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的最低端,並不像想象中的那樣漆黑。


    四周的岩石峭壁,長滿了發光苔蘚,正如同雷川所進入過的地底世界,散發出瑩瑩綠光,照亮一方幽暗之所。


    到了十二萬米,虛空中所分布的空氣與靈氣已經達到一個極為匱乏的程度,對於已達到天地一體、天人合一的靈修來說這樣的環境實在是太過惡劣。不過好在雷川與梟陽兩人都各自有著準備。


    雷川因為還未正式進入到荒修境界,因此對天地靈氣的依賴不是很強,而且荒修注重對肉體的錘煉,同時正在轉化的荒魔胎具有儲存靈氣的功能,早在出發前雷川便將靈氣存儲到了臨界點,適用於各大惡劣環境。


    而梟陽也準備了無數能補充靈氣的丹藥,這樣以來,滿足了在深淵之低的一切消耗。


    但深淵之低的惡劣遠不止於此,此地一切岩石皆有磨盤磁石所構成,濃鬱的元磁之力疊加出成百上千重磁場,作用在人體上,就好像是一陣磅礴的重力加持在身上,欲令人粉身碎骨、肝膽俱裂而亡。


    剛一踏上深淵之底的土地,雷川便感覺自身重量瞬間倍增,雙腿顫顫,欲要跪下,不過憑借著被各大狂暴靈氣所淬煉出的鋼筋鐵骨,硬是生生撐住。


    根據係統的評估結果,此地元磁之力全部疊在身上,相當於三百倍重力,這還是雷川本身體質豁免了一部分的情況下,別說是攻擊,每走出一步對體力都是莫大的消耗。


    反觀梟陽,身體隻是微微搖晃了一下便恢複正常,徑直走向雷川。


    “想不到閣下對肉身已淬煉到這等地步,當初在下進入到這深淵之地,不僅一把靈具被洗練成廢鐵,連身體都被瞬間壓碎四分之三的骨頭,那股滋味……”


    似乎是想到曾經的悲慘經曆,梟陽不僅打了個寒顫。隨即他對雷川說道:


    “對於元磁之力的適應還需一段時間,這今天我們先再次駐紮吧。”


    雷川也不是什麽托大之人,當即便答應了梟陽的建議。


    在之後的幾天時間內,雷川一直通過半成品的荒魔胎與元磁之力對抗著。磁力本身屬於靈氣中銳金之氣的變種,從根源上也屬於天地靈氣的一部分,反是靈氣所屬,《荒魔鍛體術》皆能強行吸收。


    元磁之力之所以會作用於人體,其主要原因便是人體血液中蘊含著鐵元素,對元磁之力發出若有若無的召喚,尋常磁力自然無法感受到,但被強化了數百倍的元磁之力,能直接穿透人體,感應血液中鐵元素的召喚,因而得以作用於人體。


    磨盤磁石同時具備著大地與金屬兩種屬性,且狂暴程度不亞於其它,因此雷川也能用此來磨礪自身荒胎。


    三天過去了,雷川在身體無數次磨碎重組的過程中,免疫了部分元磁之力,又將元磁之力的一部分納入體內,使得徹底達到完全免疫的程度,而這樣做的代價是體重瞬間飆升了上百倍。


