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浩瀚深淵的泉源都裂開,天上的水閘全都開啟。”


    忍冬大學階梯教室,神學老師在台上捧書踱步,講讀道:


    “神囑咐人類建造了一艘巨大船隻,名為‘諾亞方舟’,讓受選中的生命,躲避了這場末日浩劫……”


    神學是忍冬大學的重點學科。這堂課不僅講解聖經,同樣會講述道德經、法華經等宗教典籍。


    由於卡師需要堅定理念,方能讓火種愈加明亮,因此從神學典籍中汲取養分,不失為一條上升之路。


    台下的就座率很高,有些學生是虔誠的信徒,有些是來聽講知識,有些則是為了學分。


    喬琳娜就是來刷學分的。她托腮轉動著筆杆,紅寶石眼眸望著黑板發呆,腦海裏想象著那艘無比巨大的‘諾亞方舟’。


    神既然全知全能,那幹脆讓末日不傷害那幾個人類好了,為何要多此一舉呢……


    還是說,即便是神,麵對末日也是無能為力,隻能保存寥寥數人?


    神學老師目光在名單上移動,點名道:


    “喬琳娜·瓊斯。瓊斯小姐!請你聊聊,這段故事的寓意是什麽?”


    台下窸窸窣窣的動靜。這明顯不是個好問題,故事就是故事,鬼知道有什麽寓意?


    更多人好奇看向傳說中的喬琳娜·瓊斯。


    這位瓊斯小姐家世顯赫的同時又是大美人,甚至率領忍冬大學在三校聯賽中奪冠,成為校史中的傳奇人物。


    如果真有創造人類的神,那這位神一定不公平,且對某些天才充滿了偏愛吧!


    高馬尾少女優雅起身,紅瞳露出思考,緩緩道:


    “以我個人觀點,聖經想借這段故事彰顯神的威嚴,並表明人類負有原罪,必須要經過大洪水的清洗與神的審判,才能獲救與新生……”


    神學老師眼底露出欣賞,招手打算讓喬琳娜坐下,卻見她眼底露出一絲凜冽。


    “但是。”


    喬琳娜說:“中古世代的一切神明都隕落於【末日】。”


    對喬琳娜來說,與其對神抱有期望,不如將期待寄托在自己身上。


    “神已經死了。”喬琳娜冷靜地說,“隻有人類,才是自己的方舟。”


    室內鴉雀無聲,學生們呆呆地望著喬琳娜。她的話語充滿了冒犯與不敬,其中又蘊藏某種執拗的人生哲學。


    神學老師凝視著喬琳娜,半晌,帶頭鼓掌,露出微笑:


    “很好,請坐吧。”


    並不整齊的掌聲中,高馬尾少女落座。女生們大多露出癡迷的表情。男生們考慮到喬琳娜頗具說服的五階實力,若有所思。


    神的確死了,但仍可能重新降臨在這個世界。


    而相較熱烈期盼祂到來的信徒,祂可能更會將目光,投向頑強如野草的人類。


    喬琳娜意外獲得的‘荷魯斯之眼’,便是最好的證明。


    下了課堂,學生們從石砌台階走下,喬琳娜的側臉高挺精致,高馬尾輕輕晃動。


    麻花辮妹子卡羅提著書包走在她身旁,嘿笑道:“如果真有諾亞方舟,神一定會選中喬琳娜吧!”


    喬琳娜猶豫了一下,說道:“我的那番話,並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


    麻花辮妹子一副‘我已經完全了解’的表情,點頭說:


    “從來沒有什麽救世主,隻能靠自己嘛!”


    喬琳娜微微一怔,揚起柔和的微笑,輕輕點頭。


    “所以。”麻花辮妹子可憐地說,“剛才的課,筆記能借我抄一下嘛,完全跟不上呀!”


    “訓練完就給你。”喬琳娜往訓練室走去。


    “怎麽又要訓練……等等我呀!”


    解開胸前小西裝的紐扣,喬琳娜低頭瞄了眼胸前,爾後脫衣露出幹練的訓練裝,把黑紅外套放進更衣櫃。


    光幕意外亮起一條紅點,喬琳娜遲疑一瞬,告訴自己,對凡事都不要抱有期待。


    “有時間來趟調查組嘛。”林宵的語氣看起來很嚴肅,“最近可能有麻煩事了。”


    正如林宵所預料的那樣。


    聯邦準備對自己周圍人出手。


    自己和楚雲已經做出相應推斷,但從意外獲得的情報,才得以坐實推斷的準確性。


    這條情報來自於有過一麵之緣的鳥嘴醫生。


    據他所言,聯邦總共派出包括他在內的五名殺手,執行暗殺活動。實力從六階到七階不等。


    殺手代號分別為:「醫生」、「牛仔」、「芭比」、「議員」、「上校」。


    林宵沒想到,鳥嘴醫生竟然會將如此重要的情報泄露給自己。這些情報還是在源世界見麵時,由鳥嘴醫生口述的。


    當時,鳥嘴醫生苦笑道:“我印象中的羅曼先生並非黨同伐異之人。恐怕是因久居高位,他的思維方式更多從國度的穩定層麵考慮……當然,我知道這些對您來說都是借口,我也隻能盡我所能……給您提供一些幫助。”


