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尊主出現


    晚上,沙鷹沒回來,秦菜去了陸鴻煊那裏。人間首領的長子,當然不能在天廬灣居住。他一直在人間的秘密保護之下。但秦菜作為他的“生母”,是有權限經常和他在一起的。應果兒如今對秦菜也還算恭敬,每次秦菜前往,也會帶上她。


    奇怪的是,雖然陸鴻煊之後,她依舊伺候陸少淮,卻再也沒有懷過身孕。而隨著時日漸久,有她在先,敢於接近陸少淮的女人,零零碎碎也有不少,卻同樣沒有任何動靜。她雖然心中起疑,但一時也不敢妄自猜測。


    幾個人都不在家,燕小飛便出了門。他當然是要去找燕重歡。燕重歡上次的傷看著嚇人,但是也是外傷居多。這時候恢複速度也還算迅速。


    自從上次遇險之後,他倒是住在不羈閣的時候居多,這時候要見燕小飛,方才在自己家裏小留。雖然秩序肯定有傷藥,燕小飛還是給他帶了些補藥。燕重歡用手在他頭上比劃了一下,這孩子,最近確實瘦了不少。


    見他無恙,燕小飛也算是放了心,卻著實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師父,談笑的死好像別有內情,當時她那麽傷心,後來更是殺了秩序那麽多高管以報複,卻好像根本無意追尋真凶。”


    燕重歡歎了一口氣:“你術法雖然精進,慮事卻多有不足。真凶於她而言並不重要,她需要的隻是一個迫害秩序高管的理由。隻有一個合理的解釋,即使人間發現她私自暗殺秩序的高管,也不會疑心她有別的目的。”


    燕小飛隻覺得可怕:“難道談笑的死,真的是她幹的?”


    燕重歡搖頭:“不會,如果死的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她的理由就不夠充分。隻有犧牲她最看重的人,才算是師出有名。可是也正因為是最重要的人,憑她的性格,肯定舍不得。”


    燕小飛恍然大悟:“那我就明白了……那我就明白了……有人替她舍了末世之劍行天下無敵大軍閥。”


    燕重歡拍拍他的頭:“她恐怕當時就明白了,白河一生畏首畏尾,偏偏收個徒弟出類拔萃。”燕小飛有些垂頭喪氣:“這些東西比學術法難多了。那個人也真是膽大包天,萬一她舍不得談笑,不是給自己引來殺身之禍嗎?”


    燕重歡對自己的愛徒還是非常有耐性的,有時候他也覺得,會不會是因為自己過於耐心了,以至於他的成長速度這麽緩慢呢?


    “犯傻,這個人敢這麽做,說明他有十足的把握,換句話說,他有恃無恐。說明這個凶手不僅很了解那個丫頭的個性,而且同樣是那個丫頭身邊非常重要的人。不一定重要過談笑,但是絕對比死的談笑重要。”


    燕小飛目瞪口呆,燕重歡完全不在場,卻比他這個事事看在眼裏的人明白一百倍。他喃喃道:“可是這個凶手既然已經有這麽重要的地位,為什麽還要殺掉談笑呢?”


    燕重歡歎氣:“你看不透啊孩子,人間如果不同秩序死戰,那個丫頭就出不了頭。她是秩序白河的徒弟,嫡傳弟子!人間如非人才凋零,豈能讓她掌權?她隻能在星宿廳那個文職部門,一輩子受陸少淮和人間各長老壓製。”


    燕小飛驚得倒吸一口涼氣:“所以這個人殺掉談笑,全是為了她?”


    燕重歡點了根煙:“所以這對你而言是個時機,你不比那個總教官睿智,又不比談笑的玲瓏心思,如果二人皆在,如何能被委以重任。”


    燕小飛隻覺得渾身發冷:“可是,師父為什麽會覺得她會重用我呢?她身邊隨時候可以提拔出人替代談笑的。”


    燕重歡彈彈煙灰,燕小飛趕緊捧過煙灰缸。他輕歎一口氣:“師父在秩序,雖不說一言九鼎,至少也算是有點份量。她留著你,並且重用你,就等於給我師徒二人皆留了一條後路。師父有這樣一條後路,若真到了存亡之際,難道真的會和秩序共存亡嗎?秩序本已是危如累卵,若師父再存異誌……”


    他沒有再說下去,燕小飛在看他的傷勢:“可是他卻把師父傷得這麽重。”


    燕重歡敲敲他的頭:“師父傷得這麽重,為什麽沒有死?呂裂石剛出不羈閣就遇襲,為什麽也還活著?小飛,以後師父不再事事都為你解惑了,你要學會分析,有自己的主觀判斷。侍候人的活是門你萬想不到的學問,人雲亦雲的是奴才,可有可無。遇事少言多思,多親近沙鷹,萬不可操之過急。”


    燕小飛突然跪下來,給他嗑了三個頭:“弟子從前,讓師父操心了。”


    燕重歡摸摸他的頭,他的弟子,雖然腦子發育得晚,但總算也開始成長了。


    “待會回家,沙鷹問你去哪了,你如何答?”他低聲問。燕小飛略作沉吟:“徒兒買點宵夜回去,就說準備晚飯了。”


    燕重歡用力敲了一下他的頭:“再想!!”


