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簡直就是一個萬人坑啊。


    一個巨大的圓形的坑赫然出現在我的眼前,整個墓室裏都彌漫著屍體腐爛的氣味,坑的上方三四米高的地方,垂下來無數的繩子,每個繩子上都掛著一個人,或者說,一具屍體。


    那些屍體的腐爛程度各不相同,大部分已經隻剩下一副白骨,有些腐爛了一半,上麵還有很多屍蟲在爬,有幾具是剛剛腐爛的。我仔細看了看,那些比較新鮮的屍體身穿黑色的衣服,是許魏手下的標準製服。不論腐爛程度如何,這些屍體都有一個共同點,他們都是從脖子上被懸掛,高高的吊了起來。


    看這陣仗,這坑上的屍體,不細數,也至少有一萬具。


    我的胃現在難受至極,剛剛已經把能吐的都吐了,現在胃酸還在食道和咽喉處翻騰,我盡力的壓製著,但感覺我一個不小心或者別人誰嚇唬我一下,我便能把所有的胃酸全倒出來。


    再看旁邊的隰明,仍舊麵不改色的屹立在那裏,神情自若,我本來覺得他挺潔癖的一個人,雖然他不怕屍體,但是這裏的屍臭和蟲子竟然也絲毫不能影響到他。


    我著實被惡心到了,隰明也一直沒有下一步的行動,好像在等著我,等我緩一緩,適應一下現在的突發狀況。


    我調整了調整自己的狀態,讓自己顯得不那麽狼狽,問隰明:“我們下一步做什麽?”


    隰明看了看麵色難掩蒼白,精神不濟的我,反而用很關心的口吻問道:“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我擺了擺手:“不用了,再怎麽休息,一看見這些令人反胃的東西也還是會不舒服,不如早點取了東西,離開這裏。”


    他想了一下,也覺得我說的有道理,讚同道:“好。”


    然後緊接著跟我解釋道:“這些屍體就是整個八卦圖陣的祭品,陣眼在中心,我們需要找到,然後破壞掉這個陣,不然不僅取不到易品之要的東西,而且我們也走不出去這地下墓了。”


    即使他不說,我知道破陣的重要性。“怎麽找?”


    這時隰明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拉著我的胳膊,向萬人坑走了過去:“先走到中心,然後告訴你。”


    “什麽!我沒有聽錯吧!”我趕忙甩開他的手,就近找了一根柱子,趕忙跑過去,抱緊,用哭腔哀求著他:“我不要去。你自己去嘛!反正你也不怕。我就在這裏等你。”


    “真的不去?”他表情還是無波無瀾的,但好聽的聲音裏卻好似透著一絲絲的寵溺,又問了一次。


    我把頭搖成了撥浪鼓:“不去!堅決不去!”


    他看著我如此堅決,無奈道:“一會陣法被破壞之後,這裏全得塌,你確定你自己逃的出去?”


    “我。我。”我說不出話來了。是啊,這座山腹已經被挖空了,陣法一旦被破壞,氣牆消失,這座山肯定會在短時間內迅速塌陷。這坑這麽大,那時,我肯定來不及找隰明,隰明忙著破陣,分身乏術,也不一定能來得及趕過來救我。看來我是非去不可了。


    雖然內心裏千萬個不願意,我還是慢慢地放開了懷中的柱子,挪回到了隰明身邊,擠著眉毛,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視著他好看的雙眸,委屈地問道:“你能抱我飛過去嘛?”


    隰明表情雖然還是很淡漠,但他對我說話的語氣極盡緩和:“不能。這陣,別說人,連鳥都飛不起來。一旦入陣,除非陣法被破壞,否則,都隻能用走的。”


    我見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頓時如皮球泄了氣一半,撅著嘴。


    哎,沒辦法,隻好破罐破摔了。我從之前的黑色背包裏取出紗布,將自己的頭,從鼻子那裏狠狠地纏了無數圈,雖然可能起不到什麽實質性的作用,還是聞得到屍臭,但是最起碼可以給我一個心理安慰。


    然後將鐵鍬柄去頭又重新組裝拿在手裏,掛的比較低的屍體若是擋住了我的路,至少還能有個東西撥開它。也可以用來自衛,這個鐵鍬柄,除了每一段之間的銜接部分是金屬部件之外,主體的杆子是桃木做的。背起來不算重,又可以辟邪。這個也是用來增加我的安全感的。


    最後,我從背包裏拿出一串金錢劍,掛在了腰間。


    全副武裝之後,我便用一種慷慨赴死的悲壯表情示意隰明,我們可以下去了。


    隰明對我的萬重準備不置可否,隻交代了一聲:“緊跟著我的步子不要走錯,千萬不要用你的身體的任何一部分觸碰到屍體。”然後他便率先跳入了萬人坑中。


    我也在他身後跳了下去。


    走在坑裏,以仰視的視角再來看這些屍體,不論是臉上有肉還是沒肉的屍體,表情都更加的猙獰,看上去屍體也更加的惡心。部分還有些許肉的屍體上,很多小蟲子在上麵扭來扭去。


    這些蟲子大約分為兩種,對於屍山屍海來說,它們的體型都不算是大的,大約有拇指那麽長。一種是有甲殼的錘甲蟲,這裏的錘甲蟲多是橙色黑色相間花紋,或許是帶毒性的。另一種蟲子是屍蛆。這種屍蛆不同於普通的蛆,是無法羽化的。它們隻是外形似蛆蟲而已,但其實身體外是有一層不算硬的一節一節的殼子,算是沒有腳的節肢動物吧。這兩種蟲子的眼睛都發著幽幽的綠光。同樣都是發光,螢火蟲給人的是浪漫的感覺,但看到這些蟲子,我隻覺得驚悚和膈應。


