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門之後是更加華麗的鋪設。


    拐過玉道,再向前半分鍾左右,玉璧上開始出現長明燈。


    傳說長明燈有三類:第一類是從鮫人身上采集而來,俗稱魚蠟,又叫鮫燈;第二類是由死人的屍體提煉出來的屍油做燃料,能夠長時間不滅,被叫做屍燈,陰燈,鬼燈;第三類是魂燈,將人死後的鬼魂經過極其殘忍專業的手法,做成魂燈,可以長久不滅,長期在魂燈的照射下的人,甚至可以延年益壽。


    至於網絡所謂的魂燈斷生死,完全是無稽之談。那最多隻能叫命燈,而不是魂燈這種邪怪不正的東西。


    這裏的長明燈顯然不會是前者,而後者兩種,不管是屍燈還是魂燈,想想都讓人頭皮發麻。


    從長命等上收回目光,繼續朝前,


    莫約三四十米出現一扇石拱門,門上雕刻著一些我不認識的奇怪的獸類。


    並沒有分出太多的注意力給石拱門。從門內投射出來的三道人影,讓我們警鈴大作。


    不需要多餘的語言與提示,重案組三年的默契,讓我們隻需要對視一眼,就能夠看出對方眼中的警惕與慎重。


    弓著身子,貼著玉牆,慢慢朝著石拱門靠近,慢慢抵達石拱門外。


    背靠著石拱門,用餘光看到裏麵的部分擺設,一個香案桌,像是某種儀式。


    人影被投射在香案桌下鬼玉鋪成的地麵,三個人在我看不到的視角。


    風雨大哥在拱門的另一側,他抬了抬手裏的匕首,橫在胸口前,半蹲著身子,像一隻對獵物虎視眈眈的獵豹。


    地上其中一個影子動了動,抬起手轉身,似乎在拿什麽東西。而就是這一刻,風雨大哥瞬間衝進石拱門內。


    地麵多出一道人影,扣住拿東西那人的脖子,用力一扭,然後將人丟在地上,轉身對上左邊已經有了準備的人。


    “有人闖進南山,快去通知族長和厲前輩!”


    “是!你拖住!”


    右邊的人影一頓,拿著腰間摸出來的武器轉身就要跑。


    正是這時候,我立刻從門外竄進,抬劍將那要離開的人捅得一個對穿。默默在心裏說了一句好劍,那人卻還沒有死,捂著小腹倒在地上回頭驚恐的看著我。


    這些人統一的穿著雪白的袍子,在他的身上是一張稚嫩的臉,看起來隻是一個十六七歲少年。


    看著他的臉,握著劍的手抖了抖,我有一刹那的猶豫,莫非我要這樣殺了一個孩子嗎?


    可當他臉上露出不屬於少年人的陰狠和惡毒時,我還是舉起劍補了上去,收走他的命,後知後覺想起外麵的魂燈,這裏的人,可能並不是表麵看上去那麽年輕。


    殺了他以後,我轉身與風雨大哥同時對上剩下的最後一個人。


    這是個女人,雪白的袍子絲毫不能阻擋她的動作,她與風雨大哥隱隱打成平手,我加入之後漸漸落入下風,原本鎮定的臉上也開始變得蒼白。


    竟然是對死亡的恐懼。


    殺了之前那人之後,手裏刺骨冰寒的陰冥劍也平靜了下來,讓我想起銀子的話:劍出必祭劍。


    陰冥劍雖然厲害,但是並不是隨便可以拿出來的。


    很快,女人被風雨大哥劃傷手腕,她冷哼一聲,後退幾步步,趁著這個空隙開口:“我勸你們還是快點離開,否則一會兒族長和厲大人發現,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她額頭冒出冷汗,情況有些詭異。我們卻沒有理會她,繼續圍上去。


    女人咬了咬牙,眼中滿是不甘心。陰冥劍所過之處,就算隔空也會留下一道裂縫,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劍氣。


    女人,不過是強弩之弓。


    我舉起劍對著女人頭頂劈下去,一把匕首卻更快的劃過喉嚨。


    嘭!


