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走進別墅的時候,那個黑衣人也下樓來了。


    “你什麽時候放我走?”我一見他,劈頭蓋臉的就開始問。


    “我從未留你,是你自己不走。”


    “你騙人!你這裏分明就走不出去的!”


    “是你自己沒本事。”


    “我求求你,放我出去好不好。我還有事情。”我走到他麵前,不由自主的拉上了他的寬大的袖子,邊搖邊說。


    他看著我拉著他衣袖的手,愣住了,半餉,回過神來,將袖子從我手中拽走了,還嫌棄的抖了抖。


    “風月場所呆慣了嗎?看見男人就動手動腳的。”


    “喂,你這個人,很奇怪誒,你不明不白的帶我來到這個走不出去的鬼地方,說話還這麽陰陽怪氣的!我是招惹過你嗎?還是和你有世仇?要是有仇,你現在就說清楚什麽仇,該怎麽了斷就怎麽了斷,否則我真的報警了!你這是非法囚禁!”


    “哦?拿什麽報?”說著,他眉毛一挑,好整以暇的看著我。


    “我,我。我不報警了,你這種特別的人,警察也不能拿你怎麽樣吧。你就告訴我,怎麽才能放我走吧。”


    “給我個能打動我的理由。”


    “我要回家!要什麽理由啊!”


    “你回去幹嘛?去賣唱?那你還是在這裏呆著吧,你若要錢,我能給的比那種地方給你的多多了。”


    “這和錢沒有關係好嘛!”


    “哦?你不是愛錢嗎?前世今生都愛的要命。”


    後麵半句話他囔囔的,我並沒有聽太清楚。


    “什麽?”


    “沒什麽。給我個放你回去的理由!”


    “那你給我一個你囚禁我的理由。”


    他並沒有馬上回我的話。


    我看他低下頭像是在思考,覺得有戲,繼續道:“若之前我真的認得你又忘記了你,也不是一時半會能解決的對不對?看你對我冷嘲熱諷的樣子我們應該還有仇吧?也不是一時半會能解決的吧?你帶我回來卻不傷害我,一定有你的理由,你既然沒有傷害我,我自然也信你。你若是現在不想說我們之間有什麽淵源,那等你想說了再來找我,反正你本事那麽大,我又跑不掉。我老在這裏呆著也不是辦法對不對?你先讓我回去,也給你空間想一想,怎麽處理我。我也好好想想,是不是真的得罪過你。這樣好不好?”


    雖然我是一連串的問句,但每一個問句,都在引導著他給肯定回答。


    半餉過去了了,他還是沒有說話,我正打算再說兩句,火裏填把柴,隻聽他慢悠悠道:“你善詭辯。”


    “那你到底要怎樣嗎?你這人為什麽軟硬都不吃?我打不過你,講道理你也聽不進去,你讓我怎樣啊!我真的很餓!”


    “算了,你離開吧。”不知為何他忽然改變了主意,一揮衣袖,我便又沒有知覺了。


    再次醒來,我已經回了我自己的房間了。匆忙拿出手機看,已經晚上八點了。手機裏有無數個未接來電,有長歌的,也有王老板的。馬上給王老板撥回了電話,解釋了今天身體不舒服睡過了馬上就到酒吧。而後,我迅速的起身,換了衣服,準備出門。


    總覺得少了什麽。吉他?對了我的吉他呢?


    我衝出門去,到昨晚的那個小巷子裏。這裏的痕跡已經被打掃趕緊,什麽都沒有了,當然,吉他也不見了。


    我雙腿頓時軟了下來,淚奪眶而出。即使今日與那個恐怖的人對峙,我都沒有如此脆弱過。那把吉他,是院長買來送給他丈夫的,算是定情物。院長夫婦並沒有自己的孩子,他們把向陽路孤兒院的每一個孩子都當作自己的孩子。由於我在的時間最長,和他們的感情也是最深的。


    以前學吉他的時候,院長丈夫就常說,等我長大了,找到心上人,就把這把吉他送給我,他們走後,我整理遺物時,所有東西都燒掉了,留下不過是累贅罷了。唯獨剩了這把吉他。這六年來,也隻有這把吉他陪著我,現在,它也不在了。


    我並沒有傷心太久,在地上哭了一會,便擦幹眼淚,向酒吧走去。


    我是從後門進去的,進去之時,偷偷瞥了一眼,酒吧早已經座無虛席了。


    我來到化妝間,王老板看到了我,看我狀態不好,連忙詢問病情,我說無事,不會影響演出,但是需要他配一把吉他。


    他隻是覺得奇怪,從第一天在這裏駐唱開始,我便是自己帶樂器的。不過他最終也沒說什麽,應了一聲並讓我趕緊化妝上台,便出去了。


    我坐在化妝台前,深呼吸了幾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清空大腦,什麽都不要想。


    換好衣服,便拿著一個酒保遞來的吉他,上台去了。


    坐在台上,我先是挑了一下音,培養了一下與新吉他的手感,然後演唱就正式開始了。


    不知道是我心情的原因,還是什麽,今日的曲子,一首比一首低沉,又是一首結束,王老板台下打了個手勢,讓我下去,我跟觀眾道了聲抱歉,便去後台找他了。


    “你今日的歌怎麽回事?雖然好聽,但聽著總是太低落了。”


    “我今天嗓子不太好,隻適合唱這些歌。不過不要緊,反正來這裏買醉的人也是因為心情不好,索性就讓他們心情更糟一點,也好多喝些酒。”


    王老板沒再說什麽,便讓我重新返回台上了。


    我緩步走上台,然後慢慢的坐下,調整了一下情緒,繼續演出。


    兩個小時的演出終於結束了。我鬆了口氣,走到後台,換了來時穿的衣服。便離開酒吧了。


    在門口碰到了小李,小李笑著說:“小凡姐,今日不坐台?”


