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許初一全然沒了去甲板上玩耍的空閑和心情,整日裏縮在屋裏的他全身心都埋在了那疊子符籙與宣紙當中。


    按照他封一二的說法,什麽時候那些符籙上的字都能寫了,也寫的有七八分神似了,他才會教自己怎麽去讀,怎麽去使用符籙。


    前些日子,許初一將自己寫的字交於遊俠兒看的時候,對方每次總說差點意思。例如那山不夠雄偉,那雷池不夠威嚴,又或是覺得江水不夠洶湧。


    這讓許初一有些備受打擊,但是男孩想到那天晚上的夢,咬咬牙還是決定繼續試一試,大不了多試幾次。早在遇到遊俠兒沒多久的時候,他就知道隻要是對的,哪怕慢點也沒有多大關係。


    摸索著符籙上的文字,想要領悟其中意境的男孩仿佛身處於冰雪之中,四周都是堆集成山的寒冷冰塊,就連腳下也是厚厚積雪。被寒氣侵擾的他閉上眼睛,想要好好感悟一番這徹骨寒意是什麽意思。


    覺得差不多了的許初一睜開眼,提筆在宣紙上憑著記憶緩慢寫了起來。寫完之後,他伸手撫摸墨跡未褪的那個字,皺了皺眉。還是不夠,雖然和小時候在冰麵上玩耍一般,有了那麽點冬日寒意,但與之前所寫的那些沒什麽區別,還是不夠徹骨。


    “怎麽就不夠冷呢?”許初一收回手,自顧自地小聲說道。


    一旁斜靠著看書的柳承賢,伸了個懶腰,勸道:“要不我們出去走走吧。在房裏都窩了幾天了?”


    “算了。我還是再研究研究吧!”


    許初一低下頭,打算繼續體會一下所謂的冰寒刺骨。


    柳承賢想了想,看著這個坐在窗前,與自己算得上是同鄉的許初一,他勸道:“還是出去走走吧。你這樣,眼睛遲早要廢了。到時候別說寫字,走路都看不清。”


    許初一仰起頭看了看窗外大海,隻覺得眼睛有些酸痛難忍,他拚命眨了眨眼睛這才有些緩和下來。


    “唉……就這樣吧!”許初一收拾起了桌上紙筆,轉身對床上的柳承賢說道:“聽你的。我們去甲板上曬曬太陽!”


    柳承賢笑著點了點頭。他覺得出去就好,一連幾天許初一都是如此用功,屬實有些耗費精神,有些事執著過頭了,未必就是什麽好事。想到這,拿起了那柄折扇的柳承賢跳下了床。


    兩個孩子穿過彎彎繞繞的長廊,兜兜轉轉地到了甲板上,朝著欄杆處釣魚的遊俠兒一前一後地走了過去。


    可能是陽光太過溫暖醉人,又或者是封一二那慵懶姿勢無形中感染了他倆,一個不再急,一個也慢了下來。


    整個人都搭在甲板欄杆上的許初一遙望大海,喃喃道:“真大啊。”


    “可不是嗎!不大能叫大海嗎?”柳承賢斜靠在欄杆上,抬頭看著天上的海鳥掠過藍天,搭起了腔。


    “那倒不是!”正在釣魚的年輕遊俠兒收起魚竿,緩緩地解釋道:“你們清名天下不是也有大海嗎?可卻沒有這麽大。所以海大不大和它叫做大海並沒有什麽關係。”


    柳承賢緩緩出神,他們三人自從上了鯤舟遇到海蛟化龍,到今天足足有兩個月了。當時是春分時節,現如今已然有了些入夏的意思。


    自己也曾聽宮中的大小黃門說過,若是出海遠行,不足十日便可到天涯海角。現如今兩個月時間,卻不過走了大半路程,而這也不過是兩洲之間而已。聯想起從菩薩郡到繁麓書院的路途,此時他才發現原來這個世界真的很大,遠比清名天下大了不知道多少。


    他剛想再問問那為什麽為何無論大小皆稱作大海的時候,趴在欄杆上的許初一整個人站直了,愣愣出神,如同一座石雕,不動分毫。


    看到許初一這副模樣,柳承賢嚇了一跳,隻以為他是在屋裏憋壞了,拉了拉遊俠兒的衣角,結結巴巴地問道:“封大哥,許初一他……是不是……憋傻了?”


    “怎麽了?”遊俠兒拋出手中魚竿,朝著許初一笑著問道。


    許初一眨了眨眼睛,轉過頭,對著遊俠兒說道:“你還欠我六個饅頭,我想你帶我去六個地方!行嗎?”


    封一二點了點頭,將才拋出的魚竿猛地收回,大方說道:“你封大哥是那麽小氣的人嗎?我隻要你兩個饅頭的人情,帶你倆都去一趟。”


    “行!”許初一抓起柳承賢的手,開心地嚷道:“走,我們一起去!”


    將手上魚竿隨手丟掉的年輕遊俠兒摘下背上長匣拋向空中,拉著兩個孩子便跳了上去了。


    封一二沒有問去哪,許初一也沒有說,兩個人心照不宣。


    山為何還是太小?冰雪之地還不夠冷?隻因為還沒見過真正的巍峨大山,還未涉及嚴寒之地。


    清名天下還是太小,畫中世界終究篇幅有限,比不得這方大天地。不能身臨其境,又如何得起意境呢?


    “我們去哪啊?”站在長匣上的柳承賢,看著腳下後去的大海,問道。


    這一次,封一二沒有回答,隻是推了推一旁的許初一。


    “我們去看看這個天下有多大!”許初一雙手放在嘴邊,幾乎是用全身的力氣喊道。


    千山萬水從三人腳下過掠過,一向喜歡腳踏實地去走的年輕遊俠兒還是第一次飛的那麽久,生怕不曾修行的許初一受天地間罡風侵擾,他特地將男孩護在懷裏,為了能快點,甚至用了縮地成寸的法門。


    溪垂洲,一條延綿千裏的山脈盤踞在那,山脈起始處的一座巍峨大山直插雲霄,自古傳言,這個名叫否去的山曾是遠古之時通往天界的階梯,也是整個天下的西嶽。


    否去山四麵皆是峭壁懸崖,可在山頂上卻有一間茅草屋子,顯得很是突兀。


    年輕遊俠兒帶著兩個孩子遙望山頂的那間茅草屋,就見茅草屋裏走出來一個十三四歲的吹笛牧童,他剛想揮手和這個多年未見的老朋友打聲招呼,卻停了下來。


    隻因為牧童似乎也是看見了他,趕忙跑回屋子,大聲喊道:“姐,姐夫回來了!”


    不一會,一個打扮端莊的女子走出茅草屋,雙手叉腰看著天邊,找了好一會。


    貴為西嶽山神的女子在看清了來人相貌和他身邊兩個孩子後,像是尋常巷弄的潑婦一般,一隻腳踩在石頭,指著遠處罵道:“你個王八蛋,還敢回來!”


    聲音很大,幾乎傳遍了方圓百裏,震的山間野獸皆是抬頭遙看否去山。


    遊俠兒懷中的許初一,剛想開口問一問這個抱著自己的男人是如何做到人見人煩,狗見狗嫌的。但是想到那天早上天還沒亮,自己便被叫醒的事,終究還是忍了下去。隻是默契的與柳承賢一臉鄙夷看向遊俠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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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一二摸了摸頭,尷尬問道:“要不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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