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尋一城一鎮一村


    陸少淮曾經幾度傳喚秦菜和白芨,秦菜和白芨都去了,兩個人都作傷重未愈狀。麵對秩序的尊主,受傷真的是情理之中的事,陸少淮也沒辦法。而秩序卻絕對不會因為他已陷入絕境而放棄對人間的趕盡殺絕。


    尊主的複出,等於給秩序打了一劑強心針。現在不需要他出現,單是秩序其他人就能憑著高漲的士氣重創人間。沒有生機的,即使戰勝了眼前的來犯之敵,也過不了尊主那一關。這樣的想法之下,人間鬥誌何來,


    而秦菜沒有時間應付陸少淮——她必須抓緊一切時間增強自己的實力。陸少淮幾次抵製秩序,全部被白河和呂裂石擊潰。人間覆滅,似乎就在頃刻了。


    這一天,應果兒那邊突然傳來消息——說是秩序襲擊了春陽別墅園。秦菜這才準備出門,陸鴻煊住在春陽別墅園。


    她禦劍而往,不過片刻就到了春陽別墅園。裏麵醫生、奶媽和丫頭都在,她大步走進去,隻見應果兒抱著陸鴻煊坐在沙發上。見她進來,應果兒一臉擔心:“先知大人,二爺帶人抵抗秩序的人了,我聽說他們會襲擊這裏,實在不放心……隻好讓人請您過來一趟。”


    秦菜走到她麵前,她低頭給陸鴻煊喂著奶:“有您在,我們就不怕了。”


    就在這時候,外麵有人跌跌撞撞地跑過來:“先知大人,不好了,秩序的人圍住了春陽園。”


    應果兒立刻驚慌失措地抱著陸鴻煊躲到秦菜身後:“他們真的來了,真的來了!!”


    秦菜目光冰冷:“你和秩序誰作的交易?”


    應果兒一怔,麵色有些發白:“先知這話是什麽意思?”


    秦菜冷冷一哂:“愚蠢。”


    外麵人聲越來越近,許多醫生、下人都被殺害,血腥氣很快漫延開來。秦菜望定應果兒,突然她的身形開始發生變化。她的個子開始變矮,頭發變得略黃,看上去好像一個十四五歲的小丫頭。應果兒驚得目瞪口呆,秦菜淺淺一笑:“你在人間,好歹是鴻煊的生母網遊之蠻牛遊記全文閱讀。不管二爺或我,至少不會薄待你一品狀元。投靠秩序你能有什麽?”


    應果兒緩緩往門口退,因為恐懼,她的聲音拔得極高:“人間還剩下什麽?馬上就隻剩一堆屍骨了!你就抱著首領的長子一塊等死吧!”


    秦菜語聲輕柔如初:“跟誰作的交易?”


    應果兒冷哼:“你死到臨頭,告訴你也不怕。呂裂石長老馬上就到了。”


    人聲果然漸近,秦菜二話不說,俯身跪在她麵前。


    應果兒仰天長笑:“我為你作了這麽久的嫁人,也到了你為我做點什麽的時候了!”


    外麵的人一腳踹開兩扇大門,大批玄術師很快包圍了這個地方。應果兒麵露喜色:“太好了,呂長老在哪裏?你們要找的人在這兒!”


    她一手指著跪在麵前的“秦菜”,一邊叫嚷。呂裂石走出人群,他還是非常小心,上次秦菜在不羈閣的表現著實讓人心驚,他不敢大意。可是……這個十四五歲的小丫頭是秦菜?別開玩笑了!!


    他立刻麵色大變:“小心,這是陸少淮的詐降之計!”


    秩序的玄術師頓時緊張起來,幾十把法器對準應果兒。應果兒頓時慌了:“呂長老,我自己尚在這裏,騙你有何益處啊!”


    呂裂石命人慢慢撤出去:“那丫頭狡詐異常,明知我等已到,豈會坐以待斃?來人,把這個女人和這個孩子一起帶走!”


    秦菜作瑟瑟發抖狀——沒有白河的異眼,誰能看得穿她的變幻之術?但是明知是圍捕她,白河畢竟同她師徒一場,又怎肯親自到場?


    呂裂石押著應果兒,帶著陸鴻煊離開了春陽園。秦菜不慌不忙地起身,再度禦劍,離開了別墅。


    秦菜就這麽回了白芨的住所,白芨和沙鷹都很意外:“你讓呂裂石把陸鴻煊帶走了?”


