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鈞元眸色漸沉,仙器隨主而亡,難道沈鈞天竟然沒死麽?


    心中閃過無數念頭,沈鈞元上前一步,將手覆在那殘劍之上,想要感受裏麵是否藏有器靈。


    然而他的手剛一觸到殘劍表麵,那劍便劇烈抖動起來,下一刻轟然斷裂,將沈鈞元生生逼退了好幾步。


    洞中一時煙塵彌漫,整座石台都被殘劍爆裂所炸開的煙塵遮蔽了起來。


    沈鈞元和薑雲磬抬手護住身子各處要害,想要看一看那石台之上究竟發生了什麽,卻被從石台之下陡然射出的金光給晃傷了眼。


    無數道金光自石縫間射出,如同一把把利劍,又將那石縫給劈開了幾分。


    不知過了多久,彌散的煙塵終於落定,兩人這才上前一步,朝那石台望去。


    石台表麵呈龜裂之紋,沈鈞元輕輕一壓,石塊便紛紛散落,露出了底下藏著的狹長的石階。


    沈鈞元眉頭微皺,將先前斷裂的殘劍拾起,隻見劍身之上依稀嵌了四枚銅釘,那釘子雕得極為精細,寬若指蓋的釘帽之上,栩栩如生地雕出了龍首之形。四個龍頭皆是鱗甲湛湛,目中含光,宛如活物。


    “這是……雲鏡宗特有的鎮煞之陣。看來此劍確實是沈鈞天的青竹鎮煞劍。”沈鈞元心頭微驚,正欲細看手中之劍,忽然聽到身側傳來一陣極輕的腳步聲。


    他立即扭頭望去,隻見薑雲磬已經順著石階進入石台內部了。


    沈鈞天立即跟了上去。下行的石階並不長,兩人走了約莫五十多步,便走到了石階的盡頭。


    石階的盡頭,是一間人工鑿出的石室。


    然而令人心生懼意的是,石室內壁之上不時滲出液體來,那液體顏色血紅,如同人血。


    整座石室彌漫著一股腥臭之氣,中心部位立著一個約有兩人高的鐵柱,鐵柱之上用朱砂畫出了奇異的紋樣。


    整個鐵柱,自上而下被許多手臂粗細的鐵鏈牢牢纏縛,那鐵鏈之下還壓著許多黃色符紙。


    薑雲磬望著那鐵柱,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難道這才是薑家密地的終極神兵,可是作者也太懶了吧,居然直接借鑒西遊記中的金箍棒。


    薑雲磬搖搖頭,說是神兵恐怕不妥,瞧這滿室的血腥之氣,還有那縛在鐵柱之上的鏈子和符紙,說這是邪兵還差不多。


    沈鈞元順著薑雲磬的目光望向石壁之中的鐵柱,然而掃了一眼發現並無特別之處。


    沈鈞元移開目光,隨意地朝四周一瞥,卻發現了鐵柱之下那四個極為粗大的銅釘。


    銅釘立在四方,上端和束縛鐵柱的鏈子相連,每一枚釘子之上都精細地雕出了龍首之形。


    看著這極為熟悉的陣法,沈鈞元立即想起了手中的殘劍。


    沈鈞元臉色一時變得青白,這是鎮煞陣……那鐵柱之中,究竟藏了什麽?


    然而容不得他細想,下一刻,他懷中的殘劍忽然自他手臂中掙脫,重重地掉落在地上。


    與此同時,那原本靜立的鐵柱忽然猛烈地晃動起來,那些貼在它身上的黃色符紙也被巨大的力道給蕩成了齏粉。


    薑雲磬心中生出一股不祥之感,那些縛住鐵柱的鎖鏈仿佛正被一隻無形巨掌給大力掐斷。


    當最後一條鎖鏈從鐵柱之上滑落,原本烏黑幽黢的鐵柱上泛起了龜裂之紋。


    那鐵柱內果然藏了東西,此時竟要破柱而出了。


    一塊鐵片悄然滑落,露出了半截泛著幽光的劍身。一股凜然劍意一下子便將外層的鐵皮絞碎,四個龍首銅釘露了出來。


    沈鈞元雙目陡然瞪大,這鐵柱之中藏著的劍也是青竹鎮煞劍!


    兩把一模一樣的劍……沈鈞元立即想起了先前的滄海桑田鼎。


    當年他因為修了魔功,壽元將近,便有意利用滄海桑田鼎擺脫天道束縛。


    既然有了萬全的脫身之法,沈鈞元便打算先將畢生仇敵全都誅滅。


    他孤身行走於世,五大宗門皆是他的敵人,隻是以他一人之力,還無法報複所有的仇敵。因此他特意引來沈鈞天,設下了計中計。


    他以五轉修為自爆,縱使手握五轉青竹劍的沈鈞天也無法逃脫。沈鈞天既已身死,他的劍便會隨之自爆。


    兩把仙器加上兩位五轉煉器師,自爆所產生的威勢,幾乎可以令山河易形。


    隻是……當年那些正道之士為了保全門派,竟然將沈鈞天的五轉仙劍以邪惡之法鎮壓,又布下“和鳴”陣,想要複刻一把同樣的仙劍。


    若是複刻已成,子器和母器同主同生,隻要讓一個弟子將子器認主,那麽母器也會將其視為主人的道侶,長伴身側,不再自爆。


    當年沈鈞元發動滄海桑田鼎,雖然令自己掙脫了天道束縛,安然度過百年光陰。但煉器鼎卻無法一起帶走,落在了群山之中。


    恐怕那些人布下“和鳴”陣時,見這鼎能加速光陰流逝,便取來作了壓陣之鼎。


    先前沈鈞元和薑雲磬分別煉化了雙鼎,此處陣法便轟然瓦解。


    此刻,子劍複刻失敗,母劍恐怕是要自爆了!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沈鈞元便汗透衣背。


    滄海桑田鼎,蓄勢百年方能有靈,此刻卻是不能讓他再重生一次。


    要阻止青竹鎮煞劍自爆!


