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木先生忽然一喝,手中劍輕輕一抖。


    頓時,唐逍炎隻覺得半身都全部麻痹掉,然後手中的劍根本無法把持住,直接飛了出去。


    很顯然,唐逍炎輸了。


    手中劍飛出之後,唐逍炎再也顧及不到許多,立刻原地坐下來,閉上眼睛調理自己的呼吸和血脈流速。緊接著,一隻手附上自己的身體,在後背、脖頸等處輕輕有節奏地摩挲。


    立竿見影,唐逍炎本來幾乎要崩潰的身體,幾乎無法呼吸的心扉漸漸平靜下來。一種懶洋洋的舒適感湧了上來,本來已經混亂危險的心髒也漸漸平穩下來。當然這不是什麽內力,而是利用按摩控製血脈流速的節奏,同樣這種手段,整個世界最多也隻有三兩個人會有。


    剛才是唐逍炎有生以來最最危險的時候,木先生的那一聲罷隻要再晚喊一秒鍾,唐逍炎就真的有崩潰的危險,到時候最好的結果或許也就是心髒撕傷,腦子被血流衝毀得一塌糊塗。


    “多謝老先生手下留情……”雖然還很虛弱,但唐逍炎還是起身向木先生拜下。


    木先生微微有些喘息,揮了揮手道:“是我不對,這麽大年紀了還看不開。覺得這種手段都是像我們這種快要一百歲的老頭子才能有的,你才十幾歲就有了,而且好像還不輸我們,所以硬生生要在這種小細節上分個勝負,差點害了你。真是不應該,害了大忌了!”


    “難怪我那個徒弟會輸給你,他果真是不如你的。”木先生道。


    “砰……”唐逍炎聽到房子後麵傳來一聲響,好像什麽東西掉到地上了。


    木先生輕輕歎息一口道:“唉,他更放不開,心魔算是真正種上了,不過真沒有法子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總不能為了自己的徒弟而顛倒是非!”


    “牧野是個武癡,不止是我,還有我旁邊的這位老友也說過。天下間的年輕人應該沒有人是他的對手了,當然我們隻是這樣閑談時候說過,被他聽到了。這種誇獎也是一種心魔,所以他一直記在心裏麵,從此更加癡心於武學,所以這種誇獎是好的。一直到那天晚上和你比武之後,他輸給了你,回來跪在我麵前要自盡……”木先生娓娓道來。


    唐逍炎聽得頓時一驚,這個人也太怪了,輸了比武後還真的要自殺。於是唐逍炎趕緊道:“我早和牧野先生說過的,我不是他的對手,我的武學造詣不如他的。我能夠贏完全完全是非常非常偶然並且意外的原因,其實我差點在一開始就輸掉甚至喪命。我根本不能算贏,牧野先生哪怕多一點點實戰經驗,我也根本不是對手的。”


    木先生笑道:“不瞞你說,我也是這麽跟他說的,當然我不是為了安慰他而故意哄騙他。我問了他整個決鬥過程後,也覺得是你武學造詣不如他的,就是他的實戰經驗太少了,而且你之所以能贏,完全是偶然地進入了那種你這個年紀無法到達的境界。所以我跟他說,你是不如他的,他還是整個青年中最厲害的一個。一是為了證明給他看,二是我也想知道你的武學究竟如何,所以我就冒昧地請你前來試一試。”


    “試過之後的結果,你想聽嗎?”木先生問道。


    “是的,請老先生指教。”唐逍炎恭敬道。


    “我之前是覺得你大概是不如他的,我給他做了稍稍的指點,所以你們再度交戰的話,你必輸無疑的。”木先生道:“但是直接叫你過來與他應戰就太無禮,也太跋扈自私了。我覺得我的年紀大概可以做你的師長了,所以叫你過來試一下身手,一來是給我那個癡徒看看證明我說的話沒有錯,二來是我想看看你,三來也想做一點點指點還了你這個人情。結果試過之後,你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樣。我改變了看法,我那個癡徒是不如你的,而且以後會越來越不如。根據我拙劣的眼光來看,他這一輩子應該是永遠不可能追上你了,你們之間的距離隻會越來越遠。”


    “砰……”屋子後麵又傳來一聲響,好像是有人頹喪跪在木質地板上的聲音。


    唐逍炎頓時想搖頭否認。


    木先生擺手阻止了唐逍炎想說的話,道:“當然,你的武學天賦充其量也隻是中等,甚至是悟性也隻是中等,靈氣嘛是上層,但是就武學上的靈氣也僅僅隻是上層,並不是頂尖。舉個例子來說,我那個癡徒在武學上的天賦、悟性在整個世界的青年人中或許能夠排前三,而你大概會是幾億名之後,充其量隻是中等。”


