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隻是滿足於對敵軍的殺戮,但在一次看到同陣營的魔兵那帶著極度恐懼的眼神時,還有族的惡魔看向自己感到震驚、荒謬、不可置信還有……依舊存在的厭惡時,格裏斯徹底陷入到了暴怒之中。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我已經變強了,連惡魔都能像牲畜一樣的屠宰掉,為什麽你們還是看不起我!為什麽是厭惡!不該是恐懼和嫉妒的情緒嗎?


    既然如此,那你們全都給我去死吧!


    再又一頭同族惡魔向自己投以厭惡的眼神時,格裏斯發出尖利的小聲,身後狂舞的觸手卷成一團,化作黑暗的大手,在同胞絕望的嘶吼中將其捏住,然後捏爆。


    “格裏斯,你瘋了麽?”


    出聲的是一頭著裝華麗鎧甲的黑夜惡魔,它看向格裏斯的眼神充斥著難以置信,殺死同族可是大罪啊!它怎麽敢……


    聽到自己兄弟的聲音,格裏斯轉動頭顱看向它,眼神夾雜著瘋狂與惡毒,背後的觸手瘋狂舞動,向著對方席卷而來。


    “你真是瘋了,竟然如此,去死吧,廢物!”


    這頭惡魔殿下的雙眼也同樣閃爍著惡毒,揮動三叉戟迎上觸手。


    格裏斯的對手不止一個,從左邊,兩頭同樣揮舞三叉戟的黑夜同族攻向它;右邊,敵方陣營有角魔衝出;北方,十頭爆錘甲龍在有心人的策使下也朝著它碾壓而來。


    一時間,格裏斯竟遭到兩大陣營的同時夾攻。


    “哈哈哈哈……”


    哪怕是遭遇如此危局,格裏斯依舊狂笑不止。體內的黑暗力量全部輸出,融於體內的黑暗水滴在這一刻幽光閃爍,分流出密密麻麻的流網纏繞向格裏斯的四肢百骸。


    嘭!嘭!嘭!


    心髒如戰鼓般狂響,四散黑霧迅速合攏,將格裏斯包裹成一個巨大的圓球,抵擋住來自四麵八方的猛攻。


    時間在這一刻恍若靜止,黑色圓球無聲無息地碎裂開,宛如沼澤般向四周擴散,很快便覆蓋了近三裏的範圍。


    流動的黑暗化作一片片刀鋒向上升起,這般利齒遍布的模樣,就好像是一張來自深淵的巨口正在緩緩閉合。


    所有的惡魔在格裏斯冰冷的第三隻眼注視下不可動彈,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光明的裂縫愈來愈窄,黑暗緩緩閉合。


    在完全閉合後,陣陣恐怖的咀嚼聲從內部傳來,令人毛骨悚然。


    待到黑暗完全退散,場上已經隻剩下格裏斯一個人。


    “殺掉!全部殺掉……”


    臉上帶著崩壞的笑容,格裏斯開始肆意的屠殺,無論是敵人還是友軍,全部遭到黑暗的啃噬。


    “滿足了麽?”


    給予了它力量的溫和聲音又再次在它的腦海中響起。


    “不夠!完全不夠!我還不夠強,我的兄弟們,我的哥哥幽魂,還有我的父親,角魔領主全都要死!我還要進入地獄腹地,我要成為整個地獄的王!”


    幾乎是反射性的,格裏斯迸發出極為強烈的情緒,述說著自身的野心與貪婪,它已經被強大的力量所迷昏了心智。


    “可你玩夠了!”


    那道聲音依舊溫和,但這一次卻蘊含著別的意味。


    “不,並沒有,我還沒有實現我的野心,您所對我說的那些……”


    “我說說而已!”


    “您……說什麽?”


    格裏斯愣了,這位未知的大人的聲音盡管柔和依舊,但說出來的話,卻令自己感受到寒冬般的冷。


    “你玩夠了,也鬧夠了,已經滿足了,我說規劃的那條路,隻是對你說說的,你還當真了?那不是給你製訂的命運,因為你的命已經到頭了,希望這能成為你生命中最難忘的記憶,再見!”


    格裏斯徹底懵了,萬萬沒有想到,一切都隻不過是偉大存在對自己的惡作劇而已,戲耍、嘲弄,隻是為了滿足一時無聊生活的調味劑而已。


    “不……這不是真的!”


