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明聽著電話裏霍廷琛感激的話語。


    不知道為什麽, 他現在非但沒有感受到霍廷琛感激的情緒, 後背甚至還不知從哪裏陰森森吹起了冷風。


    陳家明僵硬地掛掉電話,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霍廷琛放下電話聽筒,回頭,看到已經穿戴整齊的顧梔。


    臉黑了。


    他一把拉過顧梔, 帶到自己懷裏,不死心地說:“繼續。”


    顧梔眉頭一皺, 推了霍廷琛一把:“繼續什麽?船和貨都找到了你還想怎麽樣。”


    霍廷琛把她柔軟的身子往某個不可描述的地方壓了壓,讓她感受那裏的變化, 樣子似乎很委屈:“那你就不管我了嗎?”


    顧梔眯了眯眼,最後笑得很沒心沒肺:“不管。”


    霍廷琛看著她沒心沒肺的樣子氣苦,最後一口咬在顧梔小巧的耳垂上, 泄憤似的磨蹭。


    第二天,陳家明接到霍廷琛任務,要他臨時去非洲出差。


    陳家明目瞪口呆地看著世界地圖上大洋彼岸的非洲:“霍, 霍總。”


    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但他認為自己還是有必要搶救一下。


    霍廷琛笑得很和善,在陳家明的印象裏從來沒有見到霍廷琛笑得那麽和善過。


    “放心去吧。”他笑著說,“我相信你的能力。”


    陳家明:t-t


    ……


    半個月後。


    從南非回來的霍式貨輪到達上海碼頭。


    貨輪滿載從原產地采購的精品鑽石原礦,價格較之從洋人哪裏買價格便宜了一倍不止。


    永美珠寶的設計師早就已經畫好新品設計圖稿,就等原材料了, 到貨之後,顧梔留了一批品相最好的鑽石給自己的店,然後把剩下的, 全都買給了上海各大珠寶商。


    因為價格便宜,立馬被預訂一空。


    顧梔付完了霍廷琛貨輪的租金後仍舊狠賺一筆,還特意撥了一筆錢拿去慰問這次倒黴碰到海盜但是英勇戰勝海盜的船員。


    顧梔仍舊是最先戴上永美珠寶新品首飾的女人。


    古裕凡對於把鑽石當玻璃珠子戴的顧梔已經見怪不怪了,誰讓她是霍廷琛的祖宗。


    古裕凡最近一直找顧梔,暗示的意味十分明顯。


    他想讓顧梔再出一張唱片。


    顧梔拖著下巴,比較猶豫:“會有人買嗎?”


    現在的上海人民好像都不太喜歡她,自從被爆出她傍大款後,而且現在又知道大款還是霍廷琛。


    古裕凡:“你不出怎麽知道不會有人買,再出一張吧。”


    顧梔聽後想了想:“行吧。”


    就當唱著玩玩兒。


    相比於之前兩張唱片,顧梔的第三張唱片《綺夢》幾乎沒有怎麽宣傳,就是默默地出了,然後默默地擺到了唱片店裏麵,最後在被顧客默默地買走,一張接一張。


    事實證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當紅歌星還是當紅歌星,即便有不少人嘴上說著不喜歡失望,當她出新唱片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買。


    霍廷琛在自己辦公室擺了台唱片機,沒事就喜歡放放顧梔的唱片。


    也不知道陳家明最近在非洲幹得怎麽樣了。


    霍廷琛想到在非洲的陳家明,冷笑一聲。


    陳家明的代班秘書在外麵敲門:“霍總。”


    霍廷琛撥開唱片唱針:“進。”


    代班秘書在霍廷琛耳邊耳語了幾句。


    霍廷琛點了點頭,代班秘書離開的時候,霍廷琛突然叫住他。


    “還有什麽吩咐嗎霍總?”代班秘書問。


    霍廷琛想陳家明已經去非洲有一陣子了,於是說:“讓陳家明過幾天從非洲回來吧。”


    陳家明不在這些天他們剩餘的幾個秘書上班都是戰戰兢兢的,因為隻有陳家明最了解霍總的脾氣,每次都能在霍廷琛發怒之前帶領大家化險為夷,代班秘書一聽到陳秘書可以從非洲回來了,立馬喜笑顏開:“好的霍總。”


    出辦公室的時候高興得差點飛起來。


    霍廷琛笑了一聲。


    該下班了。


    他帶上顧梔的六年級課本,想著剛才代理秘書跟他耳語的話,去歐雅麗光。


    歐雅麗光,顧梔聽到霍廷琛的話,猛地抬起頭。


    “真的?”她眨巴了下眼睛。


    霍廷琛:“當然。”


