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一處山澗,溪水潺潺,自山上緩緩流淌而下遇到徒然下降的河道,與溪底的鵝暖石撞擊而發出叮咚的清脆水聲。


    一個十六七歲左右的俊秀少年正躺在溪邊的草地上,嘴裏叼著的那根狗尾草時不時的被穿過密林的清風吹動,眯著眼一臉愜意的翹著腿。


    來到宛陵城這麽些天,薑婉和宣城郡大小勢力的家眷也都打過了交道,卻不記得見過這少年。


    “這是誰家的郎君?好生俊俏。”


    “管他誰呢,我們走我們的。”齊默吃味,握著薑婉的手力道不由得重了些,步伐也開始加快。


    感受身邊人的異樣,薑婉抿著嘴淺淺一笑,兩頰上也浮現出兩個淡淡的可愛酒窩。


    一邊走,齊默還一邊嘀咕道:“都快入冬了,這個天還躺在地上,不是傻子就是瘋子。”


    啊嚏!


    啊嚏!


    啊嚏!!!


    齊默這邊剛說完,那少年似乎就像是為了印證齊默的話一般連打了三個噴嚏。


    “咦?”


    在觀裏抬頭看了十七年三清真武的張玄正癡癡的看著下山之後遇見的第一個絕美女子。


    許久之後,張玄正才從嘴巴裏吐出了那個被齊默塞進去的馬蹄,臉色通紅的望著那已經逐漸遠去的兩道身影,雙手連忙做道士禮,口中慌不迭的念著《清心訣》。


    罪過啊罪過,自己怎麽能對有夫之婦產生那樣的想法呢?


    三清在上,弟子以後絕對不會再犯這樣錯誤!


    “這敬亭書院真是學風敗壞,看來真得我好好整治一番。”


    已經走出了老遠,齊默仍然十分生氣,又看了看自家娘子的嬌美容貌,或許稱不上舉世第一,但也絕對是能迷的人神魂顛倒的。


    齊默歎了口氣,老婆娶的太漂亮也不是什麽好事啊,還得擔心別人惦記上。


    “相公怎麽就能肯定那小郎君就是書院的人呢?”


    看見齊默吃味,薑婉清亮的眸子中泛起了一絲狹促的笑意。


    “再者說了,小郎君生的那般俊俏,定是個正人君子。”


    聽到自家娘子為張玄正說脫,齊默氣呼呼的說道:“誰說長得帥就是正人君子了,依我看,那個人眼神猥瑣,一看就是個變態!”


    “那相公呢,我看相公長的也算是一表人才啊,要是按照相公所說,豈不也是一個猥瑣小人?”


    望著齊默,薑婉笑嘻嘻的說道。


    齊默如今也不過是弱冠之年,生的也是唇紅齒白,一雙桃花眼,劍眉如墨。


    齊默這才發覺自己上了薑婉的當,立馬欺身貼近薑婉,在那俏麗的臉蛋上親了一口作為報複。


    “我認輸啦。”


    盡管不知道被齊默用這個法子調教了多少次,但一向臉子皮薄的薑婉每次都是難以抵擋,臉頰迅速的染上了兩抹霞紅,低頭求饒。


    “這樣還差不多。”


    齊默砸吧了下嘴,感受到唇齒間那沁入心脾的一絲不知道是胭脂還是女子香的芬芳,得意的點了點頭。


    “小人。”


    低著頭,薑婉嘟著嘴哼哼道。


    “娘子說什麽?”齊默微微偏著頭,一臉壞笑的問道。


    薑婉連忙道:“沒什麽。”


    在山林中走走停停的行了約莫半個時辰,一片就地勢而建的院落就出現在了齊默薑婉二人的眼中。


    放眼望去,青磚黛瓦,伴有小橋流水,一汪如同缺月般的清潭靜靜地鑲嵌在這一片院落的中間。


    這時,一直跟在附近的景澤、雪雁等人也都走近前來。


    一行人下了山坡,不一會兒就穿過了寫有“敬亭書院”四個大字的青石牌坊。


    “幾位,不好意思,讓一讓。”


    身後一個趕著牛車的中年農夫喊道。


    齊默回頭,牛拉的板車上載著滿滿一車的薪柴。


    上坡的道路有些難走,農夫也不得不在前麵一手揚著鞭子驅打著老牛,一手拽著板車往前走,十分吃力。


    齊默見狀,一腳把景澤踹到了牛車後麵。


    景澤忿忿的瞧著齊默那眼神分明就是在道:你要做好人就自己來啊,把我踹過來幹什麽。


    沒去瞧景澤,齊默笑嗬嗬的與那農夫搭起了話。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十分投機。


    “哎,好了,謝謝齊公子和景兄弟了。”


    與齊默同是一姓的齊姓農夫朝著齊默等人擺手謝了謝。


    “舉手之勞,大叔慢走。”齊默笑容晏晏的別了農夫。


    剛才聽到齊默與齊姓農夫對話的薑婉十分感慨:“收徒不論門第,範老先生倒有幾分先聖氣魄。”


