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子的不孝,並未讓須卜骨都侯憤怒,畢竟匈奴人就像是草原上的狼,年輕的新狼王殺死年老的舊狼王上位並不會被人唾棄。


    當初的冒頓單於,不就是弑父繼位,然後為匈奴人開創了千古未有的基業嗎?


    真正讓須卜骨都侯憤怒的,是紇羅骨的愚蠢。


    “滾出去, 我不想再看到你這個蠢貨!”


    罵完之後,須卜骨都侯再次側身躺下,靜心養病。


    而來自父親的叱罵和輕視,則是讓紇羅骨怒火中燒,一雙粗糙的大手,更是死死握成了拳頭,眼神中殺意深藏。


    紇羅骨已經厭倦了總是被人說教和斥責,他想要效仿遠祖冒頓, 親手殺死自己的父親, 憑借勇武和果敢,繼承單於之位,並且帶領南匈奴王國實現複興,再次走向偉大!


    甚至他還計劃著要完成當年冒頓都未能實現的偉業——趁著漢帝國內亂的機會,領兵南下,逐鹿中原!


    野心一旦生出,就再也無法停止。


    紇羅骨的雙眼,正在燃燒著瘋狂的野火,他抬起腳步,一步一步走向父親所在的胡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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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不起,父親,為了南匈奴王國的不朽霸業,我衷心的懇請你去死!”


    紇羅骨抓起被褥,死死捂著須卜骨都侯的口鼻。


    須卜骨都侯拚死掙紮,可拖著虛弱的病體,加上年老體衰,他哪裏會是年輕力壯的紇羅骨的對手。


    幾分鍾後,他便眼皮一翻, 窒息而死了。


    紇羅骨激動得雙手顫抖:“大事成矣!待喪禮結束之後,我便是南匈奴王國的單於,注定偉大的草原之王!我,要掌握自己的命運!”


    當呼廚泉和休屠各的南匈奴貴族趕到王帳時,看到就隻有須卜骨都侯的屍體。


    “紇羅骨,這是怎麽一回事!?”


    南匈奴貴族們群情激奮,厲聲喝問。


    你紇羅骨進去之前,單於還好好的。


    你出來的時候,人就死了?


    “紇羅骨,你必須給吾等一個解釋!”


    麵對質疑和責難,敢於弑父的紇羅骨自是怡然無懼,隻見他冷言發笑:“解釋?我已是新任單於,你們算什麽東西,也配找我要解釋?”


    “荒謬!”


    “可笑!”


    “沒有大家的聯名推舉,你算哪門子單於?”


    紇羅骨為人殘暴無情,動輒殺戮手下,甚至還有過強占部下妻女的惡例,大家的腦子一起被驢踢了才會推舉他接任單於之位。


    而身為南匈奴王國正統繼承人的呼廚泉,心中暗笑眼下正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大好良機,當即站出來駁斥道:“紇羅骨,單於之位你就別癡心妄想了,也不看看自己配是不配!”


    “你找死?”


    紇羅骨見已經淪為喪家之犬的呼廚泉竟然也敢反對自己,頓時想要殺他祭旗。


    然而比起紇羅骨,休屠各的南匈奴貴族們甚至情願呼廚泉來接掌大位。


    就在紇羅骨想要發飆動手之際。


    “右賢王來了!”


    “是去卑大人!”


    出身獨孤部的去卑,在南匈奴王國中地位超然,同樣是匈奴大貴族的他,與紇羅骨截然相反,很得族人愛戴與用戶。


    去卑素有勇名,而且是南匈奴貴族中少見的有勇有謀之輩,他得知須卜骨都侯死訊之後,便第一時間趕來,並且對紇羅骨發難:“弑殺生父,罪無可赦,來人,將他拿下!”


    去卑一聲令下,他身後的匈奴士卒頓時一擁而上。


    “去卑,你敢!”


    紇羅骨怒吼著想要反抗,卻因為毫無準備而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身邊的親衛全被殺死,而他也成了階下之囚。


    “去卑,你意欲何為!?”


    休屠各部的匈奴貴族頓時大怒,紛紛質問去卑。


    而身為左賢王的呼廚泉,倒是配合默契,想也不想的就站到了去卑這一邊,為他張目:“吾等現在隻是懷疑,還未定罪,紇羅骨可以交由你們休屠各部來處置,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對付黑騎軍。”


    左、右賢王站到了一起,擁有的兵力已經足以和休屠各分庭抗禮。


    而失去了須卜骨都侯和紇羅骨的休屠各部,已經事實上成了一盤散沙,事後必然被分化瓦解。


    論謀略,去卑和呼廚泉勝出太多了,幾乎一下就打在了休屠各部落聯盟的七寸上,成功的從他們手裏奪走了南匈奴王國的控製權。


    反倒是紇羅骨蠢貨一個,弑父奪權失敗,轉眼就被丟入大牢,和一群奴隸關在一起,隻能在散發著馬糞芬芳的牢房裏,指天叫罵:“去卑,呼廚泉,爾等兩個狼子野心,不得好死!”


    隔著牢門,呼廚泉負手而立,冷笑說道:“我欒提一族才是南匈奴王國正統,至於你,叛逆之後,就好好待在這裏慢慢地腐爛吧。”


    無論是去卑還是呼廚泉,根本就沒打算要釋放紇羅骨。


    而須卜骨都侯也很快就被宣布病亡,無聲無息的死在牢籠之中,而他的部曲則是被去卑和呼廚泉暗中瓜分,兩人聯手,壓製住了實力最強的休屠各部。


    同時他們也開始整合軍力,準備與梁錚決一死戰。


    …………


    …………


    五原郡,烽火漫天。


    連續數日的廝殺終於漸漸止息,當最後一個匈奴野胡部落也被劉勇率軍攻破。


    並州鐵騎則是趁機撤回雲中郡進行修整,梁錚當即下令劉勇和劉安繼續領兵掃蕩境內野胡,為即將爆發的大決戰而提前進行清場。


    此時此刻,千裏荒原,到處可見匈奴人的屍骨,鮮血染滿大地,數以百計的部落被付之一炬。


    而匈奴八旗仆從軍的兵力,也擴大到了兩萬餘人,一個個都接受鮮血和恐懼的洗禮,變成了凶殘的狼群。


    梁錚連續任命了六位都統,三十位佐領,偏偏就是不立新的旗主,而是允諾誰作戰英勇,誰就能夠上位。


    一時間,仆從軍的士卒仿佛都打了雞血一樣,個個都是眼紅脖子粗,一副隨時準備要拚命的架勢。


    對他們來說,什麽同胞不同胞的,又如何比得上自己的切身利益?


    梁錚自是樂見其成,些許財物的賞賜,根本不算什麽,反正也是從匈奴人那裏搶來,花起來不心疼。


    而匈奴人越是自相殘殺,人口總量越是下降,生活在邊境地區的漢人百姓才越能有好日子可以過。


    殺戮從來不是目的,隻是達成目的所必要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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