    雖然在yn長大,這裏的蛇蟲鼠蟻和各種蠱物眾多,而且我有血玉護體,這些普通的蟲子也耐我不何,但是看見這些還是惡心啊。我雖然現在已經適應了現在的環境,不那麽害怕了,可是還是擋不住腸胃中翻湧著的一陣陣的惡心啊。


    那些屍體基本集中懸掛在距離坑底兩米到三米高的高度,我身高一米七左右,遇到低一點的屍體,稍稍彎腰,倒不是很大的問題。隰明一米九,他在我前麵一步左右的位置,也在盡力閃避這些令人發毛的屍體。


    我順著他的步伐,已經走了大約五分鍾了。這個坑的半徑大概是四十米,可是五分鍾了,我們距離坑的中心才走了一半。


    一是這坑底也排布了陣法,我們隻能一步一步按照對的步子,一個腳印一個腳印的落下,一步都不能錯,以防觸動什麽機關。二是上方掛的這些屍體實在是討厭,有些繩子鬆了,下落的很低,而它下麵剛好需要落步時,我就要以一種詭異扭曲的姿勢落步前進。反觀隰明的步伐就瀟灑很多,在這種地方都是閑雲野鶴般的信步走來,他雖然走每一步都會經過自己的反複推測和計算,但走起路來還是那麽的清新脫俗。我逐漸將更多的注意力給我前麵賞心悅目的隰明而不是那些討厭的屍體,這種注意力轉移的辦法,終於可以讓我的胃稍微舒服點了。


    又走了五分鍾,終於到了陣眼附近了。這十分鍾的路走的我腰酸背痛,終於能稍微放鬆一點了。找陣眼,破陣,這些統統都是隰明的工作,我隻要在旁邊負責不要添亂就好。有人依靠的感覺也還是不錯的,漂泊了十八年,雖然習慣了凡事親力親為,突然有個人出現在身邊,可以保護你,給你安全感,這種心安的感覺當時的易品之也不能給我,和易品之在一起我也盡量保持著獨立,盡量和他平等,來維持著自己的尊嚴。那時,我還不太懂,需要小心翼翼維護尊嚴這種做法本身,就低人一等了。


    想到這裏,我心裏有些暖,但是我思緒一轉,忽然又想到了之前甬道中,幻境中的石台,想到了隰明為了恢複我記憶,不顧我感受的對我利用,剛剛暖起來的心卻又好像被一盆水澆滅,涼涼的,酸酸的。


    好像是神思有些恍惚,也好像是體力有一些不支,一旁的隰明專心致誌的尋找陣眼,想辦法破陣時,本應當好好站在原地不動的我,鬼使神差地後退了一步。


    隻這一步,便帶來了巨大的麻煩。


    我的腳剛一落地,便一陣後悔和懊惱,這種重要的時刻我竟然想那些有的沒的,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上一秒鍾還趴在屍體們上盡情啃食的蟲子們,忽然同時抬起頭來,望向我這裏。我頓時毛骨悚然,渾身的毛孔都被雞皮疙瘩堵住了,周身的氣壓也變低了,全身都悶悶的透不過氣來。


    此時專心破陣的隰明也望向了我,我給了他一個求助的眼神,他顧不上和我的眼神交流,快步走到到我旁邊,屍蟲的攻擊目標頓時由一個人變成了兩個人。


    那些蠕動和爬行的屍蟲從四麵八方以不是很快的速度向我倆移動過來,逼近我倆,將我倆禁錮在越來越小的圈子裏。我將手中的桃木棒插入身邊的地下,迅速念心訣,催動血玉,點燃鳳凰火,當距離我們最近的第一波屍蟲到達時,源源不斷的鳳凰火已經從我雙掌中湧出,我聽到了劈劈啪啪蟲身爆裂的聲音,空氣中的屍臭中也開始慢慢夾雜著蟲子燒焦的氣味。


    我心情有些緩和了,沒有之前那麽緊張,蟲陣而已,燒了就是了。


    燒了一會,我估算了一下,蟲子應當基本死光了,便收起了雙掌,在我收掌之後,大火漸漸熄滅。我扭頭,邀功似的看向隰明,而隰明卻搖了搖頭,回給我一個你還是太年輕的眼神。我正鬱悶著,便又看向了之前被燒死的屍蟲,隻一眼,我便瞠目結舌,愣在了原地。


    那些本應該成灰的蟲子,現在一個個卻又都複蘇了,而且較剛才而言,移動速度卻更快了,這樣下去,要不了十秒鍾,我們倆就都會被這蟲陣淹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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