    天啊,這要什麽時候才能開竅啊!!


    燕小飛回到天廬灣的時候,沙鷹正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秦菜團成一團,把腳擱在他腿上。燕小飛是真的買了宵夜,進門先把沙鷹亂丟的鞋子收好。沙鷹這才問了一句:“去哪了?”


    燕小飛把吃的放在茶幾上擺好:“去看我師父了,他傷得不輕,我不放心。”


    沙鷹這個人是真的欠揍,當即就接話:“喲,他還活著?!”


    燕小飛哼了一聲,懶得理他,徑自去房裏拿了毛毯給秦菜蓋上,然後他在秦菜旁邊坐下來,把她放在沙鷹腿上的腳抱過來擱在自己雙腿上。很自然的動作,沒有絲毫做作。


    第二天,人間總部傳來消息,秩序偷襲了逍遙閣網遊之無良方士全文閱讀放開朕的奸臣。因為事先沒有準備,逍遙閣不論男女,一律被屠,血流成河。逍遙閣是陸少淮的根據地,對此他震怒無比。第一個受訓斥的當然就是星宿廳——這麽重要的事,先知竟然沒有提前報備。秦菜與眾長老研究了一番,確定是秩序的人試圖蒙蔽先知的靈覺。天道中存在的變數實在太多,即使是先知,也不是全能的。


    而秩序既然號稱維護天道,對於天道運行的軌跡,他們當然非常了解。隻是秩序居然也走出篡改、蒙蔽天道這一步,可見實在是黔驢技窮了。


    應果兒向陸少淮進言——放棄所有人間據點,全力進攻不羈閣。


    這個方案一經提出,人間還是有些膽寒——秩序的尊主,到底還在不在?萬一他還在,他可是能夠改變天道的。而且這位消聲匿跡這麽多年的傳說人物,如今修為又到了什麽地步?


    一旦進攻不羈閣,而他還在的話,不羈閣,隻怕會成為人間眾人的修羅地獄。


    陸少淮久久沉吟,最後一步啊,偏偏舉棋不定。最後他仍是看向秦菜:“先知意下如何?”


    秦菜對他的態度一直都非常恭敬:“無論尊主在或不在,都改變不了如今秩序和人間的形勢。事已至此,不論勝敗,藍愁願作先鋒,協同白判官長,一探不羈閣虛實。”


    她這話一出,在場許多高管都鬆了一口氣——有替死鬼了,暫時賣命也輪不到自己了。自然當場溜須拍馬,將先知的高風亮節給大大地恭維了一番。秦菜也沒和他們羅嗦:“請二爺恩準。”


    陸少淮看了一眼白芨,白芨倒是無所謂,反正如果人間要直接進攻不羈閣,他這個判官長怎麽說也是首當其衝的。陸少淮一拍桌子:“白芨,撥給你長老一百六十名,判官部的人,你自己調配吧。”


    白芨應了一聲,轉頭看了一眼秦菜。


    第二天,白芨同秦菜率人圍住了三畫職業中學,兵貴神速,一經到達,白芨立刻下令對三畫職中所有秩序的人進行屠殺。不羈閣是個接引法陣,陸少淮撥的這批長老,就是為了齊齊施法布置另一個法陣,嚴防不羈閣撤走。他們立刻開始結成結界。


    呂裂石等人也沒料到人間居然有這樣的膽子,連尊主的威懾都可以視若無物。這時候匆匆返回,但見三畫職中已是血肉橫飛。許多玄術師因施法過度,爆體而亡。


    “秦菜!!”呂裂石一眼看見了白芨身邊的人,一身黑色連帽長袍,短發奶白,因為陽陰二氣都靠異眼中和,她的皮膚白得近乎透明。果然是秦菜!呂裂石有些氣急敗壞:“你竟然為了那個談笑,挑起秩序與人間決戰!你根本就是個魔鬼!!”


    秦菜把玩著半月型的金色法寶,腕間冤孽流光浮動,她聲音帶著笑,竟然很有幾分優雅:“我本來就是魔鬼啊,七年前秩序追殺我的時候,不就已經下了定論了嗎?”


