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四叔確認家裏安然無恙,又挑揀著把事情向喬四嬸解釋了一方,喬四嬸了解自家男人,就算再驚訝,心裏也是信了的,有些不安的道:“喬老三家是不是撞了什麽邪啊?怎麽倒黴的事都擱他家了?”


    喬四叔抹了一把臉,歎口氣道:“現在說這些都沒用,等會我去把老三媳婦引進老屋關起來,不能放她出來害人,我回來之前,不管誰來你都別開門,就當睡著了,沒聽見,知道嗎?”


    “知道了。”喬四嬸點點頭,有些踟躕的道:“你這危不危險啊?要不,要不咱還是別管了?”她心底不安,到底舍不得自家男人犯險。


    “哪能不管呢?”喬四叔皺著眉,聲音疲憊:“這都沾親帶故的,哪家出事都不好。”


    “我倒希望那禍水家出事!”喬四嬸和喬二嬸不對付,叫喬二嬸向來用“禍水”這稱呼代替喬二嬸,就像喬二嬸用“不要臉的妖精”代替喬四嬸。


    喬歌第一次聽到喬二嬸罵喬四嬸是“不要臉的妖精”的時候,含在口裏的水差點噴出來,他目光落在喬四嬸因為終日勞作不到四十可已經一臉滄桑皮膚還黝黑的臉上,“咦”了一聲笑,但看到喬四嬸像是極受侮辱罵回去不止還撲上去廝打,就知道這裏的“妖精”可沒一點小說裏麵或者網上吐槽的“你這磨人的小妖精”的打趣。


    喬四叔沒理這話,這麽多年,他和喬老二兩家吵吵鬧鬧,妯娌兩個幾度鬧得恨不得把對方食其肉寢其皮才好。


    喬四叔叮囑了喬四嬸注意安全,這大雪天的,暫時也別出門,臨出門之前猶豫了一瞬,又探進身,對喬四嬸道:“你給那邊莊打個電話,把這事說一說。”


    “我怎麽說啊?”喬四嬸追到門邊,喊道:“這話說的誰信哪?”


    “你平時不是很能說嗎?”喬四叔揮揮手:“以前會說現在不會說了?”說罷就匆匆趕往喬老三家。


    可趕到時卻發現喬歌不在原地,他心裏一驚,跑去老屋門前還是沒有看到喬歌,但聽到砰砰砰的撞門聲,心裏一急,站在門外一疊聲喊“喬歌喬歌,你在裏麵嗎?”,裏麵的喬三嬸聽見外麵的聲音,門撞的更起勁了。


    喬四叔沒帶手機,又擔心喬歌還在裏麵,額頭急得冒汗,原地轉了兩圈,想起老屋還有個窗口,貼上去朝裏看了半天,沒看到喬歌人,鬆了口氣,心裏有些火起,怪喬歌亂跑。他忍怒去拍喬老二家的門,喬老二一家把門關的死緊,死活不肯開門。


    喬二嬸在裏麵喊:“別拍了別拍了!!我們又沒看見你侄子!找我們有什麽用?”


    氣的喬四叔牙癢癢,恨恨踢了一腳喬老二家的門,罵道:“慫樣!有本事你們一輩子別開門了!”


    裏麵的喬二嬸哼了一聲。


    喬四叔心情實在不好,想起不見的文文和豔豔心情更是糟糕透頂,黑著一張臉跑去喬歌房車地方。


    等到了,四處找了一圈還是沒見到喬歌,喬四叔心裏有些發慌。一大早就出了事,他出來的時候並沒有穿多少,可現在卻被逼出了一身冷汗。


    正想著該怎麽辦的時候,就看見喬歌從側邊草坪的山叢裏轉出來,懷裏像是抱著他之前的那條狗,一手還拖著什麽。


    “喬歌!”喬四叔趕過去:“不是讓你別亂跑嗎?”他走近了,發現喬歌一臉鐵青,那條從城裏來的看起來嬌嬌貴貴的狗被他一手抱在懷裏,輕聲嗚咽著,像是受了傷。目光下移,落在喬歌拖著的那人身上,不正是他遍尋不著的文文麽?


    文文像是昏了過去,像被誰狠狠揍了一頓,臉鼻青臉腫的。喬歌抓著他脖子上的衣後領,也不知道拖著走了多久,文文身上濺滿了雪,棉衣也像是濕了。


    “這怎麽回事?”喬四叔這一早上經曆的,已經讓他驚得近乎麻木了:“文文這是?”


    “我把他打暈了。”喬歌鬆開文文的衣領,把人扔在地上,聲音很冷。


    “他也被咬了?”喬四叔沒看到文文身上有血跡,“豔豔呢?看到豔豔嗎?她變成活死人了嗎?”


    喬歌沒回答,甚至看都沒看雪地上的堂弟一眼,雙手抱起泡泡,往房車那邊跑。


    “喬歌!”喬四叔剛扶起文文,就看到喬歌抱著他的狗跑的飛快,“豔豔呢?”


    “死了。”喬歌聲音冷冷的傳來。


    喬四叔張了張嘴,眼睜睜看著喬歌進了房車,又把房車門碰的關上。


    “這,這怎麽回事?”