    她的屍體直愣愣的倒下,脖子汩汩冒著血,臉上的劍傷猙獰刺目。


    看著她慢慢衰老下去的屍體,我有些發怔。就在剛才,我竟然毫不猶豫的殺人,一切結束後,突然覺得害怕。


    我是要殺人,但是絕不會像一個殺人狂一樣,可以毫無任何顧忌的殺人,可剛剛,下刀時,我分明是把那個女人當做大白菜一般,這絕對不是我能夠做出來的。


    低頭看著陰冥劍,此時此刻,我才真的明白,它除了牛逼,也是一把凶器,哪怕它是我的陰冥劍。


    三具屍體,一個老嫗,一個少年,一個老頭。兩個老的都是死後變成的蒼老模樣,所以我殺的那個真的是一個少年而已。


    “子衣……”風雨大哥欲言又止的看著我,滿是擔憂。


    抬頭對著他笑了笑,我起身走到少年的身邊蹲下,抬手替他合上死不瞑目的雙目。


    也許我有一天也會殺人如麻,但是我才不會為了殺人這種事要死要活,隻要我自己還是我自己就好,何況,司使這條路上並不是我一個人。


    當初,銀子初次殺人,也是這樣的感受吧?或許,比我更加難受,因為我有殺人的理由,可他呢?為了所謂的職責,難道要變成一個魔鬼?


    我不知道,他一個人那些年是如何熬過來的。


    默默的在心中歎了一口氣,起身。別人能夠做的,我也可以做!他可以做的,我也可以做!沒有誰是特殊的!


    “走吧,風雨大哥。”握緊手裏的劍,心中信念更加堅定,我轉頭朝著風雨大哥一笑。


    “子衣你……”


    “人都是會長大的,我不是小孩子了,放心吧。”抬腳跨過少年的屍體,繼續前進,頭也不回的說,“風雨大哥,我們一起等銀子回來。”


    當初古墓的事並沒有結束,封煞青玉八卦鏡被盜,銀子和鬼神一同消失,如今一切看似平靜,但總有一天,會再次掀開風浪。


    “我們一起變強。”強到那時候可以麵對銀子可以麵對的東西。


    “好。”他快步跟上我,溫和一笑,“長大是好事,但是不急於一時,慢慢來。”


    “嗯。”知道他還是不放心,但我也沒辦法解釋,可他的好意,我明白,也心領。


    ·


    石拱門後是一個祭台,祭台上點著香燭,不知道供奉著什麽,香桌上看到一張黃紙紅文的符紙。


    與我見過的空聞和銀子手裏拿出的符紙都不同,倒不是上麵畫的東西有什麽詭異,畢竟我也看不懂什麽符文的類別。關鍵在於符紙看起來的模樣,給人一種鮮血淋漓的感覺。


    在祭台邊一共有三個入口,三個入口,沒有太多選擇,直接進了之前那個青年想要逃跑的門。


    跨進門內,門後是與門外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外麵玉光粼粼,而門後卻是一個巨大的潮濕的天然岩洞。


    順著石板鋪成的台階而下,岩洞的中間有一條暗流,兩邊路勉強能夠容下三四個人。在岩壁上,隔著老遠才有一盞長明燈。岩洞內光線略顯得暗淡。


    沿著暗流行走,暗流靜緩。長明燈的照耀之下,讓人有一種仿佛行走在黃泉路上的錯覺。


    雖然四周沒有人,但我們依舊不敢放鬆。


    隻是,暗流,一般陵墓內會有暗流,有水的地方百分之六十的可能會有古墓。古人相信陰陽,水屬陰,且深深地覺得度過忘川河就能輪回。並且水確實是養幕的好東西。


    水流旺盛的地方,古墓越大。這樣天然的岩洞,仔細去看上麵還刻著奇怪的文字,不屬於任何朝代,不是來自於任何史書。


    養屍一族大概世世代代都生活在古墓裏,可能是某個沒有記載的王朝古墓,更可能是他們家族裏自己的陵墓。


    但,這些都不重要。


    走了一段,依舊沒有人,隻是周圍的空氣越來越冷。


    走到一盞長明燈邊停下,我拿出手機朝著暗流照了照,不看還好,一看嚇一跳。


    整條暗流都是膿黃色的水,水中全是泡的發脹的屍體,密密麻麻,看得讓人心驚。


    握著陰冥劍的手不自覺的抖了抖,這麽大的陣勢,是我聞所未聞的。深吸口氣,我抬腳朝著暗流走去,在邊緣停下,頓了頓抬起劍挑起離我最近的屍體。


    屍體翻過身,露出那張泡的看不出五官的臉。最讓我驚訝的是,在陰冥劍碰到屍體的瞬間,上麵竟然結了一層寒冰。


    詫異地收回劍,拉了一把靠過來的風雨大哥:“走吧,去前麵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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