    “但是,你在武道的道上的天賦和悟性,老實說我從所未見,聞所未聞,甚至想都不敢想。前者的天賦悟性,那是術。後者的天賦和悟性,那是道。你在這上麵的悟性,無法估量。當然,這種道在前期沒有太大作用。甚至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這種道是經過無數次武鬥對戰中漸漸積累起來的額外附加值,他不是主要的。隻不過到了後期,他完全決定了一個人的武學成就。當一個人在武學上的術到了頂尖之後,運氣好天賦極高的人,就會在道上有所突破。所以在這方麵能夠突破的,無一不是在術上到了頂點無法再進一步的人,這種人打架往往是沒有招數的,因為他隨手使出的都是最準確最好的招數。”


    “但是你的術,說句實在話,非常非常一般,甚至非常低劣。假如我沒有弄錯的話,你應該沒有一個像樣的老師。”木先生道。


    “是的,曾經在一個普通的武館學過四五天,然後又和一個長者學了幾天。”唐逍炎道。


    “是了。”木先生道:“你的武學根本就沒有係統性,也沒有多少自己的特色,更不成體係。東來一下,西來一下,好像都是鸚鵡學舌跟別人學來的。其中學來最大部分就是梅機彥親王的無神無跡的風學流派,但是又學得不對,太偏向於詭異了,梅機彥的招式中可沒有這麽多偏激和戾氣。”


    唐逍炎真的說不出話來了,驚為天人,驚為天人。


    確實,唐逍炎每次打架用的最多的就是梅機彥的套路。沒辦法,他所見到最厲害的就是梅機彥,至於邦.道爾隻是幫忙他進入冥想,在武學上並沒有指點什麽。而且唐逍炎學的還是梅機彥的克隆體,因為一直做梅機彥的影子所以內心陰暗偏激,導致於盡管克隆體和梅機彥的武學一樣,但是偏於陰暗和偏激。


    “當然,梅機彥耍的是高深玄妙的武學。但是你學得有不怎麽對,所以到了你這裏充其量隻是還不錯的武學。但是到了你手裏偏偏有了這麽可怕的威力,是比較矛盾的。”木先生道:“按說你的戰鬥水準完全是不可能那麽高的,哪怕你在武道的造詣上如此高。但是武術不到位,道的用處就不見得非常非常大了。”


    “可是你之所以會那麽厲害,是因為你每一次在你有限的武術造詣中你總能夠用出最厲害、最準確無誤的一擊。這種狠辣老練需要無數次實戰才能得到的,尤其是瀕臨死亡的決戰,從而帶來的一種戰鬥本能,牧野在術的造詣上比你高明數十上百倍,但是在戰鬥本能上卻差你非常非常遠。”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你應該經曆了許多許多次冥想,但是你年紀卻那麽小,不應該有那麽多次冥想的,而且精神狀態沒有被透支進入腐朽。所以,你應該是每一次的冥想都非常非常的長。”


    唐逍炎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是透明的了,就連內心也變得透明了,好像完全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智者,那種一眼就可以看穿事物是智者,近乎妖的智者。


    唐逍炎老實道:“我大概有過三次,或者四次的冥想。但是準確說在學藝上,大概隻有一次,維持了大概十個小時左右。”


    “那麽,在這次冥想世界中你大概呆了多久?”木先生問道。


    “我不知道,木先生。”唐逍炎道。


    “教會你冥想的人應該告訴你,進入冥想後是可以在腦內帶一件現實的東西進去。這個東西可以是一個小物件,也可以是一個印象。然後在裏麵每過一天就可以劃一道線的,就算在裏麵死亡後,這些線依舊會保持下來。隻不過死亡後再次醒來你不會知道為什麽會有這些線,但是你會繼續劃線。等到你從冥想中醒來的時候,會如同回憶夢境一樣去計算大概有多少根線。”木先生道。


    唐逍炎陷入沉思,道:“抱歉,那名長者並沒有告訴這些,所以我也不知道……”


    唐逍炎一邊回答一邊回憶。


    接著,忽然眼睛一亮,道:“木先生,我好像記起來一個情景。我開始進入冥想的時候在皇宮的院子裏有一株鐵樹,還是很小很小的幼苗。然後長大,然後開huā,然後凋零,然後死亡……”


    “中間經曆了多少時間我不知道,好像很長很長,又好像是忽然就到了……”唐逍炎道。


    木先生和另一個老頭頓時交換了一個驚愕的眼神,一顆鐵樹幼苗長大到開huā到凋零,這個時間跨度有多長?這種深層次的冥想,真的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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