腦地倒進了爐子裏。


    燃燒得正酣的香片頓時發出了滋滋的聲音,一一熄滅了,溢出了幾縷輕煙。


    “為什麽要弄熄它?不是挺好聞的嗎?”


    “好聞嗎?”玄衣將獸爐的蓋子合上,回過頭來,眼中閃爍著她看不懂的光澤:“它燒出火光後,會變作一種很猛烈的催|情香。魔族人用多了也會損害身體,更何況是人類。”


    催、催情香?!


    簡禾捏著鼻子,湊了過去,看到獸爐底部躺滿了薄荷色的四瓣花,吃驚道:“原來真的有這種東西……你怎麽知道的?”


    玄衣的神色透露出了幾分嫌惡,似乎喚起了他一些不喜的記憶:“以前見過。”


    還好還好,起碼不是“自己用過”……不對,他用沒用過,她都管不著吧。


    簡禾一晃頭,臉皮抽搐。


    唉,這裏真不愧是大小色鬼的地盤,連這種東西都準備得這麽周到……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玄衣從小就在這裏長大,見過這些東西一點也不奇怪。


    倒不如說,他這麽“出淤泥而不染”,才是最難得的怪事。


    將香爐的事拋於腦後。越過了屏風,鎏金漆木的桌子上擺了十多碟菜式,也有醒酒的湯,恐怕是預備給玄衣下宴後用的。以生食居多,但還是有可以下嘴的東西的,比如說熱乎乎的蓮子糖水。


    簡禾從下午到晚上都沒吃過東西,聞到香氣,肚子就不爭氣地叫了一聲,這一聲自然躲不過玄衣的耳朵,他的嘴唇輕輕地揚了揚,假裝沒聽見。


    在今晚的宴席上,玄衣也根本沒吃多少東西,直到這時,兩個人麵對麵地吃了頓夜宵,才覺得有滋有味了起來。


    借此機會,簡禾將自己這幾年經曆過的事,以及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都一五一十地跟玄衣說了。


    簡禾憤然道:“你都不知道,我剛醒來就聽到這裏是覓隱,可高興了。誰知道會見到兩個人販子……不,魔販子。”


    玄衣被嗆到了。


    “不過,我後來想想,被送去伺候老頭子還不算最壞的情況,要是落到了那個蘇渭的手上,才叫慘絕人寰、暗無天日、生不如死,多虧你把我撈出來了。”


    玄衣隻道蘇渭這人習性荒淫,爛泥扶不上牆,卻不知道他還養成了虐待的癖好。聽簡禾一說,他的心中也湧出了濃濃的厭惡和後怕。


    若他這次沒有回來,若簡禾一開始就被蘇渭發現了。那麽,這時的她,或許已經……


    “總之——”簡禾鼓著腮幫子在吃東西,含含糊糊地道:“我最後就破罐子破摔,想了一個辦法,讓自己全身出滿紅斑。我想,這樣一來,到時候應該沒人有興趣下嘴了吧。”


    話才說完,她就感覺到臉頰被一隻微涼的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


    玄衣仿佛怕弄疼了她,手指微蜷,蹙眉道:“疼不疼?”


    他關心的是她疼不疼,而不是這些醜兮兮的紅斑可不可以消退。簡禾開心道:“沒事沒事,不痛不癢的,隻是看著嚇人而已。”


    “那就好。”玄衣凝視著她,歎道:“當時,害怕嗎?”


    “我要是說不怕,那肯定是騙你的。最害怕的是沒人知道我死在了這裏,消失了也沒人發現。不過,看到你的時候,我突然就不害怕了,好神奇。”簡禾趴了下來,道:“我說得舌頭好累啊,休息一會兒。輪到你啦!說,這幾年有沒有想過我?”


    玄衣嘴唇一動,“有”字幾乎衝出唇邊了,又覺得有點兒別扭,板著臉道:“才沒……”


    “啊?”簡禾的臉立刻就垮了下去,失望道:“居然沒有?”


