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死,我卻偏不殺你,我要讓你生不如死!”


    骨頭斷裂的“哢嚓”聲漸次響起,更多的鮮血沿著冥冰劍的縫隙流下,墨傾塵臉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不得已閉上了嘴。


    因為,他怕自己衝口而出的會是痛呼和呻吟。


    “怎麽樣,滋味如何?”林媚兒冷笑著問道。


    墨傾塵垂下眸子,兀自咬著牙,不發一言。


    李不言啊,你到底找沒找到人來幫忙?你再不回來,我可真就撐不住了。


    與此同時,仙雲峰後山。


    一處陡峭的懸崖邊上,一座雕鏤著精細花紋的石質樓閣屹然而立,好像一個巨人蹲坐在崖邊等待著什麽。千年,萬年,即使風吹雨打也不曾挪動半步。


    這裏就是許逸風的聽風閣。


    許逸風是長老親傳弟子,身份尊貴,按理說完全可以在前山找一處風光秀美靈氣充盈的所在建造府邸,可是許逸風卻偏偏選擇了陰冷又少有人來的後山。


    他說,這裏是離風最近的地方,他是風靈根,理應住在這裏。但是熟悉他秉性的人卻都知道,他是為了把好的住所讓給其他的同門。


    李不言喘著粗氣爬上崖來,正要叩門,那厚重的石門卻自行打開,裏麵傳來一聲似乎剛剛睡醒的聲音:“李師弟,這麽早,有什麽事嗎?”


    李不言跑到許逸風的臥房,拉著他就要往外走:“大師兄,快,你快跟我來!”


    “什麽事這麽急啊,你等我先洗漱完再說……”


    “來不及了,大師兄,快點啊!”


    “好好好,那你總得讓我把衣服穿上吧?我這樣子怎麽出門?”


    李不言見許逸風僅著一身褻衣褻褲,若是這樣出門確實不成體統,隻得道:“那好吧,師兄你快些,我很擔心傾塵小師兄的情況。”


    “傾塵?他怎麽了?”


    “他和林媚兒打起來了……”


    “什麽?!”


    許逸風也顧不得穿什麽衣服了,直接拽過一邊的長袍隨便往身上一披,一邊往大門走一邊急切問道:“傾塵他現在何處?”


    “他在朱柳峰,林媚兒的住處……”


    李不言話音剛落,許逸風就化作了一股旋風向著朱柳峰的方向飛去,徒留李不言在後邊急得直跳腳。


    “大師兄,帶我一起啊!”


    “你慢慢走著吧,我速度快,先行一步!”


    林媚兒是什麽樣的人,許逸風再清楚不過了,墨傾塵的性子許逸風也大概了解一些,這兩個人碰在一塊,吃虧倒黴的肯定是墨傾塵。


    而且,林媚兒這個人,做事從來不考慮後果,她才不會因為墨傾塵是掌門的徒弟就有所顧忌,要是去晚了,說不準會出什麽亂子。


    事實也確實如此。


    此時的墨傾塵已經疼的暈了過去,手腳鮮血淋漓,尤其被碾過的右手,更是血肉模糊,觸目驚心至極。而林媚兒正奮力地拽著地上的一把沾滿血跡的長劍。


    不過詭異的是,那長劍竟像是長在了墨傾塵手上一般,無論林媚兒如何拖拽,就是不肯挪動半分。哪怕墨傾塵已經陷入昏迷,哪怕覆在劍柄上的那隻稚嫩的小手已經筋骨盡斷、看不出本來的樣子,長劍卻依然不肯跟林媚兒走。


    “可惡,寧可跟著一個半死不活的主人,也不肯跟我走是嗎?”林媚兒咬牙切齒地鬆開了冥冰劍,回手抽出自己的灰色短劍。


    林媚兒嘴角露出一抹殘忍的笑,將她那原本嬌媚的容顏襯托的說不出的恐怖:“我用不了,你也別想用!你這輩子,都別想再拿劍了!”


    灰色短劍的劍鋒劃過一道冰冷嗜血的光,帶著十足的怨恨,惡狠狠地斬向了墨傾塵的手。


    “住手!!!”


    許逸風一來就看到如此駭人的景象,驚得差點直接從空中栽下去。來不及細想,一道淡青色的光芒脫手飛出,直接轟在了林媚兒的身上。


    林媚兒被這一掌的靈力擊飛出數丈,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掙紮了兩下,就躺在地上不動彈了。


    “林師妹?!”


    許逸風一驚,難道自己下手太重,把她打死了?待到試過她的脈搏,才發現她隻是暫時昏迷,沒有大礙。


    想起她剛才做的事情,許逸風就怒火中燒,索性也不去管她,由著她躺在那裏好了。


    許逸風走到墨傾塵身邊將他扶起,拍了拍他的臉頰:“傾塵,醒醒,傾塵……”


    墨傾塵眉頭皺了皺,緩緩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


    “大師兄,謝謝你能來,謝謝,要不然……”


    許逸風心裏有些發澀:“都是同門,說這些做什麽,別擔心,師兄這就帶你去治傷。”


    寒風呼嘯中,許逸風抱著墨傾塵極速向著仙雲峰的方向飛去。


    墨傾塵想要抬起手,卻發現一點力氣也使不上。先前的疼痛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空蕩蕩的冰涼,好像冬天的夜裏,手臂露在被子外邊凍了半宿才會有的感覺。


    莫名的恐懼讓墨傾塵差點流出眼淚,卻咬住唇,生生忍下了。


    我的手,是不是,廢了?


    在這一刻,墨傾塵的腦海裏閃過萬千思緒,喚魂筆,冥冰劍,乃至簡單的一隻碗、一雙筷子……這些,以後是不是都沒有辦法用了?


    還有,師父的香木琉璃梳……


    那時候,陽光是那麽暖,師父的頭發像清涼的瀑布撒了一地,小小的梳子完全不聽自己使喚,怎麽都梳不好。


    那是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很笨,連小白都笑話他,但是師父卻並沒有怪他。


    好想再給師父梳一次頭發,好想時間能回到昨天。那麽,他一定不會衝動,一定會做師父的乖徒弟,老老實實修煉,哪也不去。


    “師兄,我,我求你一件事……”墨傾塵努力壓抑住顫抖的聲線,喃喃道。


    “你盡管說,隻要師兄能辦到的,我都答應你。”


    “別告訴我師父……這件事,不要告訴我師父。”


    許逸風有些驚訝:“為什麽不告訴掌門?她的醫術是宗門裏最好的,你傷成這樣,又是掌門的親傳弟子,不找掌門找誰?難道你想變成廢人嗎?”


    “我不想讓她擔心……而且,她若知道自己徒弟被人打成這樣,一定會生氣的。你別看我師父平時挺溫和的,實際上也隻是沒有能讓她生氣的事情。”


    許逸風了然點點頭:“我認識掌門這麽多年才看明白的事情,想不到你和她相處這麽短的時間就了解了。”


    “那不一樣的,你不懂……”


    “嗬嗬,你才多大啊,毛都沒長齊,竟然說我不懂……”許逸風笑著反駁了一句,卻發現墨傾塵腦袋一歪,又一次暈了過去。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看來是因為失血過多的原因。


    許逸風不敢耽擱,直接飛去了陸行舟的住處。在玄羽門中,除了雲夢凡,應該就屬許逸風的師父陸行舟的醫術最為高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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