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曆官場的人,怎會不知薛珍的心思?


    江浙巡撫吳大人臉上露出幾許的為難之色,縷了縷胡須,蕭頜固然傷害自己兒子的臉麵要重罰,可陳氏母女被關押起來,隻是為了讓寧欣出氣。


    柳氏在他耳邊沒少提起寧欣,他能坐穩江浙巡撫的位置,並且同江南總督分庭抗禮,得柳氏娘家相助甚多,柳氏有從未以此來要挾他,因此吳大人同柳氏夫妻關係極為和睦。


    柳氏是名門閨秀,行事雖是有些傲氣,但見識並不短,去了一趟寧家宗祠,柳氏回來就說江南將有大亂。


    唯一能解救江南大亂的方法很有可能掌握在寧欣手中。


    吳大人看了看外麵漫天的雨幕,江南若是出現重大的災情,他同江南總督都好不了,他派人盯著江南總督,自然知道江南總督夫人有去拜訪過寧欣...想讓寧欣把寧三元留下的東西拿出來,必須得取悅於寧欣。


    有了這年頭,假冒的三人在牢中的待遇就可想而知了。


    如果換個人來討,吳大人會直接打發了,可偏偏來人是昭容縣主,得賢妃娘娘信任的薛珍。


    “吳大人,本縣主讓你很為難?”


    薛珍雖是平靜的端著茶盞,但此時肺都快氣炸了。


    她是擦朝廷親封的昭容縣主,是賢妃娘娘手下的得力幹將,自打出京來江南後,哪一個對她不是恭敬的?


    眼下江浙巡撫竟然因為顧忌寧欣而怠慢自己,薛珍怎麽想怎麽不舒服,寧欣不過是一個孤女,要名分沒名分,要地位沒地位,寧欣哪一點比她厲害?


    上輩子她被寧欣壓著,這輩子情況都變了,她才是賢妃娘娘的親信,未來的攝政王掌握在她手中,寧欣怎能還如此囂張?別人怎能還注意著寧欣?


    泛白的手指扣緊茶盞,薛珍強壓下心中怒意,淡淡的說道:“本縣主的話還敢不是上寧欣重要麽?”


    江浙巡撫拱了拱手,道:“本官不過是按照章程辦事,遵得是皇命,守得是大唐律法,冒充寧三元遺孤,誹謗寧三元之人,按律條必須得關押著嚴懲,即便不是寧小姐,換個人來告狀冒充的無恥之徒,本官也會如此處理,冒名頂替實在是太可恨了。”


    江浙巡撫說完此話,斜睨了薛珍一眼,唇邊多了一抹的冷笑,尊重薛珍叫一聲縣主,可一個小小的縣主在公主府再得寵,在賢妃麵前再有臉麵,還能指使封疆大吏了?


    他就不信賢妃娘娘這樣的事情也護著她,如果賢妃因此對他不滿,江浙派係裏的禦史也不都是啞巴!


    不願意輕易得罪賢妃是一回事,但為官的體麵尊嚴也容不得是個宗室女子就能在他麵前指手畫腳,,命令他做事。


    賢妃如果覺得最近禦史們沒有再對她窮追不放,禦史們太安靜了,江浙巡撫不介意讓幾個禦史上上奏折,後宮幹政同外戚幹政一樣,哪一個君主都容不下的。


    薛珍怔了怔,江浙巡撫在她上輩子,就是攝政王養得一條狗,怎麽眼下他剛正不阿不徇私情了?


    是因為來得不是寧欣?對了,他唯寧欣命令是從,對寧欣奉承巴結得很...如今占據前生位置的是她,她比寧欣更有優勢,她卻沒法命令江浙巡撫?


    “吳大人,本縣主要見她!”薛珍氣勢強硬了起來,“不知吳大人聽沒聽過這句話,花無百日紅,人也有旦夕禍福,誰也不知你將來會不會有事求到我這裏,吳大人,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啊。”


    江浙巡撫縷了縷胡須,笑道:“若是宗室女子都能命令本官的話,本官還敢稱朝廷命官麽?不如這樣,昭容縣主多等兩日,本官上書陛下詢問一下,本官可否按照昭容縣主命令行事。”


    薛珍再一次壓了壓怒氣,冷靜的說道:“好啊,你若是上書皇帝舅舅,本縣主就把江南所見所聞告訴皇帝舅舅知曉,看看皇帝舅舅是相信你,還是相信本縣主!”


    眉梢微挑,薛珍眼底含著一抹的寒芒,躍躍欲試的說道:”別說本縣主威脅你,吳大人,你先把你身後的尾巴掃幹淨再在本縣主麵前裝忠貞廉潔的官吏也讓來得急。”


    本來薛珍不想用直接用威脅的,可江浙巡撫太不聽話了。


    江浙巡眯了一下狹長的眸子,淡淡的說道:“好,本官就讓昭容縣主見見那仨人。”


    薛珍得意的一笑,慢悠悠的說道:”早這樣不就好了,本縣主也並非不通人情世故的人,對蕭頜母子,本縣主比吳大人更氣憤,吳大人怎麽折騰他們母子,本縣主都不會多言,至於那個什麽歡的,本縣主要她有用,”


    江浙巡撫道:“來人,帶昭容縣主去監牢。”


    “本官尚有公務在身,就不奉陪昭容縣主了。“


    “不打擾吳大人處理公務。”


    江浙巡撫這是故意趕走她?