    呂裂石一時語塞,這不僅是個魔鬼,還是個厚顏無恥的魔鬼。身邊的人一批一批地倒下,血濺到身上,腥氣令人膽顫:“秦菜,你那個助理的死和秩序無關,你到底在發什麽瘋啊!”


    “是嗎?”秦菜淺淺一笑,手上的法寶光芒刺目,“還請呂長老親自去向他解釋一下。”


    呂裂石本也是個聰明人,他說這些也是希望能拖延一些時間,等待其他人來援。而秦菜完全沒有片刻停頓,白芨開路,這些人又哪裏是其對手。呂裂石率人抵擋,他也深知,一旦不羈閣失陷,從此以後,秩序就算是土崩瓦解了。


    不過十分鍾,白河、燕重歡都匆匆趕來。雙方對恃,人間的人才不得前進。秦菜站在三畫職中的教學樓前,笑得千嬌百媚:“師叔,告訴你一個事兒,你別怕。”


    白芨莫名其妙:“何事?”


    秦菜笑得幾乎彎了腰:“秩序的尊主還活著老兵傳奇全文閱讀狂傲冷夫難馭妻txt全集。”


    ……


    白芨真的是忍了好久,才沒有罵髒話:“那我們這次帶這麽多人來,是送死的?你不會真的是白河派到人間的內奸吧?”


    秦菜輕撫他的肩頭,笑比暖陽:“所以別輕敵,保命要緊。”


    白芨很快就明白了那句別輕敵是什麽意思--秦菜輕盈地躍過前麵的判官,她的法寶,是一把半月形的彎刀,尾端綴著長長的金鏈,她持刀而立,右手掐訣,一切接觸的東西全部化為泥雕。


    --五行逆轉,反噬和消耗都是非常大的。元素轉換越複雜,越難持久。她直接把人還原為土,算是節省能量了。這種逆天的術法,很快就在秩序之間引起恐慌--身邊的同伴,突然變成了泥像。但是他們的眼睛裏還流露出痛苦、驚怖和絕望。


    人群之中尖叫四起,秦菜一步一步走向三畫職中,秩序稽查步步後退。


    明明穩占上風,白芨卻不敢有半點鬆懈——秩序的尊主,真的還活著?!


    他發現自己手心開始出汗,既緊張,也興奮。秦菜示意他不要進去,自己搶先一步攻擊呂裂石。呂裂石法寶一亮出,立刻也遇到了和燕重歡同樣的尷尬——化作了水滴。他心下驚恐,符咒尚未祭出,秦菜手中一團魔火已然撲麵而來。


    大凡玄術師,拚的是爆發力和持久力。爆發力,同樣的術法,施法速度的快慢,波及範圍的大小,在不同修為的玄術師手裏,這些都是完全不同的。而持久性,比的就是消耗,誰的法術消耗小,誰的魂魄靈氣儲藏量大,誰能堅持的時間更久。


    所以符咒以及施法程度的簡易,是所有玄術師研究的課題。


    這次一交手,呂裂石就肝膽欲裂——他絕非眼前人的對手。這真的是當年那個丫頭?


    秦菜根本沒有使用五行逆轉之術,她在呂裂石祭出一張符咒的時間裏,連續祭出四張符咒。呂裂石被火燒得一身狼狽,再也不敢出手了。秦菜這才繼續往前走,秩序的殘黨在後麵顫顫兢兢地跟著他,白芨也率人隨後。秦菜站在八號教學樓前,不羈閣,真的好久沒來了。


    她抬腳,正欲上樓,突然,周圍響起一種奇怪的聲響。眼前的教學樓片片開裂,轉眼變成了一輪透明的圓月。月亮中心的陰影,隱約是一條小河,河邊半蹲著一座玉雕。小河流水的聲音越來越清晰,仿佛響在每個人耳邊。月亮的光芒非常柔潤,祥和如同佛光。


    突然地,流水聲中夾雜著一種清脆的聲響,像是……像是什麽東西碎裂開來。


    “尊主!是尊主!!”秩序的人突然就精神大振了!原來尊主真的還活著,一直都存在!


    圓月中央,那座玉像片片碎裂,紫氣突然浸透了整輪圓月——傳說中,仙靈之氣,就是紫色。人間這邊不可避免地發生了騷亂,秦菜站在原地,月心的人緩緩站起身來,衝天紫氣之中,隻看見他長長曳地的衣袂。他抬眼望向身下仰頭瞻仰的人群,聲音很輕,卻是一種判決的語氣:“擾亂天道者,罪入阿鼻。”


    殺氣漫延開來,激起人心底埋藏的恐懼。他輕抬左手,微微掐訣,輕聲道:“雲聚。風來。”


    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間烏雲密布,狂風驟來!秦菜突然抱住白芨,寬大的黑袍隨風揚起。白芨一怔,但見狂風過處,無數人血肉橫飛、身首異處。這才是真正的神,他掌握著眾生。當你站在他麵前的時候,再強的人也隻能如螻蟻般卑微。


    他的目光掃過秦菜,不是看,這世間根本沒有任何人和事值得他看上一眼。他隻是右手微抬,那狂風便斂聚在他手中,如同一個旋轉的地球儀。他沒有法寶,因為這天地萬物,都是他的法寶。


    白芨第一次覺得無力:“這家夥,真的可能戰勝嗎?”


