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外幾個下人議論紛紛。


    “你確定你沒有看錯?昨晚回來的那個鬼一樣的人是小姐?”


    “千真萬確!昨晚是我值班守的門,看見臉的時候還真的嚇了一跳,不知道是怎樣才會落得這樣困窘的天地,人不人鬼不鬼的,眼圈那裏呼啦呼啦一圈的...直直地就走回房裏去了...”


    “不要嚇我了我好嗎?小姐不是已經死了好久了嗎?”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啊,到現在我都懷疑我是在做夢!”


    “夫人呢?老爺呢?少爺呢?他們怎麽說?”


    “夫人去養病還沒回來呢!老爺昨夜進了宮就還沒回來,現在也應該在早朝吧,不知怎的還沒回來,少爺現在應該還在牢裏蹲著吧..陸家現在這麽慘,難道是小姐孝順,九泉之下的靈魂得不到安息,又回來了?”


    “你這麽說還真有點道理...哎呀別說了大白天的我背都拔涼了。”


    ...


    臥房的門被吱呀推開,圍著的下人也都噤聲不敢多說了。


    “常歡,這是怎麽回事?昨晚回來的人果真是小姐麽?”有個膽大的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勇敢地湊上去問了出來。


    常歡拿出手帕擦了把汗,看上去也是累壞了:“你們問我,我也搞不明白了,大夫說情況不是很好,你們就別一窩蜂在這裏吵了,都散了吧,等老爺回來再說。”


    話說到這裏,裏麵傳出一聲尖厲的叫喚,再是撲通幾聲罐盆相接的動靜,常歡衝了進去,就看到陸見舟重重從床上摔下來,抱著手臂嘴裏喋喋不休地呼喊著:“艌詩..艌詩..我錯了..不要離開我..”


    “小姐!你這是怎麽回事唷!”常歡紅腫的眼睛一酸,差點又哭了出來,“你...你叫郡主做什麽啊...我去幫你找她,你乖乖躺著養病好嗎?”


    陸家兄妹小時候身體都不是很好,常歡照顧了幾年,看著他們長大,現在又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肯定痛心,將陸見舟重新攙到了床上,吩咐了幾個丫環看著點,急匆匆地往郡主府趕去了:“若是老爺回來了就趕緊稟告此事!”


    可是當他趕到堯王府時,卻發現那裏已經貼上了封條,而且有許多官兵把守著:“小的陸將軍家家丁,求見郡主大人!”


    “陸家?我們就是陸少將派來的啊,堯王居心不良意圖謀反,這裏已經被包圍了,你還是回去吧!”那為首的官兵說完,常歡已是驚地下巴都要脫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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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應該髒了你的手,而是應該由我親自解決...”梨秀煙拔了劍,濺得不遠處的堯王滿臉是血,下一個瞬間,用力往秋瑛珞身上揮了過去,“你機關算盡,錯就錯在不該把注意打到我女兒身上,這世上,也就隻有我梨秀煙,這樣千般萬般忍受你,若是實在不懂珍惜為何物,就由我親手送你一程...”


    寶劍沒入那人身體的時候,梨秀煙終究還是失去了最後一絲力氣,倒在了堯王懷裏,而秋瑛珞滾了幾級階梯,直挺挺落在了陸見翼腳下。


    陸見翼隻是猶豫了兩秒,還是斬下那人首級,提到皇帝麵前邀功。


    皇上已經被打的說不出話來,現在看見那個人頭,也是嚇了退後了幾步,可是吱吱呀呀地不知道說的是什麽。


    “秀煙,秀煙,醒醒,再堅持一下,禦醫!禦醫呢!快傳禦醫來 啊!...”堯王抱住了懷中人,已是撕心裂肺地叫到,“你怎麽這麽傻,這些年我一直想著你,為什麽你不說出來,為什麽要這麽傻...”


    台下有幾個禦醫猶豫了幾下,還是人命關天,上了殿,可是卻遲疑著不敢靠近把脈。


    “年更...”梨秀煙吐出幾口老血,也是有些氣若遊絲了,“我一生過分癡情,傷了許多人,最對不起的就是你和艌詩...你不怪我,就是對我最大的懲罰,即使我進了陰曹地府,也不足以贖罪。”


    “不,我沒有怪你,我怎麽會怪你..”年更想去給梨秀煙擦去血跡,可是那臉上確實被擦上更多的血,“我隻是恨自己不夠好,才會讓你愛上別人...”


    梨秀煙命不久矣,回光返照之間,最後還是看了眼龍椅上整個人都不好了的年艌詩,像之前每一次她回眸看她或是隻給她一個背影的時候一樣,溫柔而又慈祥地笑道:“艌詩,我這副醜樣子,你還願意叫我娘嗎?......”


    年艌詩恍惚地看著她,


    這個人陪了自己十七年未曾離開左右。


    可是她卻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沒有娘的孩子。


    粉紅的薄唇動了動,最後還是沒有發出音節。


    梨秀煙的眼睛闔上的那一秒,年艌詩也終於失去了所有力氣...