    身披黑鎧的男人抱臂,微微頷首,低沉道:“我已有所準備。”


    鳥嘴醫生眼中閃爍一絲痛苦:“我知道您的器量與才能。能夠消滅魔神之人,眼界絕不僅局限於某一國度。但這過於驚世駭俗,告訴他們關於您的實力,恐怕會讓您更加被動……所以,當時我就沒有多言。”


    “你能告訴我這些,我已經非常感謝。”重劍人沉聲道:“保護好你自己。”


    鳥嘴醫生歎息道:“我隻是個靠著救人理念,苟存於世的幽靈罷了。”


    “雖然是個庸醫,但倘若能救下您和朋友……我也能心安不少。”鳥嘴醫生聲音苦澀。


    這個世界,人類僅憑精神與意識,就能維係生存,這多少與‘精神與物質之主’燭龍有關。


    林宵沉默片刻,開口道:“關於其他四位殺手的王牌與能力……”


    鳥嘴醫生搖了搖頭,示意林宵不要深究:“望您見諒。”


    林宵頷首,起身離開隱秘隔間,回憶至此中斷。


    “我沒想到他們的行動會如此迅速。”


    調查組基地內,林宵向楚雲、西格莉德、喬琳娜三人詳細講明了前因後果,沉聲道:


    “我明天與奧古斯都女王對決,會用這股外力來打破僵局。但今晚,會是個艱難的夜晚。所以,大家今晚盡可能留在調查組,由我來保護大家的安全。”


    敵人在暗處,自己沒辦法像以前那樣直推水晶,像孫悟空那樣給唐僧畫個圈,可能是最好選擇。


    楚雲指間夾著香煙,目光閃爍:“羅曼做出如此荒唐的行政指令……簡直像被外星人洗腦了一樣。”


    西格莉德結巴地說:“可、可能…就像中洲的古語,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可是。”喬琳娜在沙發上翹著雙腿,眉宇緊鎖,紅瞳深邃,低聲說:“我擔心,調查組也不一定就很安全……”


    她心底隱隱有種不安,好像有誰監視著這一切。


    就像,她對瑪格麗特有種說不出來的反感……隻能把這一切歸結於女人的第六感。


    “留在調查組,總歸是目前的最好選擇。”


    楚雲起身說:“晚餐要吃什麽,我和林宵打包回來。”


    “歐嗚!”大福伸出小爪子。


    “草莓蛋糕!”小秘書來了興致。


    “……蔬菜沙拉和咖啡就行。”喬琳娜說。


    楚雲叼著香煙點頭,和林宵一起走出房間,行走在寂靜的走廊當中。


    林宵沉默,楚雲像看出他的心事,開口道:“怎麽了。”


    “煩躁得想殺人。”林宵嘖舌道。


    走廊裏回蕩兩人的腳步聲,轉角口的安全通道牌不斷閃爍著,楚雲沉聲道:


    “如果你真有要殺掉的人,我幫你下手。”


    林宵扭頭看著楚雲的眼睛,他的眼神平靜。


    “我隻是不想你被拖入和他們一樣的低穀。”楚雲如實道。


    “我開玩笑的。”林宵有些無奈,“走吧,帶飯!”


    正因為在這混亂無序的世界,像楚雲兄這樣善良的人格外稀少,我才更該予以保護。


    楚雲點點頭,行走片刻,又道:“小心魔神的力量。祂們畢竟是魔神。”


    “知道啦,婆婆媽媽。”林宵說。


    指針在牆上掛表中移動,來到七點整。


    房門敲響,隨後推開,西格莉德和喬琳娜投去視線,見組長麵帶微笑地站在門口。


    “正好,你倆都在。”瑪格麗特說,“小美,幫我處理一些數據。還有青葵……你有摩托車,幫我去城西警署取一個儲存器。”


    西格莉德有些猶豫,求助地看了眼喬琳娜。


    “快點。”瑪格麗特語帶催促,“很重要。”


    西格莉德是來打工的,最不能得罪老板,起聲啞聲道:“咳…來了。”


    “什麽儲存器。”喬琳娜問。


    瑪格麗特淡淡地說:“關於下一位魔神情報的儲存器。”


    喬琳娜知道特工組目前最缺魔神的情報,估算往返距離,大約十五分鍾就能回來,隻是……


    “你在猶豫些什麽?”瑪格麗特平淡地問,“還有,你今晚不是有課嘛,怎會來調查組?”