    顧梔蹭蹭跑去自己放古董的房間,蹲在架子前,然後小心翼翼地把那塊玉璧拿起來。


    霍廷琛之前跟她說的要買她那塊玉璧的人這幾天要到上海了,想要跟她麵談買玉的事。


    顧梔看著那塊自己一萬大洋買回來的玉璧,像是跟霍廷琛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你說我開多少的黑心價好呢。”


    霍廷琛跟著她進來,忍不住笑:“隨你。”


    顧梔轉身:“給個建議嘛。”


    “萬一我開價十萬,然後那個人一口就答應了,那我豈不是就虧了。”


    “那個人人怎麽樣,精不精明?我要是訛他的話會不會被看穿。”


    霍廷琛似乎想了一下,然後說:“沒事,我陪你去。”


    顧梔立馬點了點頭:“好。”


    有霍廷琛這種上海市最沒有人性的資本家,老奸巨猾的商人撐腰,事情肯定會好辦很多。


    顧梔有些激動。


    又要賺錢了!


    兩天後,和平飯店。


    因為是買賣古董,她還要開黑心價訛人家,所以顧梔到的很早,提前點了菜。


    她把玉璧裝在一個楠木雕花長匣裏,古色古香。


    霍廷琛說那個人姓陳,很有錢,又很想要她的玉璧,所以顧梔想的黑心價是三十萬,如果對方跟他講價的話,底價可以降到十五萬。


    到約定的時間了。


    霍廷琛出去等那個人去了,顧梔一人在包間裏喝茶。


    不一會兒,她聽到外麵的腳步聲。


    包間的門被服務生打開。


    服務生對著門外的兩個人說:“請。”


    顧梔立馬抬頭。


    她先看到霍廷琛,然後看到跟著霍廷琛進來的男人。


    顧梔目光一愣。


    跟總是西裝革履的霍廷琛不同,來的人竟然穿了一身黃綠色的軍裝,腳踩長筒馬靴,身材跟霍廷琛差不多,高大而頎長。


    他進門後首先摘下頭頂的帽子,顧梔看到他的臉。


    很年輕的男人,顧梔本以為會想買玉璧這種東西的,怎麽著也得四五十歲,結果男人看起來也就二十多的樣子。


    顧梔站起身。


    霍廷琛給男人介紹了一下:“顧梔,你來上海應該知道。”


    男人衝顧梔伸出手:“顧小姐,我姓陳,陳紹桓。”


    顧梔跟他握了一下手,霍廷琛站到顧梔身邊:“叫陳師長就好。”


    顧梔點了點頭:“陳師長。”她想怪不得之前霍廷琛說那人有錢,但又跟他是不同領域,原來是當兵的。


    陳紹桓對著顧梔笑了笑。他是個生得好看的男人,隻是相比於霍廷琛身上與生俱來的貴氣,陳紹桓給人的更多是一種摸爬滾打的市井氣。


    三人落座。


    顧梔突然變得有些忐忑。


    她沒想到自己的買家是個當兵的,霍廷琛之前都沒跟她說,萬一自己的黑心價一開出來,這位陳師長聽出她是在訛他,掏出槍,一槍把她崩了怎麽辦。


    顧梔忍不住開始犯愁。


    陳紹桓跟霍廷琛坐下後寒暄兩句。


    他們兩人很早就認識,但也沒多深的交情,霍廷琛上次去南京的時候,剛好見了同樣去南京辦事的陳紹桓一麵。


    霍廷琛跟陳紹桓寒暄之後,陳紹桓提出想看看那塊玉。


    顧梔把裝玉的匣子遞給他。


    陳紹桓打開來,仔細看了看,確實是他一直在找的另一塊,於是笑著說:“請顧小姐開個價吧。”


    顧梔瞟了霍廷琛一眼。


    霍廷琛示意她說。


    顧梔鼓了鼓腮,想要是這人掏槍崩她的話,她就躲到霍廷琛後麵去,於是說:“三十萬大洋,你覺得怎麽樣。”


    陳紹桓聽到三十萬後似乎微微一頓,顧梔正緊張地等待,然後聽到他輕輕笑了兩聲:“好,成交。”


    顧梔本以為他會向下壓壓價的,於是聽到“成交”兩個字後,茫然地張了張嘴。


    這,這麽容易就成交了?


    陳紹桓看顧梔沒說話,於是問:“顧小姐是不想賣了嗎?”