    薛珍麵色不善,心底一陣陣的冷笑,看你將來怎麽像狗一樣求到我麵前!薛珍一甩衣袖,出了客廳,江浙巡撫搖頭,“稚嫩,白癡!”


    威脅對他們這個層麵上的人來說,是最後用的也是粗俗的手段,昭容縣主根本就沒明白他要得是什麽,江浙巡撫抿了抿嘴唇,這一次自己讓了,下一次他還會讓麽?


    昭容縣主威脅封疆大吏尋私的證據到手了,下一次誰威脅誰還不定呢。


    此時吳大人倒是期盼著薛珍能帶走妻子口中的賤人!


    寧欣直接將陳氏母子從寧家趕出來,送進監牢,並且隻求昭告天下恢複亡父的名譽。


    寧欣甚至沒有暗示過江浙巡撫對那陳氏母女打擊報複,隻是說秉公處理就行...這才是真正的智慧,這才是名門貴胄培養出來的天之驕女,要什麽,偏偏不說,隻要露出個意思來,別人就得為她忙個不停。


    江浙巡撫出神,一個沒留意拽下了幾根胡須,他的眸子鋥亮,寧欣...這麽一步步分析,她好像什麽都沒做,但卻讓總督府和他為此事忙得手忙腳亂。


    “不行啊,夫人,咱們兒子配不上寧欣。”


    江浙巡撫看著手指上的胡須,這樣的女子娶進家門來,會壓得兒子喘不過氣的。


    寧欣...實在不是尋常男子能消受得起的,一旦夫妻之間有矛盾,兒子被玩死了,都沒地方哭委屈,寧欣不應該為女子,哪個有誌氣的男人想要一輩子活在妻子的yin威之下?


    他唯一的嫡子還是娶個賢妻得好。


    薛珍在仆從的引領下來到牢房,仆從指了指道:“左邊是男監,右邊是女監,中間互不相通,女監很少有外男進入。”


    男女囚犯分開管理,也可防止yin穢的事情發生。


    監牢雖是吃得不好,並且很陰暗,但好歹會提供一餐,遇見大赦天下,不是死囚都可以特赦出監牢。


    在江南某些地方,有專門吃牢房的一群人。


    他們吃不上飯的時候,就故意犯點小錯,進監牢裏享受一下刑徒的待遇。


    “蕭頜,他在監牢裏過得如何?”


    薛珍捂了捂鼻子,男監那邊的氣味實在是不好,薛珍沒有興趣去看蕭頜淒慘的樣子了。


    有江浙巡撫夫人的關照,料想蕭頜的日子過得挺精彩的,柳氏在薛珍的記憶裏,可是睚眥必報的人。


    仆從道:“您說得是那個白麵秀才吧。”


    “他已經不是秀才了。”


    “對,對,秀才也不會關進這種地方。”看守男監的牢頭看薛珍打扮富貴,上前討好的說道:“夫人有過交代,我們不敢虐待他,不過是將他關進了幾個厲害的囚徒牢房裏,如今他正伺候人呢。”


    薛珍勾了勾嘴角,果然,殺人於無形!


    “本縣主去女監,蕭頜那裏...你們做得很好。”薛珍向隨身侍從遞了個眼色。


    拿傘的小丫頭給牢頭一個厚厚的荷包,牢頭笑得腰都彎了,“多謝夫人,多謝夫人。”


    薛珍知道蕭頜過得不好,心裏很解氣。


    女監裏的氣味也好不了多少,泛著濃重的酶氣以及尿騷的味道。


    薛珍壓下反胃,隻有在陳氏母女最痛苦的時候,她出現拯救,才能讓那個賤人明白,自己是她的唯一救星。


    “娘,你別再打了。“


    還沒有到牢房門前,薛珍就聽見這樣的對話。


    “我們娘三落到如今淒慘境地是誰害的?當年我怎麽沒掐死你?你信誓旦旦的說這個法子可以保證咱們一世的富貴,可現在呢,你弟弟被男監的犯人折磨,生不如死,我...我也被關進來再也出不去了,你害了我和你弟弟啊。”


    陳氏此時也不裝柔弱溫婉了,直接抄起牢房裏的木棍捶打女兒,“當年我就說,得了夫人給的莊子,得了銀子安安分分的做個土財主,可你不聽,非要做什麽寧三元的女兒,這回好了,整個江南都知道咱們是冒充的,將來即便出去了,我哪有臉麵見人?你教我不不爭,淡然...你讓我將來怎辦?怎麽辦?”


    “賴我麽?你都賴我麽?”


    被打了好幾下,她終於開始反抗了,推搡著陳氏,“當年你享受富貴的時候怎麽不說做土財主的話?你明知對不起救命恩人,可你不也同意了麽?不也處處對旁人說你是寧三元的真愛?“


    牢房裏充斥著母女打鬥互相責罵的聲音...


    ps晚上還有一更。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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