    “不,沒什麽。”喬琳娜低聲說,“我很快回來。”


    空蕩蕩的辦公室內僅剩下明亮的吊燈,窗外的夜幕悄然降臨,這座霓虹都市的夜生活正要開啟。


    皇後大街,歌舞劇院的招牌燈紅酒綠,車水馬龍的街道流光溢彩。這裏是星圖市最繁華的市中心,歌舞達旦,徹夜不眠。


    牛仔左右臂摟著衣著暴露的女子,大搖大擺走進歌舞劇院;


    議員在星巴克裏正襟危坐,敲擊平板;


    女孩抱著洋娃娃站在百貨商城裏最大的玩具商場,望著琳琅滿目的芭比娃娃,目光閃爍著發出驚歎。


    危險與惡魔,潛藏在繁華絢爛的都市夜色。


    貌美高挑的銀發女子掩嘴打著哈欠,漫步街頭。她惹火的身材讓旁邊男人大吞口水,自帶的慵懶氣質又讓人蠢蠢欲動。


    視線很快聚焦在這位貌美的銀發女子身上。


    上次引起這麽大關注的,還是一位銀發帥哥。


    “人好多,噪音好大,好想睡覺……”


    貝爾芬格懷抱著一捆亞麻布,百無聊賴地想著:


    “人類世界真無趣…如果不是瑪門拜托,還不如在家睡覺。”


    說來奇怪,堂堂貪婪魔神,貪圖人間的財富、權勢與情感,又對人類如此上心。


    但瑪門本就是最擅長潛伏與交際的魔神。蠱惑、欺騙、掌控人心,是她最擅長的手段。


    回憶起昨天在洞窟與瑪門的對話,貝爾芬格低頭看著懷裏的亞麻布。


    亞麻布中,裹著一截枯骨。


    據瑪門所說,這件遺物的力量,連路西法都無法掌控,甚至能追溯到創世時代。


    瑪門想方設法,才得以調動這枯骨上的一縷氣息。


    而這一縷氣息,足以讓魔神釋放八階領域。


    瑪門的計劃,是讓整座城市的普通人和低階卡師,全部陷入沉睡。


    這樣一來,能在城市中移動的殺手,自然無所遁形。


    貝爾芬格輕撫懷中的亞麻布,像是拂動豎琴,輕聲道:


    “事情辦完,就可以睡覺了……”


    下一刻,貝爾芬格剔透的紅瞳眼底綻放出妖冶的藍光。周圍人駐足望去,隻見一圈藍光從她周身緩慢地擴散。


    怠惰領域,如同展開的半球形結界,籠罩住整座星圖市!


    半球形結界下的星圖市,陷入奇特的睡眠狀態:路人眼皮泛沉,‘嘭’地摔倒在地;喇叭聲停止,幾輛行駛的轎車‘砰’地撞在一起。


    世界仿佛陷入停滯,所有人都懶洋洋地入睡,除了少數心生警惕的卡師。


    “喂喂,什麽情況,剛泡的妞突然睡著了!”牛仔在隊內頻道大叫。


    “是敵人。”議員沉聲道:“計劃不變,今晚繼續展開行動!”


    高樓上,女孩抱著洋娃娃,眺望死寂城市中一輛疾速馳騁的紅色摩托,輕笑著說:


    “我找到目標啦……”


    調查組,瑪格麗特坐在恢弘油畫下紫檀木桌後方的老板椅,翹著雙腿,衣著白襯衫,披著黑西裝。


    她的十指輕碰,眼底躍動美麗的金色光澤,周身洋溢著寒徹骨髓的氣場。


    與其稱她為組長,倒不如尊她真正的名諱:貪婪魔神,瑪門。


    這出大戲即將拉開序幕……


    瑪格麗特眼底掠過凜冽的寒芒,起身仰望背後的巨幅油畫,震怒的尼德霍格仰頭噴湧出洶湧黑焰。


    縱容他不斷成長,主動提供魔神情報,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更大的貪婪——對林宵的貪婪。


    我會以其餘魔神作為祭品,打造一艘能在末日下幸存的“諾亞方舟”。


    林宵就是那艘【方舟】。


    能讓被選中的人在末日中幸存,開辟新世界的諾亞方舟!


    草莓蛋糕掉在地上,咖啡不慎打翻,楚雲和林宵臉色嚴峻,隻見辦公室內空無一人!


    “你有…覺察到什麽嗎?”楚雲幹澀地說。


    “怠惰魔神。”林宵低聲道,“祂的領域覆蓋了整座星圖市。”


    “祂是……八階?”楚雲沙啞地說。


    林宵凝重地點頭。


    喬琳娜和西格莉德在眼皮子底下失蹤了,她倆並非是沒有警惕心的人,有某種事物讓她們放鬆了警惕。必須找到她倆的行蹤。


    而現在,城市裏同時存在怠惰魔神與殺手,又有領域覆蓋,儼然成為危機四伏的煉獄!


    “我要到城裏去。”林宵冷靜地說,“大範圍的怠惰領域對我來說是件好事,能輕鬆分辨普通人和敵人!”


    “可是……你還要獨自麵對,一位極有可能是八階實力的魔神……”楚雲臉色發青。


    “無所謂。”


    林宵眼神凜然,掌心火種燃起漆黑狂暴的火焰,具現出一柄沉重霸氣的巨劍,劍身赤色紋路如同蘇醒的巨龍。


    頃刻間,漆黑鱗片般的鎧甲披覆他的身軀,散發巍峨如山巒的氣勢,黑金頭盔下傳出具有金屬質感的漠然嗓音。


    “不管是誰,隻要敢來,統統幹碎。”


    ……


    ------題外話------


    久違的變身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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