    他手裏的風越轉越快,突然慢慢向秦菜所站立的方向滾來,越近就越大,隔得老遠便可看見裏麵絞肉機一樣高速旋轉的氣流撿個殺手做老婆荷香田園。秦菜緩緩放開白芨:“離開這裏,你帶來的人,能帶走多少是多少。”


    白芨立刻退後,風形的圓球滾到秦菜身邊,一身黑色長袍的秦菜突然不見了。狂風呼嘯著發出猙獰的聲響,但裏麵也是空的,不見血肉橫飛,不見殘肢碎肉。呂裂石等人都跪在圓月麵前,但視線還是注視著這裏。她去哪了?


    圓月更透明了一些,裏麵的情形可以看得更清楚了。秩序的尊主結紫氣為衣,長衣蕭蕭,似乎淌成了一條紫色的河流。他的頭發也極長,黑色長長鋪陳,如同皓月中央的月影。他坐在溪邊,如同一座山、一塊岩石,俊美無儔的輪廓沒有表情,也沒有喜怒。


    難怪,秩序信奉了他無數年月,所有玄術師都相信他是天行者。他就是永居大羅天的神,那眼角眉梢微微一瞥,便足以傾倒凡人。


    狂風漸漸平息,地上隻剩下零亂混雜的血漿。呂裂石胸口劇烈起伏,玄術師也是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的。這樣的術法修為,不是神又是什麽呢?


    而風停之後,一身黑袍的人間先知,又站在原先站立的地方。先前隻是一個模糊的影子,最後似乎顏色不斷加深——她又出現了。


    “你給我的選擇題,我全部都做錯了。”她直視圓月中的尊主,聲音不比他的氣勢,卻非常清晰有力,“但是,我要告訴你,你沒有閱卷的權力。”


    幾句話擲地有聲,圓月中央的尊主抬起頭來,那眼神卻非常空洞。他抬手,突然一道閃電憑空而現,速度太快,秦菜當下將重要部位化為火焰,但從右肩到手沒來得及,被閃電劈中,當下焦黑,化成齏粉。施法速度真的是跟不上啊。她悶哼一聲,突然身化金箭,直奔圓月中的尊主而去。


    尊主這才抬頭看了她一眼,箭風越來越近,他抬起手,那支箭莫名地停在空中。他緩緩站起身——秦菜走了。五行元素的轉換,總能量不會少。而這支箭,明顯不可能是她身體和魂魄的總能量。他抬手,同樣的一道魔火扔出去,門口傳來一聲悶哼,然後再無聲息。


    身後有人追來,但是這些人不可怕。秦菜奔跑,尊主最後的那道魔火在她體內獵獵燃燒。她整個人都在冒煙,媽的,上輩子是不是跟火結仇了。


    她奔回天廬灣的時候,燕小飛都驚呆了——那時候的秦菜七孔生煙,是真正的七孔生煙。她奔下負一樓,燕小飛跟下去,一看就吐了。秦菜把自己的**全部變成泥質,然後把未燒著的泥一點一點全部摳下來。


    燕小飛吐得昏天暗地,還是晚上沙鷹回來的時候,上去幫忙。沙鷹還是心疼她:“換個身體吧?”


    秦菜搖頭,五內俱焚這個詞的感覺,老子可算是嚐到了:“不行,一旦我離開,術法控製不住,身體很快就會被燒得渣都不剩。別的倒是不重要,異眼不能毀。”


    火焰一直不熄,秦菜用術法竭力控製,燒得倒是極慢。兩個人把未燒著的地方摳完,剩下的隻能任魔火焚盡了。秦菜這才換了身體,再慢慢把身體一點一點重新恢複成血肉之軀。


    因為燒毀的地方太嚴重,轉換過來的身體又瘦弱了許多,幾乎沒有脂肪。不幸中的萬幸,異眼還在。隻是秦菜的魂魄被火燒了這麽久,傷得也不輕。


    沙鷹沒有多問,默默地將她抱在懷裏:“睡會吧。”


    秦菜隻覺得頭痛欲裂,但還是搖頭:“帶我去總部,我要見二爺。另外立刻打聽白芨的消息。”


    沙鷹叫了燕小飛立刻去辦,秩序的尊主真的出現了,人間與秩序的局勢,又要倒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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