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剛聊完,樊正便風塵仆仆地走進驛站,看到梁錚之後立馬湊了過來,喝了口酒解渴,隨即才匯報道:“都尉,你交代的事情,我已經辦完了。”


    “嗯,辛苦你了。”


    梁錚微微頷首,顯然對樊正的表現相當滿意。


    倒是被蒙在鼓裏的楊業,不禁大感好奇地追問樊正:“幾天看不見人影,你這是又跑去做什麽見不得光的事情了?”


    “呸,你這夯貨就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樊正沒好氣地瞪了楊業一言,隨後又看向梁錚,見梁錚並不反對,這才把事情告知了楊業。


    原來樊正消失的這些天,就是在暗中動用樊家在薊城的一些商棧散播消息,不僅將烏延的死訊大肆宣揚,還包括三郡烏桓濫殺無辜的殘暴行徑,還有那群被梁錚救下和收容的可憐漢女。


    幽州的漢人百姓本就深受胡人南侵之苦,一聽這件事,誰不同仇敵愾?


    一時間,薊城乃至整個廣陽郡,對劉虞的不滿和怨言便開始多了起來。


    …………


    …………


    薊城,刺史官邸。


    得知街頭巷尾傳聞的劉虞,雖仍安坐不動,卻是臉色鐵青:“知道是誰在暗中散播謠言嗎?”


    魏攸與齊周麵麵相覷,一同搖頭:“此事仍在調查之中。”


    “所以你們一點頭緒也無嗎?”


    劉虞相當的不滿,隻因這件事情對他的打擊太大了。


    他一介文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之所以能夠手掌滔天權勢,成為封疆大吏,靠的就是兩個字——信望!


    威信與名望!


    烏延被殺,等同於被人當麵打臉,他要力保的人,現在卻是身首異處,他親手釋放的數千烏桓突騎,人頭被壘成京觀。


    種種事態,無不在打擊他身為一州刺史的威信。


    而烏延沿途燒殺擄掠,被官軍堵住之後還妄圖殺人滅口,更是罪該萬死。


    這樣的胡人若是平時,死了也就死了,劉虞心中其實並不十分在意,可問題是烏延是他下令赦免的,這口黑鍋,自然要扣在他的頭上。


    失去了威信和名望,劉虞既無強兵,又無猛將,隻有朝廷給他的一個刺史官職,根本不足以鎮壓幽州這個民風彪悍的軍事強州。


    魏攸是劉虞最為倚重的智囊,他低頭沉思片刻,隨即便開口說道:“烏延之死不過數日,消息就傳遍全郡,甚至在向幽州的其他各郡擴散,必然是有人在暗中指使。而這個人的身份,也並不難猜。”


    齊周不解:“你已經知道誰是罪魁禍首了?”


    魏攸歎氣,提醒道:“人是誰殺的?”


    齊周瞬間領會,驚呼出聲:“你說是,派人散播消息的,是梁錚?”


    “除了他,還能有誰?”


    魏攸不由感慨:“我們一直都小看此人了,此前我們一直在暗中布局想要裁撤黑騎軍,先剪除此人羽翼,再行處置。卻不料他竟然已經有所察覺,而且反擊來得如此快速,來得如此犀利,當真讓我意外。”


    智謀,本身就是利用規則進行爭鬥,就如同執棋之手,在同一個棋盤上麵對弈。


    幫助劉虞重新出任幽州刺史,又一路為劉虞籌謀策劃拿下幽州的魏攸,如今卻有了棋逢對手的感覺。


    梁錚所展現出來的智謀與心機,完全不像是一個弱冠少年,反倒像是一隻沉浮半生,陰險狡猾的老狐狸。


    “什麽?此子當真該死!”


    齊周怒而起身,懇求劉虞允許他帶人去驛站找梁錚興師問罪。


    魏攸站出來向劉虞勸阻道:“使君不可,此事我們並無證據,他大可推脫毫不知情,而兩千黑騎軍就駐紮在外城,一點激起軍變,後果不堪設想。”


    “難道事情就這麽算了?”


    齊周表現得氣急敗壞,倒不是他真的沉不住氣,而是主憂臣辱,主辱臣死。


    事涉劉虞,齊周作為心腹下屬,不得不表現出急切的情緒,想上司之所想,急上司之所急。


    反倒是魏攸,身為謀士,他必須時刻保持冷靜,為劉虞剖析事態,心中略加思索,魏攸便有了成算:“我有一計,可破此局。”


    …………


    …………


    酉時三刻,黃昏日落。


    刺史官邸門前卻是一片車水馬龍的盛景,整個幽州最有權勢的一群男人,以及他們的眷屬,此時此刻都濟濟一堂,為戰爭的勝利舉杯慶賀。


    出了慶賀之外,也是劉虞彰顯權勢,拉攏人心的手段。


    梁錚騎馬而來,遠遠就看到刺史官邸的正門前,出行的名門子弟及其從屬絡繹於道,車馬的樣式各有不同,若是熟悉輿服禮儀的人,甚至可以從馬車的形製和樣式,看出裏麵乘坐之人的尊貴程度。


    兩漢時代儒學昌盛,權貴豪門極重禮儀,《後漢書·輿服誌》中,就對各級官員及其家屬乘坐的馬車和牛車有等級規定,誰敢逾製僭越,不僅無禮,更屬違法,是要被朝廷追責的。


    邸道兩側,香車寶馬無數,讓人眼花繚亂。


    一些郡望世家,身份顯赫,所乘之車不僅用料上乘,做工更是細致考究,處處充滿美感,一看就知道不便宜,是尋常百姓傾盡十世不吃不喝也買不起的。


    梁錚騎在馬上,倒是看得饒有興致,深感後世現代與古代,除了科技的進步之外,差別其實不大。


    古代有權有勢有錢的人出行皆乘豪車,兩千年後,變的隻有車而已,真是人間處處有特權啊。


    隨後梁錚又看到了好幾輛形製有所不同的馬車,設有帷幕遮擋,不讓人看見車內的情形。


    梁錚不禁好奇,一番詢問之下,才從樊正口中得知,這是豪門貴女專門乘坐的軿車。


    漢代風俗雖不如唐時奔放,卻也絕不保守,並無女眷不得外出的限製。


    甚至一些大型宴會,都會有女眷陪同出席,或是為了緩和氣氛,又或者幹脆就是一次大型相親現場,頗有春秋戰國時代的遺風。


    隻見眼前的軿車前後,各有紅衣者翩翩馬上,為之前導後從。


    車隊的最前排,是一皂蓋軺車,乘坐兩人,並無屏障,是所謂“四向遠望之車”。


    這種車經由春秋時代的戰車改良而來,所以輕快迅捷,又被稱為“輕車”,是漢代最流行的代步工具。


    龐大的車隊,構成了豪門子弟出行的從屬團隊,起到警戒保衛的作用。


    梁錚不由感慨,還是有錢人會玩,一次簡單的出行,都能弄出這麽大的排場來,而且不同的世家和豪族,更是彼此互相攀比炫耀,明爭暗鬥。


    傳聞中經濟凋敝的幽州尚且如此,鄴城、洛陽和長安這樣的大城,又會是何等的盛況?


    然而這些盛況的代價,卻是底層百姓日益深重的負擔。


    梁錚的心情,愈發沉重,他來到這個時代,隨著不斷深入的觀察和分析,得出的結論卻是十分的悲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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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非掀起一場遍及整個大漢帝國的社會變革,否則一切的努力都注定毫無意義。


    想要終結就將到來的亂世,就必須親手開啟一個亂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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