    格裏斯發出震天的慘叫聲,體內的黑暗水滴還在,已經拒絕提供力量給它,原先的力量已經成了無根之萍。


    然而,就在此時――


    噗!噗!


    格裏斯眼前一花,旋即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直挺挺地向地上倒去。最後一眼,它看到了兩道身影從虛空中走出,那是自己最“敬愛”的大哥幽魂的貼身侍衛魑和魅。


    ……


    “這就是我可愛弟弟變強的原因麽?”


    幽魂饒有興致地看著自己手中一顆不斷跳動的黑色心髒。這心髒散發著濃濃的黑氣,是極為純粹、幽暗的氣息,哪怕是幽魂也是著迷不已。


    這顆心髒的主人就是它口中親愛弟弟的,而現在除了心髒在這,它親愛的弟弟屍體就像是一件大號垃圾般隨意地丟棄在地上,被它的寵物們隨意食用。


    “如此的強大,如此的美妙,這是我從未見過的黑暗!”


    幽魂的眼中折射出無比熾熱的光芒,伸出手去碰了碰這顆心髒。隻是指尖的接觸,幽魂登時便感覺到一股極為溫暖的氣流在體內流淌,甚至,連黑暗力量都在這一刻有了細微的提升。


    吞了它!


    這是幽魂僅剩下的念頭所想,而他也沒有任何猶豫地便舉起這顆心髒放在口中,毫不猶豫地直接吞了下去。


    可就在它張口吞下那顆心髒後,一股無法形容的黑暗瞬間汙染了靈魂,彌漫了心神。


    眼前一黑,幽魂的意識直接遁入到一方漆黑的空間中。


    無法感知,無法感應,這是完全的黑暗!


    在一切感官全部融入黑暗的最後一刻,它的心靈陡然浮現出一麵場景:


    在四周漆黑的空間中,自己就好像一頭無助的羔羊,跌跌撞撞,四處奔逃,隻為找到離開黑暗的出口。而就在自己的上空,一雙同樣黑暗冰冷的眼眸,漠然俯視著自己。


    “你所吞下的東西,我本來想給它取名為黑暗之心,但轉念一想,這個名字太過俗套,所以我又取了一個,絕望之心,這個名字怎麽樣?所有的黑夜惡魔都想得到它,可得到之後,所感受到的卻是無邊無際的絕望,你的弟弟是這樣,你是這樣,將來,你會將這絕望之心親手交給你的父親,讓它同樣感受到和你們一樣的情緒!”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這是幽魂所接觸到的意識。瞬間,它癲狂了: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你想要什麽?為什麽?回答我?”


    可回答它的,是一串極其嘲弄的笑聲,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幽魂的靈魂徹底染上了絕望之色。


    父親完了,黑夜魔族完了。


    ……


    “殿下,您怎麽了?”


    邊上的侍從小心翼翼地問道。幽魂殿下自從吞下了那顆古怪的心髒後,便一直保持著紋絲不動的姿態,任憑人怎麽叫也不回應,連生命氣息都有一刻變得如風中殘燭般,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這著實把邊上的惡魔們全都嚇壞了,不是擔憂幽魂的生死安危,而是幽魂一旦除了什麽事,自己在陷入暴怒的黑夜領主手中,究竟會遭遇到怎樣淒慘的下場。


    就在侍從問出這一句話的時候,幽魂雙目重新恢複了神色,身上爆發出極為恐怖的黑暗波動,宛如衝天光柱,直上雲霄。


    四周的惡魔紛紛神色駭然地向後退卻,侍從因靠得太近,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被黑暗衝刷成虛無。


    片刻後,幽魂收斂其波動,對著周圍的惡魔們微微一笑:


    “這心髒是絕無僅有的好東西,我隻是吸收了一絲便得到如此可怕的力量,看來這不是我可以染指的東西,還是交給父親吧,擁有了這顆心髒,說不定連角魔領主都不是父親的對手了。”


    虛指一閃,幽魂的手中陡然浮現出一顆不斷跳動的黑色心髒。


    看著微笑的幽魂殿下,眾惡魔在剛才也都感受到了那宛若狂風驟雨般的可怕力量,一時間相信了它的話。


    隻是它們所沒有注意到的是,幽魂殿下雖然在笑,但和以往不同的是,它的眼中冰冷無比,沒有任何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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