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你到底都去哪了?”


    沈璘抱著那柄名為修身的短刀好一陣摸索,對著刀柄上鐫刻的那兩行草書小字觀摩許久。


    封一二兩隻腳隨意地搭在桌子上,雙手環胸,看著眼前這個隻顧著看刀的女子,說道:“該去的地方都去了。北到白皚洲,西至溪垂洲,東至黑水群島,甚至是天地盡頭的那麵崖壁,我都去過了。”


    沈璘放下手上的短刀,皺著眉頭問道:“崖壁那也去了?就這樣也沒找到?”


    “差不多算是找到了吧。”


    年輕遊俠兒眯起雙眼,想起了那個身穿蟒袍的狐媚男子。他曾說過隻要還清了,互不拖欠,那便可以回家了。


    “那能帶我一起嗎?”沈璘看著眼前的心儀男子,試探性地問道。


    封一二沒有回答,而是轉移話題,一臉嚴肅地說道:“不光是駱玉書,我覺得姓宋的那個小子最好也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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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璘白了遊俠兒一眼,沒好氣地說:“殺!殺!殺!整天到晚就知道殺。我就這麽沒用嗎?”


    “還真被你說對了。雖然你沒用,但好在還有自知之明。也不算太差!”封一二拿起那柄古樸短刀隨手放進長匣之中,調侃道。


    “宋師兄與洛玉書那小子不一樣。他為人不錯,又是與我一起長大的。要是都殺了,我們衍崖書院還怎麽在抵境洲立足啊?”沈璘雙手撐著頭,失落地問道。


    收起長匣的封一二看著眼前垂喪氣的女子,解釋道:“今日在甲板上,宋學炎幫姓駱的打圓場,你不覺得奇怪嗎?”


    沈璘聽後眨了眨眼睛,自然而然道:“同是出自一家書院,這有什麽奇怪的?”


    身為書院學生,她覺得平日裏互相扶持幫助好像也沒什麽不對。


    “可是你別忘了,當日因為駱玉書為了得到龍珠,可是不顧他宋學炎的死活。”封一二眯起眼,盯著桌邊完全被托住的酥軟胸脯說道。


    察覺到對方眼神不對的沈璘趕忙坐直了身子,瞪了遊俠兒一眼,說道:“還有蒼師伯呢!不也被姓駱的給坑害了?今日也幫他說話。照你的意思,幹脆也殺了。”


    “不一樣。”遊俠兒將一隻手伸進袖子裏,訕訕的說:“蒼蕭是你爹的師弟,兩人一起長大。這個人萬事以書院為先,別說駱玉書打了他一掌,就算斷他一隻手,隻要駱玉書能躋身不惑境,願意坐鎮書院,他都不會有半句怨言。但姓宋的不一樣,這小子隻看重手中毛筆,關心自己的字練得好不好。書院對於他而言不過就是個歇腳的地方,若有一天書院給不了他好的宣紙,他大可以一走了之。那小子若是想要殺了駱玉書我都不會奇怪,但幫駱玉書說話就不對!”


    聽到封一二這麽說,身為衍崖書院大小姐的沈璘回想起當日甲板上,宋學炎對駱玉書的確是起了殺心。可這才幾日,居然肯幫著他說話,打起了圓場。


    “那就是說,駱玉書偷偷找過他?”沈璘追問道。


    封一二點了點頭,解釋道:“何止是找過他那麽簡單,指不定還私下饋贈了什麽好東西,又或是允諾了什麽,兩人這才化幹戈為玉帛。別看當時我提起駱玉書所作所為時,姓宋的雖心生芥蒂,但也隻是有些眼神不滿。可見兩人的關係才剛剛緩和下來,尚不穩固。”


    “唉……”沈璘歎了口氣,以手抵住額頭,歎息道:“太煩了!怎麽就這麽繁瑣。”


    讀了那麽多年書,她也是明白其中道理的。一份好處便可以讓宋學炎不去計較差點害了自己性命的仇,那麽他日難保不會因為一份更大的好處便於書院為敵。


    “沒事的,現如今書院暫且還能壓得住。剩下的,就看你爹舍不舍得一下子失去兩個而立境的學生了。”


    封一二伸出手想要搭在沈璘肩上,誰知剛碰上便被打了回去。


    “你說得容易,我爹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沈璘上半身整個趴在桌上,沒好氣地說。


    失了手的封一二耷拉著腦袋,盯著生無可戀的沈璘安慰道:“要不,我幫幫你爹?”