    不知為何,玄衣尤其見不得她露出這種失落的表情,口不對心的話硬生生地拐了個彎,哼道:“沒……事的時候會想想吧。”


    簡禾嘿嘿一笑,終於吃空了碗裏的糖水。


    夜已過半,天快亮了。這一個晚上,絕大部分的時間,都是簡禾在說自己的事,漱口以後,她已經開始犯困了。


    在這個狼虎環伺的環境裏,她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變成魔獸嘴裏的鮮肉,又可能會碰見蘇渭那樣的小變態,給她一百個膽子,簡禾也不敢離開安全的地方——玄衣的身邊。


    故而,她已經決定了——就算玄衣說可以給她一個單獨的房間休息,她也不會去的,寧可在這裏打地鋪,也要黏著他。


    “玄衣,我今天晚上睡在哪裏?”


    玄衣比她所想的有良心多了,指了指床。


    “真的讓我睡床?那你呢?”簡禾心花怒放,蹬掉了鞋子,撲到了柔軟的床上,嘻嘻道:“真不好意思讓你打地鋪,謝啦!”


    “不用不好意思。”玄衣一拉,發帶順著如瀑的青絲滑落在地,蜿蜒在他修長的脖頸邊。他立在床邊,垂首道:“我們一起睡。”


    簡禾:“……”


    嗯?!


    玄衣一揚手,飄舞的燭燈依次熄滅,房中照明,隻剩下了行宮之下透上來的萬家燈火,勾勒出了少年勁瘦優美卻不柔弱的腰線。


    簡禾坐在床上,心莫名漏跳了一拍,有點兒口幹舌燥,忍不住朝地下跳去:“我睡地上就好了,不用這麽客……氣!”


    腳丫剛沾到冰涼涼的地板,她就被玄衣無情地提住了衣裳,往床上一放,擺成了規規矩矩睡覺的姿勢。


    簡禾頭皮發麻:“喂!”


    玄衣坐到了床上,用被子將簡禾卷成了一隻蠶蛹,自己在床的外側躺了下來,長臂一伸,從她的背後,將她連人帶被地抱住了。


    在這之前,簡禾還以為玄衣的“一起睡”隻是頭挨著頭,沒想到他會大膽至此,緊緊地抱著她睡覺。簡禾有些慌張,左鑽右鑽,想從被子裏爬出來,還險些撞到了玄衣的下巴。


    玄衣額角一抽,不悅道:“睡好了,別動來動去。”


    彼此身高懸殊,為了貼近簡禾,他不自覺地微微弓起了上半身。簡禾幾乎是完全嵌在他胸膛裏的,是很有安全感,但是玄衣說話時,溫熱的氣息一直淺淺地拂動她耳後的頭發,癢得很,這可要命了。


    簡禾欲哭無淚,據理力爭道:“玄衣,你不覺得我們的進展太快了嗎?不是該循序漸進的嗎?”


    玄衣:“……”


    意識到簡禾誤解了,不過,她這種少見的慌亂,還挺可愛的……玄衣有點好笑,故意不解釋,揚眉道:“快嗎?又不是第一次一起睡了。”


    簡禾:“……”


    這話怎麽這麽耳熟?


    對了,當年在離開西朔山的馬車裏,她好像是說一句類似的強詞奪理的話,強摁玄衣的頭,逼迫他認可“睡一個房間等於一起睡過”……不是吧,玄衣居然記到了現在?!


    這算不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你這是睚眥必報!”簡禾掙不動了,討價還價道:“再說,你也不用纏這麽緊吧,我當年哪有抱過你睡覺……”


    玄衣一歎,終於不戲弄她了,道:“不抱這麽緊,就沾不上我的氣味。在覓隱,沒有我的氣息,你會有危險的。”


    此“氣味”,並非香臭範疇的氣味,而是魔族人才能感知到的、某種類似於圈地盤行為的標記,等同於是宣告“這個人有主了”。按照親密的程度,所沾上的氣息的濃淡也有所不同。


    二人越是深入交纏,氣息就能留存越長的時間。


    緊緊相擁,已經是最輕的一個程度了。就是因為沾得少,才需要用更長的時間去彌補。


    不知想到了什麽,簡禾的臉慢慢地紅了。


    “明白了嗎?不要亂動了。”玄衣將被子掖上了一點,道:“睡吧。”


    閉上眼睛了好半晌,聽著身後的心跳聲,簡禾找不到睡意,又撩他說話了:“玄衣,我們說說話吧。”


    玄衣道:“你想說什麽?不是說舌頭累了嗎?”


