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初一轉過身,不可置信地看著封一二,良久之後開口說道:“不應該嗎?”


    封一二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緩緩地說道:“相識一場,也是緣分。我不殺你,但你也絕不能再跟著我了。”


    “封一二, 你夠了!”少年雙眼通紅,直接叫出了遊俠兒的名字,十分委屈地說道:“還說自己是什麽遊俠兒?不負俠義二字,那麽多條條框框束縛手腳。那個金甲力士連同三人毀掉了清名天下,你不管。晏道安燒了畫卷,你也不管。我還是不是你徒弟了?什麽無權幹預,不過是你想要置身事外的借口罷了。”


    封一二皺了皺眉頭, 沒有說話,隻是從馬車內挑選出少年的那些東西。


    “行!封一二,你趕我走,當真我就沒有地方去了嗎?”許初一看著那個包袱,笑著說道:“我還可以去望山書院,這個天下我還有個朋友。”


    “你不用告訴我。一別兩寬,你走之後去哪那是你的事,隻要別再回來就好。若是以後遇見了,裝作沒看見便好。”


    封一二說著將那直接就扔到了少年的腳下,像是想起什麽,從馬車裏拿出了那根用來練劍的樹枝。


    “這個你也帶走吧。”,封一二說著將樹枝遞了過去。


    許初一愣了愣神,一巴掌推開了那根樹枝,扭過頭便走,一邊走一邊說道:“老子不稀罕,你自己留著吧。”


    坐在門檻上的的小刀,對於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有些不知所措。


    站起身來的她,看了看許初一的背影, 又轉身看了看目光呆滯的封一二。腳步向前挪動了半步後又站定了下來。


    “你不跟著去嗎?”封一二瞧了瞧小刀, 隨口問道。


    女孩皺了皺眉頭,最後沒有說話,又老老實實地坐在了門檻上。


    封一二歎了口氣,轉過身看向那尊早已落寞的神像。


    這廟並非儒釋道三家,也不是什麽武廟,而是一間荒廢百年的龍王廟。


    遊俠兒鑽進了馬車裏,這麽一鬧,也沒有什麽吃飯的心思了,“小刀,我先睡了。你若無事也早些睡吧,這夜不用守了。”


    “好的。”


    小刀隨口應了一聲,緩緩站起身來,進入了廟中,看了看那尊破的不能再破的神像,嘴角微微上揚。


    而與封一二分道揚鑣的少年,穿著那一身可以遮蔽自身氣息的粗布麻衣走了越有三裏路,見差不多了,這才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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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還真是衝著封大哥來的。”


    許初一回頭看了看破廟的方向,又往回走了越有半裏地,這才放下心來,隨意便找了棵輸,借著樹杈爬了上午,斜靠著就準備睡覺。


    望山書院,柳承賢這一連幾個月都有些寢食難安。


    全因擔心許初一是否順遂,為此沒少被李扶搖調笑,說他是個二椅子。


    對於這些事,少年郎也沒有在意,隻是笑了笑,問道:“您不也擔心封大哥嗎?”


    狐媚男子也隻是跟著笑了笑,開口說道:“擔心是擔心,不過是擔心他走的太慢。”


    “慢?”


    少年郎拿起手中折扇,雖是冬日,卻依舊扇不離手。


    “這個天下不比他的老家,所謂江湖也沒有那麽瀟灑。這俠字雖然明朗了,但行事依舊束手束腳。這也不怪他,畢竟有些最為根本的事,他忘了。”狐媚男子看了看禁閉著的窗戶,小聲嘀咕道:“承賢啊,你與封一二相處時間不算短,你覺得他如何?”


    柳承賢摸了摸腦袋,思量了好一會,這才實話實說道:“是個好人,但是好的有些迂腐。”


    “這就是了,好的有些迂腐,其實隻說對了一半。”李扶搖站起身來,將那禁閉著的窗戶輕輕推開,望著窗外的景色,不急不慢地繼續說道:“你認識他的時候,他與這天下無牽無掛。是他不想,要殺人便殺好了,其實哪有那麽多道理可以說。若是道理說多了,和那些文廟裏的老學究有什麽區別?找著借口出手,始終不是個事。”


    “您的意思是封大哥在俠義二字上走的太慢了?還是說他壓根就走錯了?”柳承賢低下頭,想了想往日裏封一二所說的那些話,似乎並未覺察到什麽不對的地方。


    李扶搖歎了口氣,糾正道:“錯倒是沒錯,就是忘了這俠的本意。這人啊,知道的道理太多未必是什麽好事,做起事來便束手束腳。你說偷盜有錯嗎?那劫富濟貧呢?你說殺人有錯嗎?那為他人報仇呢?”


    “這出於好意,當然就沒有錯了!”少年郎不假思索地說道,怎麽樣算,這些都是好事是。


    “可是你的封大哥卻覺得是錯。”


    狐媚男子依舊看著窗外的風景,隻覺得這冬日裏的暖陽,雖說不抵夏日酷暑來的熱,但卻恰到好處。


    “按照封大哥的說法,的確也不是對的。畢竟那富人也沒錯,平白無故就丟了銀子,那該死之人也該有朝廷去緝拿。”柳承賢說到這,自己也不知該如何去說了,沉默了會,隻得看向那一襲背影,問道:“先生,那依你之見,該如何呢?”


    “唉……其實不難啊。”李扶搖轉過身,指了指窗外,笑著說道:“你說這太陽要是能有夏日那般炎熱,是不是就好多了。”


    柳承賢先是一愣,隨後恍然大悟。


    或許在封大哥家鄉那邊,這些是錯的,這在他心中積澱許久,久到他已經當成了人之常情。


    但是就如同暖陽一般,在夏日惹人心煩,可到了嚴寒冬日,卻又是讓人鍾意至極。


    “聰明,當真是聰明。”


    李扶搖哈哈大笑,好一陣後,見到了陣陣飄雪,這才開口解釋道:“既然是頭一遭,那不妨就放開手腳。現如今又不是他那個太平盛世。治亂世當用重典,同樣,要想在昏暗世道中開出一條讓人人憧憬的路,也得放開手腳,什麽狗屁道理,先放一邊。一句話,見不平事一劍平之。這就夠了,他要做的不是創下什麽規矩,而是舍棄一些規矩。”


    俠義二字,在亂世本就沒什麽道理可說,沒什麽規矩可守。


    在李扶搖那個夢裏啊,俠士以武亂禁,活得自然也就瀟灑許多。


    快意恩仇,就是如此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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