    秦菜聳肩:“呂裂石的人,我們早晚要用的,不必無端折損。”


    白芨抬起她的下巴:“不要告訴我,你辛苦照顧陸鴻煊,是因為母性泛濫。”


    秦菜更不以為意了:“秩序這次差點被人間一鍋端,在玄門可謂是名聲掃地。現在雖然有尊主出來撐門麵,他們也更需要寬仁行事,以重建昔日正道形象。鴻煊不滿一歲,他們抓過去除了仔細照料著還能幹什麽啊。他們隻能對外宣稱,孩子是無辜的,不能因為其父罪大惡極就遷累嬰兒。秩序會好好照管,不讓其再走邪路雲雲。”


    第二天,秩序傳出消息,稱擒獲人間首領的幼子。但在被問及會不會以此要挾人間的時候,秩序的公關部門明確表示罪不及親友,稚子無辜,秩序會好好撫養。


    兩天後,陸少淮終於不支,被秩序逼入人間總部,以密術向白芨求援。白芨當然是看秦菜的意思,秦菜細細問了情況,最後不緊不慢地換衣服:“二爺有難,我們當然應該去看看。走吧。”


    白芨會意,立刻抽調了人間所有剩餘的力量,前往總部,營救二爺。人間的總部,是一座四十九層的商業大廈。圍捕人間這種拋頭露麵的事,尊主那樣身份的人自然不屑幹,這次來的是燕重歡和呂裂石。秦菜和白芨帶人趕來,雙方直接正麵遭遇。秦菜隻是交待白芨:“燕、呂手下的人我們尚有用處,減少雙方損傷。”


    白芨應了一聲,秦菜徑直行向大廈。燕重歡和呂裂石皆是大怒,尊主出現之後,他們的膽子又大了許多,這時候直接施法,欲與秦菜一較高下。但是當術法穿過秦菜的身體,所有的玄術師都停止了鬥法——她的身形漸漸透明,空氣中蕩出透明的波紋隱隱可以看見她的輪廓。所有的術法全部穿過了她,仿佛過處無物,她是虛無。


    她就這麽毫無阻礙地穿過了人群,緩緩等電梯異界修真傳奇全文閱讀殺手巔峰txt全集。呂裂石惱羞成怒,跟上去各種法器交替祭出,法器打在牆上,激起灰塵無數。而秦菜安靜地等到了電梯,直接上了樓。呂裂石氣得火冒三丈——這輸得也太沒尊嚴了!


    他命人立刻斷掉大廈的電源!雖然這一招很娛樂,但是電一停,電梯也就停止運行了。他冷哼一聲,正欲出口嘲笑一通以挽回顏麵,突然就愣在了當場——電梯根本沒有停,仍然穩步上升,最後停在了四十九樓。


    呂裂石心中驚懼,就連周圍幾個高管都看出來了——如非尊主親至,這裏沒有人是那個先知的對手。


    四十九樓已經布滿了秩序的玄術師,隨處可見人間玄術師的屍體,死相各異。秦菜踩著他們的血肉緩步前行,陸少淮領著十幾個玄術師還在硬撐。見他到來,目露喜色:“先知!速來幫忙!”


    秦菜走到他麵前,語聲恭敬而溫柔:“二爺有何良策呢?”


    陸少淮擰了眉:“先知既能進來,又豈會出不去?”


    他身後,陳科也趕緊附和:“先知,先救我們出去吧。”


    秦菜右手扶著陸少淮,將他帶往天台。他身邊的十幾個玄術師都是他的心腹,這時候自然拚死抵擋秩序的追殺。身後悶哼聲傳來,秦菜腳步微停,轉頭時一名玄術師以身擋住秩序的刀鋒,一片鮮血潑濺在她臉上,溫熱腥甜。陸少淮腳步加快:“別看了,趕緊脫身要緊。”


    到了天台,周圍全是秩序玄術師布下的結界。呂裂石和燕重歡生怕他逃走,指揮玄術師玩命施法。陸少淮麵色大變,這時候他身邊心腹已然傷亡殆盡,而他,且不說實力,論經驗他就不如燕重歡和呂裂石中的任何一個。這時候本已是強弩之末,哪裏還堪招架這樣強猛的攻擊?


    他施法過度,眼睛鼻子裏流出血來,最後被逼至邊緣,腳下一滑仰麵倒落下去。陳科喊了一聲二爺,秦菜飛身上去,伸手一把握住他的手,他嘴裏也全是血,正要說話,秦菜淺笑盈盈:“二爺,我若是您,絕不求救。”


    陸少淮一愣,隻覺一股力量洶湧而來,腦子裏有什麽突然砰然炸裂——她震碎了他的元神。目光漸漸煥散,他的手驟然失力,從秦菜手中滑出。


    然後,墜落。


    白芨和呂裂石在樓下鬥法,有什麽東西從上而下破風而來。他和呂裂石不約而同地仰起頭,隻見一個人一路下墜,最後砰地一聲摔在地上。四十九層樓,他摔得連腿和手都分不清楚,血肉濺出十米。


    隨後,秦菜帶著陸少淮的心腹陳科乘風降下,她的黑袍被風揚起,若隱若現似乎整個人都將要融化在風裏。


    “我們的首領,已經……”她沒有再說下去,白芨接話道:“營救失敗,不要作無謂犧牲,先行撤離。”


    有秦菜的掩護,呂裂石和燕重歡想乘勝追殺也是不能。隻好眼睜睜地看二人撤走。看著地上那堆血肉,呂裂石眉頭依然舊皺:“她……當真是來營救陸少淮的?”