    沈鈞元雙目泛起血色,他大力抓起殘劍,不顧一切的放出靈氣,想要利用滄海桑田鼎加速光陰流逝,讓子劍提前成形。


    他麵色鐵青,時時分出一縷心神注意著母劍劍身之上的裂紋。


    一道、兩道……那母劍裂開得太快,沈鈞元根本沒有辦法趕在它自爆前煉成子劍。


    薑雲磬一直立一旁,此時見沈鈞元如臨大敵,麵上是從未有過的凝重之色,不由得微微一驚。


    連沈鈞元都麵露難色,看來他們兩人是有□□煩了。


    這種時候誰要是還有敵我之分,那就是榆木腦子了。薑雲磬立即上前一步,急聲問道:“我能做什麽?”


    “你……?”沈鈞元猛地轉頭,這才發現了一直被他忽視的薑雲磬。他忽然想起了什麽,一把抓住薑雲磬的手,厲聲說道:“將你的鼎召出來!”


    薑雲磬被抓得生疼,但此時顧不了那麽多,他立即揮手召出了滄海桑田鼎。


    沈鈞元微微閉眼,將手覆在薑雲磬召出的鼎上,目中露出一絲喜色!


    他的滄海桑田鼎能令光陰長逝,而薑雲磬的鼎卻能令光陰逆轉。


    一個向前,一個向後,竟是在“和鳴”陣的作用下形成了互補之勢。


    沈鈞元緊緊捏了捏薑雲磬的手,雙目凝視著他沉聲說道:“那把劍要自爆了,你去煉化它,心中默念‘時不與我,何不可逆’,快!”


    自爆?


    薑雲磬嚇得麵色發白,也顧不得理解那句口訣的深意,當即一拍銅鼎,一手覆在不停顫動的劍身之上,吼了聲:“入!”


    這個“入”字令長劍微微頓了頓,但很快那劍身上的裂紋又多了幾道。


    薑雲磬冷汗直冒,眼看那裂紋就要布滿整個劍身,他整個人反而鎮定了下來。


    他連主角的鼎都能煉化,為何煉化不了此劍?


    薑雲磬長吸了口氣,再不吝惜丹竅內的靈氣,整個人幾乎要被體內急速遊走的靈氣給撐爆。


    他整個人的意識如同一葉泛流江中的孤舟,幾乎就要隱沒在無盡的痛楚之中。


    身後傳來沈鈞元的吼聲:“撐住三十息,我們便能活!”薑雲磬立即恢複了一線清明。


    他無知無覺地煉化著那劍,額上滲出冷汗,心中卻默默念著沈鈞元所說的三十息。


    一息、兩息……時間悄然過去,薑雲磬幾乎要以為沈鈞元所說的三十息是指深呼吸了。


    每當看到薑雲磬快要昏死過去,沈鈞元便會在心底狠狠念一句“殺。”


    “殺”字一出,薑雲磬立即感應到了沈鈞元的殺意,原本昏沉的神思立即清明起來。


    沈鈞元默默低頭端視著鼎中殘劍,隻見殘劍上的斑駁漸漸散去,露出銳氣逼人的刀刃。


    直到四枚銅釘上的龍首一一恢複流光宛然的模樣,一把絕世神兵,轟然臨世。


    “咳——”沈鈞元咳出一口血來,沒入劍身之中。


    三十息已到。


    子劍悄然落入沈鈞元的手中,母劍也驟然停止了爆裂。


    薑雲磬許久才緩過神來,脫力般的倒在地上。


    他一仰頭,正好看見滿身血汙,遍身是傷的沈鈞元。


    兩人都沒開口,卻忽然極為默契地相視一笑。


    就在兩人心神微鬆之時,那原本靜無聲息的青竹鎮煞劍忽然破空而來,直直刺向沈鈞元的胸口。


    薑雲磬揉了揉有些發僵的手,長長吸了口氣,正想徐徐將氣呼出,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破空之聲。


    那青竹鎮煞劍躍過他的頭頂,帶起的凜冽之氣令他脖頸一涼。


    “……”還有完沒完了!


    將要呼出的氣生生憋了回去,薑雲磬望著那劍,嚇得額頭一跳,腦子裏仿佛有無數條彈幕呼嘯而過:自爆自爆它又要自爆了!


    沈鈞元顯然沒有料到那劍竟會直直朝他飛來,先前煉製子劍耗去了他大量心神,此時他略略遲疑片刻,便錯過了躲避那劍的良機。


    沈鈞元瞳孔微縮,眼裏全是撲麵而來的湛湛劍光。


    砰。


    一隻手橫空伸出,硬生生地抵住了破空而來的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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