    喬四叔把手指湊近文文鼻下,感受到淺淺的呼吸才放下心來。他背起文文,深一腳淺一腳走到喬歌房車前,想喊門,隻是張了張嘴,轉身把文文從背上放下來放在房車邊,看了一眼遠處的拖痕,順著痕跡找過去。


    石嶺處於四麵環山的小盆地,中間一大片草地,這些年離開村莊發展的人越來越多,草地連年無人搭理,沒人走過的地方草比人高,草地連山,剛才喬歌拖著文文就是從山裏轉出來的。


    雪深,喬四叔走的慢。走到草地邊,要進山的時候,他像是想起什麽,往回看了一眼,就看見雪地兩行對比明顯的腳印,他的和喬歌的。


    他的腳印一腳一腳踩的極深,可喬歌抱著狗拖著人,沒有被拖痕掩蓋的腳印比他的要淺許多。


    進了房車,喬歌直接從沙發上那了一個抱枕,把泡泡小心的放在上麵,泡泡嗚咽了一聲,一個眼睛泛著血一個眼睛被打的都睜不開還要使勁撐著睜大的緊緊盯著喬歌的小眼神裏盛滿了委屈。


    “不疼啊。”喬歌安慰它,“泡泡,咱不疼。讓我給你看看。”


    泡泡乖的厲害,一動沒動,喬歌卻覺得心裏酸疼的狠,手有點發抖。


    他養了泡泡將近兩年,泡泡平時沒少做惹他生氣的事情,他也打過罵過嫌棄過,可泡泡始終都是活蹦亂跳,生氣勃勃的。他不敢想,如果他的耳力稍微差一點,沒聽到泡泡的哀嚎聲,晚到了一點點,看見的泡泡會是什麽樣。


    他小心的把泡泡身上的衣服脫下來,小心按壓泡泡身上的傷口,一邊按一邊道“疼就叫一聲啊,泡泡。”


    泡泡目光靜靜的看著他,喬歌扭過頭,眼眶有些泛紅,輕聲說:“別這麽看我,泡泡。”泡泡不聽他的。


    喬歌按著泡泡側胸,問:“這裏疼不疼,泡泡?”


    泡泡輕輕叫了一聲。


    “疼是吧?沒事沒事,等會哥給你看好啊。”


    石嶺沒有獸醫,遠一點的小鎮也沒有,喬歌有點慶幸小時練功挨打的多,多少懂一點藥理。除了眼睛,泡泡身上並沒有其他傷口,有挨打,不過身上的肋骨沒有斷,他靠近泡泡,聽泡泡呼吸,又聽它心跳,沒有聽到雜音,才略略鬆了一口氣。


    “是這個腿斷了?”喬歌輕輕抬起泡泡的左後腿,“泡泡,咱站起來看看啊?”


    泡泡躺著不動。


    喬歌沒辦法,摸摸泡泡的頭,去兌生理鹽水,泡泡的眼睛要看,需要用生理鹽水先清洗。


    泡泡看他要離開,急了,嗷唔了一聲,掙紮的要站起來,顯然極不安。


    “別動別動。”喬歌急了,歎了口氣,和泡泡對視兩秒,最後還是敗下陣來,把泡泡抱起來去幹活。


    《小王子》裏麵的狐狸說,但是你不該忘記它,你應該對你馴養了的一切永遠負責。


    狐狸說,這沒關係,當你馴養了我,就是獨一無二的。


    喬歌忘記從哪本書上看過,當一樣東西,你賦予了它名字,那麽它就是不同的。


    名字是有靈性的。


    賦予名字,建立契約,這應該也是一種馴養。大概從他喊它為“泡泡”的時候,他們兩個的契約就已經建立。


    它從千萬其他相同的物種之間脫穎而出,成為五千朵同樣的玫瑰中獨一無二的那顆,成為五萬顆星星中你一眼就能分辨出的那顆,它從萬千生物中成為他的泡泡,它是不同的。


    他收養泡泡的時候,並沒有想那麽多,到現在看到泡泡差點死於非命之前,他都沒想過泡泡對他來說有多重要。


    它不一樣,它有名字,有靈氣,會撒嬌,會胡鬧,會傷心,會難過,會調皮,會害怕。


    它太小。智商不夠,情商不足,隻會在你出門的時候扒拉著你說它多舍不得,多想跟你一起出門,隻會在你逗它的時候傻傻當真,多少次都一樣。


    它是他的泡泡。它的心裏眼裏隻有他,也隻屬於他。


    它等他,它依賴他,離不開他,喜歡他,它的心理眼裏隻有他,會在他難過或者疲憊的時候舔舔他,也會鬧他惹他可從來不會丟下他。


    若是泡泡有個萬一,喬歌甚至不能保證,在殺了豔豔之後,會不會失手殺了文文。


    泡泡伸出舌頭,舔了舔喬歌,像是知道他的傷心,無言的安慰。喬歌低下頭看它,輕聲道:“泡泡,別怕。”


    泡泡別怕。


    我馴養了你,我對你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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