    “我耳朵不累啊。你這些年過得怎麽樣,我還想繼續聽。”


    玄衣靜了片刻。


    與她相比,他似乎沒多少值得說的東西。


    當年,從封家離開後,消失了近三個月的他順利地回到了覓隱。


    覓隱這片幻境在最開始就是玄燁與蘇因這對義兄弟一起構築出來的,後來才招兵買馬慢慢壯大。突然間失去了一根頂梁柱,覓隱動蕩了好一段時間。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又失蹤了,那就是亂上加亂。


    小簡禾將他藏得太好了,不光是在封家修士的眼皮底下保護了奄奄一息的他,就連魔族這邊也追尋不到他的蹤跡。


    這麽長時間毫無音訊,在某些人眼中,他已經死在外麵了。所以,當他重新出現在行宮中時,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回來以後,他表麵仍與舊時無異,暗地裏卻開始著手去調查父親身亡的秘密。


    憑借他最開始聽到的說法,玄燁是先遭到了仙門圍困,再發信求助的,隻可惜趕去救他的人晚了一步。


    但是,在山穀下的獵戶小屋裏,簡禾明確告訴了他——山穀中留下的魔獸屍體是被同類啃咬而亡的。換言之,殺害玄燁並剖丹的人,應該是個魔族人。


    一絲一縷,抽絲剝繭,疑團一個個地浮出了水麵——玄燁無緣無故的,為什麽要去千裏之外的西朔山?是誰讓他去的?或者說,是什麽東西吸引他去的?他是一個人去的呢,還是有伴兒的?他在那裏遇到了什麽?


    這件事裏,最值得懷疑的,就是經手這封密信的人,以及去救玄燁的人了。


    簡禾也想到了同一層去了,分析道:“你爹根本就不是被仙門圍困的,他不可能在信裏這樣寫。收信的人為什麽要捏造他的話?還有,去救人的時候,難道就沒人察覺到那些魔獸是被同類咬死的嗎?太可疑了。”


    “嗯。我也懷疑到了這上麵去。接信的人,以及領人去救我爹的人,都是……蘇因。”玄衣低聲道:“我試過繞開他,去查當日一同前去的人到底看見了什麽,隻是沒有結果。”


    “他們不肯說嗎?還是說你被人發現偷偷查這事兒了?”


    “都不是。”玄衣摟住簡禾的手微微一緊,沉聲道:“我沒有開口問,而是用一點小方法,讓他們以為自己昏睡了,直接探他們的神識。”


    簡禾:“!!!”


    對耶,這做法乍聽莽撞,其實沒有比它更聰明的了。既不會打草驚蛇、留下把柄,又避免了那些人撒謊的可能性——直接看記憶,看他們還怎麽編。


    簡禾道:“既然這樣,為什麽說‘沒有結果’呢?”


    “我能看見所有的神識,卻找不到那個晚上一星半點的畫麵。他們的記憶被封住了。”


    神識是既已發生的記憶,無法篡改。有兩種情況它會泄露出來,一個是神識的主人元氣大傷、極度虛弱的時候。一個是神識的主人遇到了一個比他強勢很多的魔族人,就會被強行侵入,看見記憶畫麵。


    簡禾喃喃:“我從沒聽過神識是可以被封住的,這是怎麽做到的?”


    “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果沒猜錯,應該是某種禁術。”玄衣的眼珠幽幽發亮:“而且,是來自於一個比我年長很多、強勢很多的人所施加的禁術。”


    這一切的疑點,都冥冥中與同一個人牽上了關係——蘇因。


    不管怎麽看,蘇因都與這件事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也很可能就是試圖掩蓋當晚發生的事的人。


    隻是,玄衣卻找不出他的動機。


    覓隱的主人原本就是蘇因,他沒有篡位爭權的必要。再說,玄燁與蘇因二人乃是多年的義兄弟,感情甚篤,並非作偽。大概是愛屋及烏,蘇因也十分疼愛玄衣。在這樣的關係下,為了一顆元丹痛下殺手,在西朔山布下那麽大的局,鬧得你死我活——實在不像是蘇因做得出來的事情。


    難道說,這背後還有別的原因?