    “嗯。”


    齊默點了點頭,如今楚國最是窮講究門第尊卑,而出身世家的範任卻能屏棄掉等級之分真心教學,卻是無愧稱上一句“範老先生”。


    就像如今老皇帝開布的科舉一般,真正來參加科舉其實大部分就是像齊默這樣的寒門,還有少數不入流的世家子弟或者大家族裏早就不被人極其的偏遠旁支。真正的世家門閥是不屑於和齊默這樣的下等人參加科舉考試的,世家的子弟自可以通過世家官員的舉薦輕輕鬆鬆的步入仕途


    去找範任的途中路過那書院中的缺月水潭,繞著水潭圍坐成一圈的人引起了齊默的注意。


    那些人似乎是在辯論著什麽,水潭不大,窄處卻也有三四丈十餘米,寬處更有六丈有餘,這些人每說一句話都要從坐著的草墊上站起來深吸一口氣蓄力而發,使聲音洪亮到足夠讓在場的人聽清。


    這不就是在室外搞了場辯論賽嗎?


    齊默饒有興致的停了下來,停了一會兒才算清楚了這些大多是麻衣粗布的讀書人在談論什麽。


    前段時間搞定了糧商給他們安排了其他的生意確保他們不會搗亂之後,自己前幾天又命人在郡轄的十一縣全都貼了告示,大致就是說從今以後農戶生產出來的糧食都將由官府出麵收購,至於官府錢不夠的問題,齊默用免賦的方法替代。


    當然,這個免賦是有特定條件的,首先是農戶留足口糧與種子之後將剩餘的糧食賣給官府,官府不給錢,但會根據賣給官府糧食的多少給予一到五年免除糧賦的優惠,而且這些優惠隻局限於現有土地,在此之後開墾出來的荒地不算在內。


    而這些讀書人就是在討論這個問題。


    “與民爭利,實在不齒!”


    一人起身,大聲說道,“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放在咱們宣城一郡,掌握一郡權柄的齊使君便是一小舟。身為地方父母官,齊使君卻整日裏都在算計著如何從百姓手裏謀取小利,依我看齊使君還不如掛印離去。”


    齊默聞言,登時黑了臉,恨不得衝過去把這人一腳踹進水裏。


    不當家不知茶米油鹽貴,你知道我是頂著多大壓力才能實施著免賦稅收糧食的辦法嗎,要是換在宣城還是世家當政的時候,那都是直接上門搶糧的好不好?


    再說了,我費盡心機地將這些糧食收上來又不是為了自己牟利,還不是瞧見了今年荊州江州兩州發生的旱災導致糧價暴漲百姓為了買到糧食要賣兒賣女,所以才想著收一些儲備糧食,免得遇到了什麽災事又讓百姓家破人亡嗎?


    “次陽兄此言差矣。”


    又一人起身,朗聲道:“自齊使君管治我們宣城以來,打壓世家豪強,重新清算丈量土地,還頒布了那個什麽《物價條例》;這些舉措無不是得罪謝家而惠及百姓。”


    “再說免除賦稅一事,這件事情自始至終都是雙方心甘情願的交易,農戶並未因此受到什麽損害。”


    齊默頻頻點頭,嗯,此子不錯,來日必成大才。


    “以官府區區一紙承諾換取了百姓勞苦一年所得之收成,童大哥難道覺得這樣妥當嗎?”


    又一個模樣魁梧的少年壯漢蹭的一下就躥了起來,他家裏也是靠種田為生,前幾天他的爹娘不顧他的反對將用糧食換取免除了家裏兩年的糧食賦稅,還對他說:“齊使君那可是好官,響當當的漢子,一口吐沫一個釘的,不會騙人。”


    少年壯漢環視眾人,怒氣衝衝的說道:“官府的政令早上一個說法晚上一個說法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就拿納賦一事來說,前年春初收了丁稅,第二天竟然又增設了一個喪葬稅,實在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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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少年壯漢辯駁的那人又再次起身,朝著他拱了拱手,“子餘你也說了這是前年的事情,那時還是貪官馬子瑜當政,你可曾聽過齊使君幹過那樣的事情?而且這幾個月來齊使君頒布下的每一道法令,從來都是堅定不移的執行下去的,《治安條例》一出,立刻派郡兵大力打擊境內盜賊,宣城多年的頑疾在齊使君上任不到兩個月便銷聲匿跡;再說《物價條例》,規定了柴米油鹽的高低波動,幾個月下來,受益的不也是我們這些普通人嗎?”


    少年壯漢被辯的啞口無言,隻是心中卻仍不服氣,不過還是按照範任定下的規矩乖乖坐下。


    在少年壯漢坐下之後,童姓男子爽朗一笑,“子餘,我知道你不服,等會兒辯會結束了我們再在書院外麵找塊空地過幾招。”


    “好!”


    少年壯漢立馬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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