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德從那片鬧劇中收回眼神,朝眼前的銀發男子舉起了手中的酒杯:“所長雲遊歸來,下屬未能及時拜會,還望海涵。[]”他的臉上堆起看似真誠實意的笑容,就連嘴角的刀鋒也隱沒在層層的笑紋中。但丁平靜地跟他碰了一下酒杯,開口問道:“之前在貝蒙法萊失蹤的獵殺小隊還沒有傳回來消息嗎?”


    奈德心中一跳,不知道但丁在此時挑起這個話頭是何用意,他雖然不清楚但丁與崔佛之間那段糾葛的往事,卻深知眼前這位在他之前掌控裁判所實權的男子有何樣了得的手段,他若是想查,必然會注意到自己的馬腳。奈德避開但丁的眼神,故作苦惱地搖了搖頭:“他們失聯已經將近一周了。”


    “公國風雨飄搖啊。”但丁用一句公式化的感歎結束了兩人間的談話。奈德望著但丁離去的背影,饒是老辣如他,也摸不清但丁今晚的城府。是試探?還是隻是單純的攀談?可但丁問得平淡,奈德也答得謹慎,說是試探難免有些牽強,說是攀談,卻又太過潦草。他不自覺地看向長桌另一邊的基亞,後者正在輕聲地安慰地獄修女,那個年輕人隻不過是說了一席難辨真偽的話,自己就急不可耐地派出了銀鬼,如果那是基亞在但丁授意下的說辭,那自己的馬腳又明顯了一些。<strong>.</strong>奈德陰沉著臉,約格特那毒蛇一般的語氣在他腦海深處翻覆著:


    “想要一個人死,一把快刀就夠了。”


    得是多快的刀,才能當著薩裏昂一眾頂尖武者的麵,砍下自己的首級?


    ……


    埃修走到了通道的盡頭,長明燈的燭火在此戛然而止,隻剩下一叢攀附在牆壁上,蜿蜒向上生長的通天藤。埃修伸出手,用力地拽了一下,手上反饋回強韌的觸感,藤蔓似乎已經紮根在了牆縫中。埃修把自己整個人掛在藤蔓上,慢慢地朝上方的黑暗爬去。埃修一開始爬得很慢,老酒鬼可沒有教過他如何在藤蔓上快速地攀爬,但他漸漸找到了訣竅,用兩隻手臂發力將自己的身子往上帶。很快他就來到了出口,他輕輕地頂開遮掩的石板,翻身滾進石柱的陰影中。不遠處傳來人的說話聲:“這是帝國的俘虜,你們好好地看住他。”


    “是!”金屬的摩擦聲簌簌地響起,應答的人似乎是敬了一個軍禮。


    帝國的俘虜?埃修心裏微微一動,他這幾天潛伏在雄獅酒館,天南海北的小道消息流經他的耳旁,自然知道塔劍騎兵統領西多利厄斯成了薩裏昂的階下囚,隻是沒想到他會被關押在王城的地宮中!


    埃修不敢貿然現身,等到其中一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才探出頭快速地瞄了一眼,他看到兩個披著鍍銀重鎧的高大男子正站立在一間臨時的牢房前,宛如兩尊渾鐵的雕塑,絳紅色的披風垂在身後,腰間懸掛著沉重的長劍。


    薩裏昂的禁衛軍……埃修皺起了眉,赤手空拳的他一時半會很難放倒這兩個經過薩裏昂最高金屬工藝反複鍛打的鐵罐頭,他擅長的貼身短打對付那一身重鎧討不到絲毫便宜。他從地上摸起幾枚石子,以天蠍刺客擲鏢的手法打落了地宮中的油燈。當那兩名禁衛軍聽到淩厲的風聲時,視野已經陷入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保持警戒!”不愧是薩裏昂最精銳的重裝步兵,兩名禁衛軍一聲斷喝,背靠背地站在一起,劍盾立在身前,形成森嚴的守勢。這時候他們便是潘德大陸最為堅固的金屬堡壘,正麵硬撼他們可能是你生前做過的最不明智的決定!


    禁衛軍預想中的奇襲並沒有到來,天花板上反倒響起了某種奇怪的聲音,像是有一隻巨大的壁虎在他們的頭頂爬過,接下來他們的頭突然一輕,被頭盔捂得發悶的腦袋暴露在地宮清涼的空氣中,他們的心也跟著一涼,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一隻有力的手就罩住了他們的後腦勺,像是拍椰子一樣狠狠地將他們的頭扣在一起。“咚”,兩名禁衛軍重重地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埃修輕巧地落地,手裏拎著他們的頭盔。


    牢房裏半眯著眼的西多利厄斯被眼前的動靜驚起,他在黑暗中瞪起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地注視著牢門外的人影。前來搭救的會是誰呢?不是哪個投機的冒險者都有著神不知鬼不覺潛入王城地宮的本事,同時還能瞬間製服兩名薩裏昂的禁衛軍。作為教團塔劍騎兵的統帥,西多利厄斯不止一次地在正麵戰場上領教過這些鐵皮罐頭的能耐,當他們結成劍盾方陣,緩慢而堅定地迎著火弩手燃燒的箭雨向前推進時,便如同逆著暴風雨前進的銀色巨艦!他們的單兵素質


    “你是誰?”西多利厄斯問,“誰派你來的?”


    “西多利厄斯,我有話想問你。”牢門外的人用陌生的口音準確地喊出了他的名字,然後拋出了一個他絕對想不到的,讓他有些猝不及防、乃至於莫名其妙的問題。


    “十年前馬略在雅諾斯大肆驅逐舊潘德貴族,為何卻由塞茲的暗影軍團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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