    “不了,還有事,先回去了。”說完我便走了。


    回到住所,我先是給長歌打了個電話,昨天沒帶手機,她連續打了好多電話都沒有接到。有她那麽多未接來電,她必然是有急事。


    電話那頭卻沒人接,我連續打了三個,還是沒人接。


    “或許現在沒事了吧。”我暗自道。


    已經餓的發昏了,才想起來,我一天了都沒有吃飯。


    我起身,打開冰箱看了看,除了兩盒酸奶外,什麽頂飽的都沒有,便拿了鑰匙,錢包,下樓吃飯。


    雖然很晚了,但一些大排檔應該還開著。


    我在路上走著,一陣風吹過,本想應景裹裹身傷的衣服,但一低頭,身上隻穿了一件半袖,也沒什麽好裹的,便雙手交叉抱臂搓了搓胳膊向前走去。


    看著空曠的街上,隻有兩排路燈,顯的更空曠更安靜了。安靜的連路燈投下來的光線中,往常熱鬧跳躍的灰塵小顆粒都看不到。


    “今日連灰塵都這麽應景嗎?”我摸了摸自己的臉,繼續抱臂走著。終於看到了一個還開著的餛飩攤。


    我走過去,坐了下來:“老板,來碗餛飩。要是還有包子的話,再來一屜小籠包。”


    “好嘞。”


    不久,我的餛飩就上了。吃著吃著,我感覺我的麵前投下來一片陰影。


    “你也要吃嗎?”我不抬頭,便知道是誰。


    “這就是你說的非要回來的理由嗎?唱兩個小時的歌,然後再,吃碗餛飩?”


    “這是生活,你這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人不懂。”


    “你怎知我不食人間煙火?”


    這時我抬起了頭,看著他,他又是短發,黑色風衣,和他在家中判若兩人。現在我的心情也很低落,所以也沒想很多,沒有想會不會得罪他之類的,想到什麽便說什麽。


    “從你住的地方,從你的衣著,從你的表情,哪裏都看得出。你我雖然接觸不多,但我看人還是有些準的。”


    “那你覺得我是怎樣一個人?”


    “不是說了嗎?不食人間煙火。”


    “除此之外呢?”


    “高傲自大,目中無人,而且——”


    “而且什麽?”


    “而且感覺你總是在極力的忍耐著什麽。”


    “你看人確實很準,但我認為,我有驕傲自大,目中無人的資本。”


    “你確實有。”我隻是低下頭,默默的吃著我的餛飩。就算是死,也得飽死吧。而且公眾場合,他能做什麽呢?


    “那你想知道我在極力著忍耐什麽嗎?”


    “忍耐著什麽?”我不經意的問道。


    “殺死你的衝動。”他話音一落,一起落下來的還有我的冷汗。


    但我麵上卻是一笑:“哈哈,如此,那便不用忍耐了,殺了我吧。”我緩緩抬起頭,直視著他。雖然害怕,但不知為何,我就是篤定他不會傷害我。


    “你想求死?”


    我這時放下手中的勺子,看向對麵的他,麵上扯出了一個笑容:“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是真正的想求死,所謂求死的人,求的不過是重生罷了。”


    我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你若殺我,我也阻止不了不是嗎?”


    “我說了,你善詭辯。”


    “那這場辯論,是我贏了?”


    “從未打賭,也從未爭高下,何來輸贏?”


    半晌,他又沒說話,周圍靜靜的,隻有風吹樹沙沙的聲音。我覺得這麽安靜的對視,實在尷尬,便又低下頭複與我那所剩無幾的餛飩作鬥爭。


    等我吃完再抬頭的時候,不知何時,他已經走了。


    我問老板,我對麵的人何時走的。老板愣了一下,隨即笑著說:“小姑娘家家的,不要大晚上出來嚇唬人,你自己一個人來的,哪裏有別人?”


    “你未曾聽到我同別人講話?”


    “這裏哪有什麽別人,小姑娘你也沒有講話,不就一直在吃餛飩嗎?”


    “對不起,老板,我太累了,剛剛產生幻覺了。”我給了錢,便朝我的出租屋走去了。


    在我身後,黑風衣的人又出現了,和他一同出現的,還有另一個和他年齡模樣身高都相仿穿白衣的人。


    “哥,你曆經兩千五百年的磨難,不就是為了找她算賬嗎?怎麽現在找到她了,又放過她?”


    “她多次轉世,竟然一點沒變。”黑色衣服的人答非所問。


    “這變不變的,有什麽關係?哥,你不報仇了?”


    黑色衣服的人什麽都沒說,轉身走了,白色衣服的人一臉鬱悶,也隻能跟在後麵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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