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紫真君眯眼看了看引路的兩個女修,對嚴止榮的好印象大打折扣。她平生最討厭的,大概就是素心殿藤派這類的女修了,居然連她這點口味都不搞清楚。


    一路行至大殿,隻遇上了同來賀壽的一撥人。也不知道領頭的人到底和若紫真君有什麽過節,怕成那副樣子。本來走在前麵的,強行要讓若紫真君一行人先行。


    大殿內的布置很是奢華,水白玉(巴掌大小的一塊要兩枚下品靈石)鋪成的地磚,千年份的紫檀木架上點著等高的蠟燭,火蠶絲織成的布幔直直垂下……以君清陌的眼力自然是看不出這些。


    她唯一的想法就是覺得又是紅綢、又是紅燭的,再貼個“囍”字就能舉行婚宴了。


    若紫真君帶著他們直穿過一長排的桌案,經過某一桌時,她隱隱聽到有人嘟囔了一句“暴發戶”便沒了聲音。


    看來這些裝飾的東西都很貴啊,默默感歎了一番,麵上仍是高冷的親傳弟子。


    大殿內用餐的席位都是按照門派來的,每個門派的長輩坐在最前麵,身後再是兩排桌案。掃了眼數量,一共十二張,看來是兩人一桌了。


    若紫真君落座後,君清陌和伊玥、張秀秀和陶佳分別坐在了緊隨其後的兩張桌案上,其他弟子也一一落座。


    桌上擺了不少靈果和茶點,濃鬱的甜香撲麵而來。這裏的布置什麽都好,唯一不太好的估計就是需要跪坐了,還好她已經把背後的葫蘆收起來了。


    坐在身旁的伊玥通過傳音的方式開始給清陌普及常識,“坐在我們對麵的是古劍門,我們這一排從第二個開始依次是聚寶宗、五行門、東平派、永泉派,剩下的沒必要記住。對麵依次是苦佛寺、正溪派、開林派和錦鯉城。”


    君清陌一一辨認過去,很快認出錦鯉城那個位子的人,就是說素心殿“暴發戶”的那個。


    “錦鯉城怎麽聽上去和其他門派不一樣?”


    “那個門派有點特殊,很排外,不知道為什麽從來隻收錦鯉城和下屬它的幾個城鎮的孩子,而且不允許和外人通婚。本來是二流勢力中最頂尖的,卻在十年前連連失去好幾位元嬰期修士,一下子掉到了二流勢力的末端,近兩年還有跌到三流勢力的趨勢。”


    講完錦鯉城的情況,伊玥又接著說起了其他門派。哪些門派的弟子可深交,哪些門派該冷麵相對,又有哪些風流趣事。作為以情報聞名的伊家的繼承人之一,伊玥對這些可是信手拈來。


    “小玨,現在的小孩真是不得了,一些消息比我這個老頭子還要靈通。這次出關來得值,輸給那糟老頭不冤。”


    “師伯,偷聽人家傳音不好吧。”褚良玨傳音道。


    “這又不是老頭子要聽的,誰讓那個小丫頭修為太低,想不聽見也難啊。”


    話雖如此,但人家的傳音明明被別人的長輩保護得好好的,在場的人除了您這位化神期冒充元嬰期的修士之外,根本就沒有第四個人能聽見了。


    褚良玨朝對麵打量了兩眼,黑袍的那個小女孩有點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但想到自己不識人的毛病,決定還是不要給自己找麻煩了,反正他看誰都眼熟。


    君清陌正聽伊玥講到苦佛寺,本想抬頭偷瞄對麵的僧人幾眼,卻一眼看到了正對麵穿著絳紫色道袍的男子。


    穿的是基佬紫,又長成極品溫潤受的模樣,最近世界觀被開拓不少的君清陌一下子在對方的腦門上戳上了“受”的標簽。至於溫潤受也可能是腹黑攻這件事,被已經多年沒接受腐國熏陶的君清陌直接忽視了。


    這回壽宴,古劍門和苦佛寺來的人都很少。古劍門隻有褚良玨和他師伯彌書子,苦佛寺更是隻來了一位僧人。


    倒不是他們對素心殿有什麽意見,而是古劍門的劍修基本就是一群死宅,成天最喜歡的一件事就是去劍塔錘煉劍意。苦佛寺的僧人修行講究入世、渡人,常年不見有僧人願意呆在寺中,所有僧人都是四海為家。


    修真界的壽宴和君清陌所知的眾多宴會都一樣,吃吃喝喝看表演,不是有人上來玩個樂器,就是跳場舞。雖然專業水平足夠,但還是少了些趣味性,還沒桌上糕點的吸引來得大。


    酒至正酣,壽宴開始了送禮環節。


    第一個上前呈上賀禮的是錦鯉城的人,一名年輕男子走到天塤宗和古劍門位置的中間,從袖中拿出一個儲物袋。並從儲物袋中取出一份禮單,將兩物一起交給了手拿托盤的侍女。


    “錦鯉城恭祝衛前輩大壽,聊表心意,不足掛齒。”