    顧梔忙搖頭:“沒有沒有,”她幹笑了兩聲,“好。”


    陳紹恒靠在椅背上:“我在陝西也聽過顧小姐的唱片呢,顧小姐的唱片在我們那裏也很紅。”


    顧梔沒想到自己的唱片已經火到陝西去了:“真的?”


    陳紹恒點點頭:“我父親也特別愛聽您的唱片,這次來上海也很想見見你,可惜今天有事耽擱了。”


    顧梔點了點頭,幹笑了兩聲。


    那豈不是現在的人也知道她傍大款了?


    陳紹桓的目光一直落在顧梔身上,帶著耐人尋味的探尋,這讓霍廷琛開始不太舒服。


    他眉頭微擰,眼神變得銳利。


    陳紹桓也察覺到了霍廷琛的變化,立即收回目光,跟霍廷琛對視了一眼。


    兩人都能讀懂對方眼神裏的話。


    陳紹桓知道霍廷琛似乎是不高興了,於是眼中帶笑。


    霍廷琛知道他是在說自己對顧梔沒興趣,讓他不用那麽緊張。


    霍廷琛跟陳紹桓的交情不深,但是多少還是有一點了解,知道他既然這麽表示了,那就是真的沒興趣,不會當麵一套背後一套。


    顧梔也感受到兩個男人之間的暗潮湧動,說:“吃飯吧。”


    霍廷琛:“陳師長嚐嚐我們的上海菜。”


    陳紹桓:“好。”


    一餐飯後,顧梔賣出去了玉璧,跟陳紹桓道了告辭。


    出了和平飯店。


    顧梔一直在回憶今晚陳紹桓。


    她總感覺有些奇怪,但是具體那裏奇怪,她又說不上來。


    顧梔問霍廷琛:“你是怎麽跟那個陳師長認識的呀?”


    霍廷琛原本也以為隻是個普通的交易,卻沒想到今晚的陳紹桓看顧梔的眼神,出乎他的意料。


    但他又暗中跟他表示了,說他對顧梔沒興趣。


    霍廷琛微微斂了斂眉頭,說:“之前霍式在陝西有一批貨被卡住,他幫了我一個小忙。”


    顧梔:“這樣啊。”


    她又問:“師長是不是一個挺大的官兒?”


    霍廷琛點點頭:“是。”


    陳紹桓之所以能夠年經輕輕坐上師長,倒不是因為他打過什麽仗,這幾年時局算得上平穩,沒仗打,而是因為他的老子陳添宏。陳添宏是陝甘一片獨大的軍閥,手握重兵。


    陳添宏從前白手起家,在混亂時期一個人在陝甘一片打出了天下,如今年紀大了,便把人前的事都交給了兒子陳紹桓。這幾年時局已定,對於這對在陝甘一帶手握重兵的父子,政府不想碰硬,便一直有招安之意。


    上次去南京這次又到上海,應該主要是為了這件事。


    隻是那是他們那對父子的事,跟他和顧梔都沒關係,把玉賣出去就行了。霍廷琛讓自己這樣想。


    隻是早知道這個陳紹桓這次出現會給人的感覺這麽奇怪,當初還不如不賣,反正他和顧梔誰也不缺這三十萬。


    兩人下台階,謝餘已經把車停到路口了,霍廷琛的司機也把他的車停到旁邊。


    顧梔對霍廷琛說:“我先回去啦。”


    雖說奇怪是奇怪了點兒,不過她一萬塊買來的東西倒手就買了三十萬,顧梔現在心裏還是很高興的。


    霍廷琛:“這麽就走了?”


    顧梔不解:“那你還想怎麽樣?”


    霍廷琛歎了口氣,笑笑,拉住顧梔的手,在她掌心放了個東西。


    顧梔攤開手,借著路燈的光,在掌心裏看到一顆糖。


    顧梔對著掌心的糖,表情變得凝重,問:“霍廷琛,你在哪裏偷來的糖。”


    霍廷琛:“………………”


    “不是偷!”他強調。


    和平飯店大廳都果盤裏有糖果,供賓客隨便拿的,他隨手拿了一個給顧梔。


    顧梔隨即笑開來,拉拉霍廷琛的衣袖:“開玩笑嘛。”


    霍廷琛無語,把糖衣剝開,塞到顧梔嘴裏。


    這時,黑沉沉的馬路上。一輛開著大燈的黑色別克車經過。


    車裏的人扭頭,看到路邊,男女親密的互動。


    作者有話要說:  陳家明:我在非洲挺好的,真的,大家不用太想我。(微笑.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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