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眾臣更驚訝的是文家主。忍不住堂前失儀,驚叫出聲,“你!你怎麽換了位置站呢?!”敢情人家和軒轅淩說的是一個人,隻不過罪魁禍首在彌留之際還想垂死掙紮一番,悄無聲息地調換了個位子讓個木訥的老實人帶他受過,堵得就是軒轅淩頂風飄十裏的“凶暴”名頭,和文老爺子由於年歲而“不怎麽中用的”視力。


    結果嘛~顯而易見的失敗。眾人不著痕跡抹汗的同時一致把矛頭指向了導致氣氛如此緊繃的罪魁禍首,也就是文老爺子和軒轅淩陛下共同指認的真犯人,一個不起眼的位列末位的芝麻小官,“額,你叫什麽來著?忘記了。”


    撲通一聲,在廣闊的大殿上回響不要太清晰。在場的個別大臣大清早上起來經曆數次高低起伏驚心動魄,實在是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維持所謂的風度翩翩,非常失態地失意體前屈。即便努力再努力繃住了沒有在行動上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的臣子們,內心的小人兒也與趴到光滑見人的冰冷磚地上的人出奇的統一了。全場人包括站崗的侍衛,簡直要給軒轅淩跪安了,您指認了真凶居然不知道人家名字,您家王後知道您是如此健忘和大意的一個人嗎?


    “啟稟陛下,這位王貴安,是前幾年特招進科學院的技術人員,近幾年受到王大人的提攜成為了技術部的主任,所以才會在此時此刻出現在這裏。”最終還是要“貼心的”的文大人出馬打破這個死局。不愧是主動把這件棘手的事情搬上台麵的人,準備相當充分,相關知識在腦子裏指不定都過了多少遍了,像是一位千錘百煉的戰士,時刻準備著為揭露那場精心策劃卻失敗的陰謀貢獻自己的力量,對答如流之類的高級技能必須具備。


    “咳。文愛卿果然調查細致,看來是不會被我輕易為難住了呢~”不愧是偉大的軒轅淩陛下,臨場反應絕對不屬於各式各樣小金人擺滿櫃子的熒幕寵兒,腦子轉一圈的時間都用不了,張嘴即來合情合理的借口。其實也怨不著人家軒轅淩,任誰重生了一次還能記得上一世不起眼的小蝦米呢?雖然在被迫緊急結束巡遊落地後,自認為銳利的視線下意識地一掃視,就發現了在場唯一一個鬼鬼祟祟、眼神躲躲閃閃不敢和自己對視的人,而那個人自然是現在被所有人的目光注視的王貴安童鞋。


    日(樂)理(不)萬(思)機(蜀)的軒轅淩陛下怎麽可能記得住不起眼之人的姓名呢?本想著等騰出手就啪啪啪收拾掉這個出頭的椽子,沒想到又憑空冒出許多在上一世並沒有,或者說因為種種緣由他並沒有察覺,總而言之是計劃趕不上變化,沒能親自出手搞定那個破話自己大婚的小蟲子,而被老文捷足先登了。嘛~看開一點,過程如何就不必計較了,結果是人被揪了出來,並在將來得到應有的懲罰就足夠了。


    “啪啪!”清脆的擊掌聲有效地壓下了大殿裏的議論紛紛。“本人人文主義關懷,我給你一個辯解的機會。”軒轅淩一手支頭笑眯眯地說,雖說那笑意根本沒有達到眼底,但高高在上唯一的好處就是表情基本上不為下麵的臣子們所察覺,大麵上過得去細節沒有人能發現他真實的情緒,因為看不見眼神——最準確地傳達出人的情緒的部位,忽悠人不要太好用。


    王貴安在文家主提到那個“但是!”,打算論證真犯人不是有修改權限的人的時候冷汗就開始像是瀑布似的唰啦唰啦順著並不是很挺立的背脊往下淌,靈機一動的換位子是他力所能及的最後掙紮,聊勝於無而已,之後的大起大落絕對稱得上是壓斷他理智弦的最後一根稻草。


    別人眼中的“陛下真不靠譜”,到了他這裏陛下演變成“陛下是故意的,他就是像耍著自己玩,看自己驚慌失措的狼狽樣子。”被害妄想症不要太強烈了。走過場一般的詢問一出,立馬抖成了篩子,再也支持不住沉甸甸的身體,膝蓋一軟跪趴在地麵上呈五體投地狀。“陛下,罪臣罪該萬死!”


    “哦?這麽說你是承認了自己利用職務之便調整了引力數據嗎?”軒轅淩依舊不緊不慢地發問,好似現在討論的不是破壞自己大婚巡禮的罪魁禍首,而是不小心踩了自家後花園一棵普通小草。他越是輕飄飄毫不在意,麵朝下的王貴安越是膽戰心驚,事已至此他可不會繼續天真的認為軒轅淩是什麽純白的小兔子,親政第一天就給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的下馬威,可不是毛頭小子能有的手段啊。眼珠子一咕嚕,計上心頭,好似涼風拂過濕透的背脊,帶來清爽的同時也帶來了寒意,一咬牙一跺腳,賭一把大的,日後還有沒有活路就在今朝了!


    “陛下,臣還有一事稟報。”深吸一口氣,提高聲音,“臣願意檢舉指示臣修改引力數據的人。”好了,又一塊大石頭撲通掉進了才恢複不久的湖麵。其實能站在這裏議政的哪個不是人精呢?全都心知肚明修改引力數據這種一個鬧不好就要彗星撞地球可不是他一個小小的技術主任敢做的事情,又與國家和陛下遠日無怨近日無仇的,背後有“高人”指點沒跑了。


    沒想到這人願意主動交代,省了不少事情啊,偵查部老大暗自慶幸。可惜之後的事情告訴他拿薪水就要幹活兒,任何逃避偷懶都不符合時代的主旋律,是要被淘汰和取締的!


    “是嗎?你先說,我聽一下,畢竟這種事情是講究證據的。”軒轅淩終於不再支頭穩坐釣魚台了,拿出屬於帝王的王霸之氣正襟危坐。王貴安一看有戲,恨不得化身高清視頻顯示器,將當初那人囑咐自己的事情原模原樣地還原出來,以證明自己所言不虛。


    “我是技術部的主任,雖然沒有直接修改引力參數的權限,但可以進入中央處理器的後台,通過我自己研製的病毒,就能不留絲毫痕跡地穿過不同部門間設置的防火牆和屏障,修改數據也輕而易舉的。”默默咽一下口水,戰戰兢兢地往上方看去,根本不敢左右亂瞟,斜前方傳來的灼熱視線快要燒掉頭皮似的,整個人都像是被架在油鍋上,烤架維持著微妙的平衡,一個不注意立馬翻個個兒,躺在上麵的自己呲溜溜地進去了。


    已經沒有退路了!狠狠心抬手,食指伸出,“指示我的那個人就是王大人!舉薦我進入研究院,也是提拔我成為主任的王大人,王福安!”軒轅淩一邊眉頭高高挑起,這個名字似曾相識啊,目光下意識地往擱置多年的另一條鹹魚,即上一世遺留至今的尾巴望去,果不其然發現了有趣的東西,嘴角勾起愉快的弧度,“新的一隻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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