    衛良景“哼”了一聲,揚了揚下巴,整個一副“朕已閱,還不快滾”的表情。


    君清陌不動聲色地偷偷看了主位上的衛良景一眼,如此妖孽的一個美人,配師父的話好像有點浪費。


    而且她本來覺得就師父那張娃娃臉,誰和他在一起都該是那人是攻,可現在她又有點不確定了。一句師爹又不能說明什麽,講不定實質上應該是師娘,叫師爹隻是為了讓對方麵子上好看呢。


    侍女等錦鯉城的客人回座後,才開始報起禮單上最出彩的幾樣賀禮。


    接下來就是同樣情節的無限循環,等古劍門的人遞上賀禮之後,若紫真君轉身把一個儲物袋交給了君清陌。


    “待會兒你上去送賀禮。”


    君清陌被這神來之筆弄得暈乎乎的,不是說她師父和衛良景前輩的關係很複雜嗎?為什麽還要她湊上前,她可不想真的被這位未來師爹找去談話。


    “別磨蹭,該你了。”若紫真君低聲催促,見君清陌乖乖上前,心情頗好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伊玥不忍地偏開了頭,若紫真君這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啊。


    君清陌學著前麵的人把禮單和儲物袋交過去後,拱手作揖的時候突然想起來她根本不會說什麽祝壽詞。隻好幹巴巴地說了一句:“天塤宗祝賀衛前輩大壽。”說完,她直起身就想回到座位上。


    “等等。”之前基本不吭聲的衛良景放下手中一直在把玩的酒盅,將目光放到了台下。


    “你是君孜的徒弟?”


    “是。”


    “唯一的徒弟?”


    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對方在說唯一這兩個字的時候,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不過她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了“是”。


    “那你師父一定很寵你了?”


    “……師父常年閉關,偶爾才能見到。”她避重就輕地答道,她算是明白了,對方根本就是連徒弟的醋都在吃。說寵,她慘。說不寵,又對師父太過分了。


    旁觀的伊玥擰起了眉,雙手交叉緊握,開始有點坐立不安。聽到君清陌的回答後,才像是鬆了口氣般,身體卻依舊緊繃著。


    “你師父有沒有提起過本君?”


    “師父基本不怎麽和我閑聊,都是談論修煉上的問題。”繼續答非所問,她如果照實說有過,下一個問題肯定是問說了什麽,難道讓她說師父說您是“那小子”?


    “本君聽說你天賦不錯,一定很讓你師父驕傲吧?”


    “……前輩過獎了。”她和師父兩人根本就是師伯的重點監管對象,不被懲罰就謝天謝地了,誰還有心思想驕不驕傲的事。


    “本君和你師父關係不錯,他讓你帶了什麽話過來?”衛良景重新拿起酒盅,給自己倒了杯酒。


    她出門前根本連師父的麵都沒見到,哪來有什麽話帶過來?


    “怎麽不說話?”衛良景抿了口酒問道,狹長的丹鳳眼俯視著台下的小孩。他知道他現在的行為很幼稚,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樣有眼光能看到君孜的好的。


    可他就是忍不住,憑什麽他為了遵守約定,不能隨意地親近君孜,隻有在君孜主動找來的時候才能看到這人。而這個小丫頭卻能和君孜朝夕相伴,還由君孜親手養大。


    當年他知道有這麽個小孩兒存在的時候,就不止一次的祈禱過君孜養不活任何生靈的體質能夠再次生效。就像他以前跟在他身邊時那樣,除了他親手替他馴養的小奔外,沒有其他的靈獸能夠活下來。


    無論是被君孜親手養死的,還是被他偷偷弄死的。


    “晚輩出門前沒有遇到師父,師父可能是又閉關了。”完全不了解君孜和衛良景之間是怎麽相處的,她決定實話實說,隻是把師父不帶話的理由美化了一下。她覺得以師父的性格,應該不是忘記了,而是根本沒有這個概念吧。


    “你倒是比你師父會說話些,回去吧。”衛良景擺了擺手,一口將剩下的酒喝完。


    君清陌腿腳虛軟地回了座位,和一個對你有些許敵意的前輩對話,這種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伊玥輕輕握住了君清陌僵直的雙手,雖說衛良景前輩和君師叔的故事的確讓人覺得惋惜,但這麽欺負一個小輩,也著實過分了點。


    她家主攻情報業,所以她對逼問、傷人心神這類手段也不陌生。剛剛的情況在不懂行的人眼裏隻是普通的問答,頂多算是長輩問話不客氣了些。


    可在她看來,根本就是在用自己的強勢和修為的壓力給清陌種下心魔,讓清陌對強者產生畏懼、不可抵抗的念頭,從而抑製清陌的天賦發展。


    還好清陌回答的時候有意識地避開了在對方給的是否之間作出選擇,不然她是一定會打斷這場問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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