    “來人,堯王蓄意謀反,將其拿下聽候審判!”陸見翼的聲音回蕩在高大壯闊的大殿上空,年艌詩手上的令牌滑落到地麵,發出細不可聞的撞擊。


    我該怎麽辦...


    陸見舟...


    年艌詩剛想起這個名字,就看見那張幾乎是一模一樣的臉走近了,將刀擺在她的脖子上:“郡主,見翼多有得罪了!”


    “你以為就憑你也能殺得了我嗎?”陸見翼沒有想到,刀鋒下的年艌詩竟然是沒有一點畏懼的。反而是準備下手的人,在那種鄙視的目光裏有些莫名其妙地害怕起來。


    年艌詩迎麵站了起來,逼地陸見翼節節後退:“你跟了太子那麽多年,怎麽連這樣王牌重要的訊息金貴妃都不告訴你麽?”


    窮途末路,陸見翼實在想不到還會有什麽轉機,年艌詩應該隻是在嚇唬自己罷了,可那人就是有這樣的自信,從案上拿了未起草的聖旨與毛筆,扔在了皇帝麵前。


    不能發音的皇上掙開束縛幾乎是爬著過去接過了,趴在地上匆匆寫下了手諭。


    ——廢太子,立皇儲,提審金貴妃,不得動堯王全家毫毛!


    年艌詩重新撿起了那張明黃的聖諭,斜睨百官:“需要拿玉璽來蓋章麽?”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不知誰帶的頭,不管是在殿上本意擒賊的陸見翼,還是起不了身的皇帝,還是跟著橫七豎八東倒西歪的百官,這樣亂七八糟的殘局裏。到最後,隻有年艌詩一個人是站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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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清宮的燈亮了一夜。


    本來就勉強靠藥物維持身體的年乾現在遭到這樣的逼宮,像是幾日之間又老了好幾十歲,油井燈枯煢煢孑立形影相吊。


    連完整的話都發不出來,隻能不停地吱吱呀呀...


    “汾浽公主駕到!”門外響起通報,伏在床前哭泣的皇後抽泣著抬頭,有些嗔怪地說道,“皇上,你果然還是刀子嘴豆腐心,到這這個關口,還不忘解放犯錯的女兒!讓她將功贖罪,通知我幫堯王。”


    “呋——”沒有人知道皇上要說什麽,年乾也放棄了。


    而汾浽一進來便撲到了床上,哭地比誰都淒厲:“皇阿瑪——汾浽來看你了,汾浽在冷宮裏反省過了,以後一定會做皇阿瑪的乖女兒的!”


    “卟——”皇帝又艱難地說著什麽,汾浽湊近了,竟然像聽懂了一樣,對守著的宮女太監傳喚道,“皇阿瑪說有事要跟我悄悄說,讓大家先退下...”


    “果然是父女連心...”皇後看了,也是抹淚,“連我都聽不懂你皇阿瑪說的什麽...”


    “皇額娘,您也下去吧,汾浽跟皇阿瑪那麽久沒見了,有許多話想要單獨說說...”汾浽梨花帶雨,又是落下一串淚珠,而躺在床上的皇上聽了這話,也是很激動地:“吆——”了幾聲。


    皇後看了,也不再勉強,對不斷敲著床的皇上說道:“好了好了,我懂你的意思了,你們好好聊吧,我走就是了,不用催我!”


    “嘸——”皇帝的瞳孔緊緊縮在一起,瞪著汾浽,但是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皇阿瑪是不是想問,汾浽是被誰放出來了?”汾浽走近了,已是天真爛漫地撐著下巴,看著什麽有趣的事物一樣,審視動躺不得的皇帝,“厚兆現在是太子,皇上現在又龍體欠安,這麽好的機會,汾浽怎麽可能不想辦法從那冰冷的冷宮裏出來透透氣。”


    玩具般捧起床頭的藥碗,汾浽的語氣還是那樣沒有公害:“那冷宮還真是駭人,不過汾浽畢竟是被皇阿瑪送去過更駭人的地方曆練過的,既然出來了,就不想再回去...所以皇阿瑪最好跟現在這樣,永遠說不了話,或者更厲害一點,連動也要動不了,做一個傀儡,一個活死人,安靜地保佑汾浽幫著厚兆好好將大乾搭理得繁榮昌盛。”


    一顆黑色的藥丸被扔進碗裏,年乾胡叫地更厲害了,汾浽拍了拍手,笑道:“皇阿瑪不必驚慌,這東西您又不是第一次吃了,你不是很喜歡吃長生不老藥嗎?這可以麻痹人四肢,逐漸殺死人的東西,國師在我的指導下都不知道給您熬了多少回了,隻是今日的量比較大,汾浽怕皇阿瑪吃了之後一病不起,所以才聊表孝心,親自來喂您...”


    年乾禁閉牙關,敬酒不吃吃罰酒,汾浽隻得選擇了酷刑般的方法從鼻孔裏進去給他插了胃管。


    當濃黑的藥水灌進去,年乾的眼睛也隻剩下了眼白,連動都動不了了。


    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汾浽拿出了一份準備好的聖旨,拿著他不受控製的手在上麵重重畫了個押:“皇阿瑪安心地去吧,這大好江山就隻管交給汾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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