    “怎麽幫?”沈璘轉過頭,盯著遊俠兒一臉期待神色,脫口道:“做他女婿?幫忙鎮壓書院?”


    封一二雙指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彈,隨後笑道:“做夢!”


    雖然用力不大,可被彈了一下的沈璘卻捂著額頭,鼓起了腮幫子,一副要哭的樣子。


    封一二見狀整個人蔫了,趕忙將插著樹枝的腦袋伸了過去。


    之前還泫然欲泣的沈璘見到伸過來的腦袋,笑著在上麵狠狠地敲了一下,說道:“等你決定要回家了,記得帶著我!”


    遊俠兒沒有拒絕,也沒有同意。隻是神情蕭索,恍如隔世。


    初窺符籙門道的許初一並沒有急著動筆抄寫,而是拿起一張符籙輕輕觸碰上麵的繁瑣文字。


    說來也是奇怪。同樣一張符籙,之前撫摸的時候,自己還是如同身處雷池,現在再摸,眼前景象卻成了熊熊烈火。


    當他的手繼續順著筆跡摸索下去,景象便更加詭異。或是風雪交加,或是大雨傾盆,又或是眼前憑空浮現一座巍峨大山。


    “奇怪!”許初一收回手,朝著窗前的柳承賢問道:“一個字,可以有多種意思嗎?”


    柳承賢想了想,說道:“好像沒有。若是詞,可能會生出兩種或多種意思。但字應該沒有,見山是山,見水便是水。或許有人為其添加注釋,加持自己的理解。但那樣終究不是人人都懂,也不是天生所有。不被世人所接納的那便隻不過是臆造罷了。”


    許初一摸了摸腦袋,看著手上符籙,有些不明白。既然是這樣,那為什麽同樣的字自己卻能明顯感覺到不同的意境呢?


    許初一索性從懷中又掏出一張符籙,這一次他兩隻手分別同時觸摸兩張符籙上的文字。


    頓時,在他眼前的景象便與之前有所不同。麵前空間一分為二,一邊是熊熊大火,一邊是巍峨大山。


    更加令人奇怪的是,兩邊景象竟然有了融合的架勢,大火淩駕在高山之上,山口有濃煙四起,似乎山內有一條熾熱火龍將要破山而出,遊曳九天。


    許初一趕忙縮回其中一隻手,眼前便隻剩下一座巍峨大山,山勢高大,讓山腳下的自己感覺隱隱生出窒息之感。


    “你讓一讓!”許初一走到窗前,指了指桌上的筆墨宣紙,對著柳承賢說道。


    才說過需要多看,現如今又要動筆。柳承賢搖了搖頭,雖然想說上兩句,但終究還是選擇了讓開。他看向閉著眼睛提筆的許初一,不禁歎了口氣,無奈之下又繼續翻看起了手上的《千字文》。睜著眼都寫不好,何況閉著眼呢?


    腦海中浮現那座巍峨大山的許初一提起手中毛筆,憑借著對符籙上文字的記憶在紙上慢慢地寫了起來。


    收筆後睜開眼的男孩看著紙上那個更加不像的字,皺起了眉頭。


    就在這個時候,封一二抱著兩隻燒雞和一壇子酒進來了,看見了站在窗前提著筆的許初一,他走了過去。


    放下手上東西的遊俠兒拿起那張許初一回想大山風采時寫的字,點頭說道:“挺像的。有四五分神似了,就是這山還是太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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