    所以,又過了三天,雷川成功適應了變化後的體重。


    又是三天,雷川放出精神力,運轉起《荒魔鍛神術》,借用元磁磨練魔種,使得魔種進一步壯大。


    最後一天,在可怕的重力壓迫下,雷川精神打破桎梏,一道虛幻橋梁自識海升起,連同外界。


    “天地橋”第五重――“精神之橋”成了。


    在那一瞬間,雷川雙眼看到了另一番奇妙的景象。


    綠光瑩瑩的深淵之地,充斥的無盡暗金之氣,這一道道暗金色的氣流數量極多,分布極廣,自己與梟陽也被籠罩在這層氣流當中。


    氣流內,無數暗金色的精靈來來往往,歡呼雀躍。似乎是感覺到了自己的視線,暗金色的精靈們也同樣看向自己,並發出友好、親近的訊息。


    這些是元磁與金屬的精靈,在自己將元磁之力一部分化入體內後,它們將自己認定為同類,甘願簽訂契約成為我的元素精靈。


    這件事若是被其他人知曉,必定當場被嚇掉眼珠子。未晉升“靈修”境界便有元素精靈主動尋求契約,簡直是千古罕有之事。


    在接納了十七隻元磁與金屬之靈後,一旁的梟陽忽然感覺到,雷川的身上散起一股莫大的壓力,這感覺……竟然與元磁之力一模一樣,隱約與深淵之低的磁場對抗著。


    雷川成了新的磁場。


    “閣下……”


    梟陽的眼神充滿了疑惑,隻不過十天的時間,他感覺到,雷川對自己的威脅更勝十天前數倍!


    “梟陽閣下,在下已適應完畢,可否啟程?”


    雷川回過頭來,麵帶微笑地看著梟陽。也就在這一刻,梟陽從雷川身上感受到無比渾厚、沉重、對萬物吸引卻又排斥的詭異氣息,就好像是將自己化為深淵的一部分。


    眼神略帶複雜地看了雷川一眼,梟陽做出了拱手的手勢:


    “請跟我來。”


    ……


    走在路上,十天前所感受到的沉迫重力此刻卻如鴻毛般,不值一提。


    雖然無法盡數化解,但排除限製,雷川所能發揮出來的戰力接近九成。而梟陽所說,自己經過長年適應,直到現在也隻能發揮限製中的七成而已。


    不知這股力量,對那即將麵對的未知危險是否足夠?


    深淵之地的景觀奇特而又單調。奇特的是,此地乃陽光無法抵達之地,所謂的光明隻不過是發光苔蘚所散發出的亮度而已。


    黑黝黝的磁石地麵充滿金屬板的質感,在熒光的照亮下,折射出通幽之色,因若有若無的元磁之力,形成幽綠的升騰霧氣,氤氳之間,繚繞成型,的確是難得一觀的景象。


    但若說單調,此地除了此景,便再無任何奇景可看,著實單調。


    忽然――


    雷川腳步停住,側耳傾聽。隻聽見一股“嘭嘭嘭”的撞擊聲自地麵上發出,一顫一顫,好像有什麽重物不停地撞擊地麵。


    他轉頭看向梟陽,問道:


    “那所謂的危險,是否和這撞擊聲有關?”


    梟陽沒有回答,隻是做了一個“請繼續走”的手勢,不等雷川回答便當先一步走去,雷川隨即跟上。


    越往前,所聽到的撞擊聲就越大,無任何金屬敲擊的清脆之聲,反而充滿了沉悶、嗡響的特點。並且,也不僅局限於響聲,連堅實的地麵,也發出連連震動。


    磨盤磁石所組成的大地與普通泥土不同。一片指甲蓋大小的磨盤磁石重量便有數百斤,且密度極大,質地無比堅硬,難以摧毀。


    能在比精鋼還重,防禦力更高的地麵上撞擊出沉悶聲響,那造成聲響的東西,到底有多大的力氣?


    雷川沒有出聲,隻是沉默地走著,終於,在看到梟陽停下腳步之後,雷川便知道目的地到了。


    再往前,就是那所謂的怖族大能坐化之地。


    停下後,梟陽看向雷川,神色中再無任何慵懶,帶著極度的凝重之色:


    “雷川閣下,你所要的答案便在前麵,非是在下不願解釋,而是這想象難以解釋得清,隻有親眼所見,你便會知道在下當日不說的原因了。”


    雷川被這句話勾起了好奇心,繼續向前兩三步,直到前方一陣音嘯傳來,伴隨著地震般的動靜,在地麵掀起無數裂紋。


    嘭!嘭!嘭!


    撞擊聲無比清晰,好像是什麽巨獸正朝著這邊走來。雷川定神向前看去,這一看,眼神直接凝固住。


    一頭數十米高的人形身影正朝著這邊走來,全身上下沒有半點升起,腥臭、腐爛之氣交織成一團,朝著雷川撲麵而來。


    這種氣味,是屍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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