    “你都已經懷疑了,不如就證實一下好了。”簡禾出主意道:“有沒有辦法可以驗證一下?比如說,摸摸他是不是有兩顆元丹之類的……”


    玄衣道:“連相關之人的神識都封住了。若真的是他,他就更不會讓我探到他的元丹。”


    “也是,不到必要時,你千萬不要衝動。萬一他真的是壞人,你……”簡禾是真心實意地替玄衣憂愁著,也是真的慢慢聽困了。


    “我有分寸。”


    簡禾的上下眼皮開始打架,含含糊糊地道:“玄衣,你放心,你父親的事,一定可以水落石出的,我會盡我所能幫你的。我撐不住了,我睡了……我真的睡了,晚安了。”


    玄衣靜了一靜,發現簡禾的腦袋已經歪了。


    這家夥,居然說睡就真的睡了,都不帶一點緩衝的。天光微明,魔族人的“黑夜”到了。玄衣彎唇,低聲道:“傻子,等你睡醒,才是晚安。”


    簡禾預感自己會做一個被章魚纏到窒息的噩夢,實際上,她睡得特別沉。


    ——連日來都睡在小柴屋裏,擔心半夜被兩個磨刀霍霍的人販子拖去賣掉,壓根兒就沒睡好。玄衣的床又大又舒服,被子又香又軟,躺上去時,她整個身子就像在往下墜。這一覺睡醒時,已經是第二天的黃昏了。


    她在這頭睡得四仰八叉,玄衣早就起來了。


    簡禾:“……”


    人真是一種適應力強的動物。才來了一段時間,她的作息已經在慢慢改變了。


    飯後,蘇因有些關於覓隱的事要與部下商議,玄衣縱然心生了懷疑,但明麵上並沒有撕破臉皮,也過去了。在離開前,他將一隻麻雀大小的小鳥獸留給了簡禾。由於身上已經留了一個隱形的“戳”,玄衣隻囑咐簡禾不要離開這裏太遠,以及不要踏足行宮中的某些地方。


    簡禾在玄衣的房間裏轉來轉去,想找點書看,又覺得不該亂翻人家的東西——雖說有時會撒潑不講理,但有些事,她還是知道不能做的。


    既然沒什麽樂子,她就隻能玩那隻玄衣留給她的圓滾滾的鳥獸了。她伸手搔了搔它肚子上柔嫩的羽毛,道:“個頭這麽小,你能幫什麽忙啊。”


    話音剛落,它的小嘴巴就噴出了一簇烈焰,烤焦了簡禾手裏的一塊糕點。


    “……”簡禾肅然起敬,鼓掌道:“厲害!神鳥!”


    魔族人的口吐烈焰的天賦,不好好利用在廚藝方麵,實在是浪費。都說物似主人型,但很顯然,這小鳥獸在噴火烤東西時,對火候的掌握遠沒有它主人好啊……


    小毛團神氣地斜睨著簡禾。突然,它渾身的羽毛都豎起來了,朝門外警覺地鳴叫了一聲,振振雙翼,往外飛去。


    “喂,你去哪裏?”簡禾把手上粘著的碎末拍幹淨了,一推開門,才看到門外站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豆丁,大概六七歲的模樣,衣裳倒挺幹淨漂亮,頭發卻是亂糟糟的,很不協調。


    這行宮裏,怎麽會有小孩子亂跑?


    簡禾蹲下來,好奇道:“你是誰?找玄衣嗎?”


    小屁孩叉著腰,上下打量了她好一會兒,吸了吸鼻子,像是在聞氣味。慢慢地,他擰住了兩道秀氣的眉,挑剔道:“你就是傳言中玄衣哥哥找的女人嗎?”


    簡禾一呆。


    一天前發生的事,這麽快就變成傳言了嗎?


    而且,這孩子怎麽喊玄衣做“哥哥”?這可不是一個能亂叫的稱呼。玄衣沒有兄弟姐妹,蘇因也隻有一個兒子……那這個孩子是誰?


    還沒想好怎麽回答問題時,這小屁孩就盯著她,拋出了一句刻薄的評價:“真醜。”


    簡禾:“……”


    作者有話要說:  補全啦(p≧w≦q)!


    ——腦洞小劇場——


    讀者:請問可以留下很重的氣息的“深·入·交·纏”是什麽意思?


    作者:就是那個啊,你們懂的(⊙o⊙)


    ——


    感謝藍切(x2)、請給我死命的甜吧、aggg(x3)姑娘們的地雷,謝謝大家(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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