    燕重歡冷哼一聲:“你管她是來幹什麽的?反正現在陸少淮死了,算是大功一件!”


    呂裂石也想起這事,兩個人對望一樣,心裏的小九九又盤算開來——要是能在尊主麵前獨領大功就好了。殺死了人間的首領啊,這可不是小事。


    陸少淮死了,人間可謂是人心煥散。可惜秩序正在揚威之時,凡是有點腦子的都知道這時候如果各自逃命,隻會被秩序各個擊破。所有幸存的長老立刻召集了人間的殘餘力量,緊急商議。


    白芨自然是會議首要人物之一,沙鷹如今也有資格列席。而秦菜卻久久未至。元老們商議的事情非常簡單——國不可一日無主,陸少淮死了,如今的人間,誰來領導?


    當時眾長老首推的是已退隱重出的長老謝天安,他是跟隨老爺子那一輩的人,陸少淮見了他也要恭敬地稱一聲師叔重生之與種田有關的日子樂神無敵。論輩分確實是高。這個提議一出,本來應該無甚意見,但是突然有人開口了:“我覺得,如今的人間已累在旦夕,我們需要的是一個真正有實力能夠救我們於水深火熱之中的領袖,我們不能再墨守陳規,選什麽最高輩分的長者了!”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過來。立刻有長老看清了說話的人,頓時臉色更差:“陳科!你說什麽?”


    陳科極快地看了一眼白芨,麵上鎮定,雙手卻握得死緊:“謝老,晚輩並非對您不敬,但您也應該明白,您若承繼人間首領之職,在秩序的尊主麵前,又有幾分勝算?”他看了一眼眾人,狠下心來,字字鏗鏘:“醒醒吧,如今整個人間,誰的實力能夠超越先知大人?所以人間的首領一職,我推選先知。”


    諸人大嘩。


    而那時候,秦菜在三畫職中旁邊,麗珠奶茶室。一杯香芋奶茶捧在手裏,奶精的香氣四散開來。三塊錢一杯的奶茶,她真的好久沒有喝過了。等了約摸一刻,有人拄著拐杖緩緩走過來。秦菜站起身,輕輕扶住他。


    呂涼薄。他轉而也握住了秦菜的手,兩個人在奶茶室坐下來,秦菜叫了個雙皮奶,用勺子舀了,一口一口喂他。呂涼薄安靜地任她喂食。相別近八年,有太多的事想問,卻都舍不得這一刻的靜好。


    他的五指修長,玉石一般溫潤微涼,當指腹滑過手心時,有一種細膩柔滑的觸感。


    八年離散,當年的柔情蜜語、山盟海誓還算不算?


    “其實我這次來,是有事求你。”秦菜放輕了音量,十指任他握在掌中,“陸少淮確實是做了不少錯事,但是鴻煊畢竟隻是個孩子。他還那麽小,什麽都不懂。涼薄……我隻有這麽一個孩子。”


    呂涼薄很久沒有說話,他緊緊握住秦菜的雙手,心中滴血:“你愛他嗎?”


    秦菜的目光沉靜淡泊,他看不見,她聲音中的感情未曾到底眼底:“隻是為了活下去,最初的堅持,是為了當初的承諾。後來……慢慢地就忘記了。你知道嗎,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在天道裏,我看見我們會在一起。所以我一直堅持、堅信。可是時間太久了,我獨自經過了最屈辱的時候,最落魄的時候,最絕望的時候。在深更半夜被人非禮之後趕出家門,流落街頭;跪在一個女人麵前,用裙擺擦拭地毯上果汁的殘漬;第一次殺死追殺我的稽查。我想過潔身自愛,八年之後幹幹淨淨地站在你麵前,但是路太顛簸,而行李沉重,我背不動。於是尊嚴、信念,都丟在了路途當中,包括……太過遙遠的愛情。”


    呂涼薄一直安靜地聆聽著,寬大的墨鏡遮住了他的表情,他低下頭,溫熱的唇擦過秦菜的手背,一滴淚順著指縫浸入掌心,燙傷了八年的別離。


    “我會帶出陸鴻煊,把他平平安安地交給你。”他的聲音溫暖沉靜,一如八年前不羈閣裏純真含羞的少年。他站起身,摸索著走出奶茶店。秦菜目送,眸中毫無波瀾。眼淚與悲傷,隔著八年時光的塵埃,那一灣湖水,是風聲不能到達的地方。


    不願再有波瀾。


    “菜菜,”走到門口的呂涼薄驀然回首,“不管是八年還是八十年八百年,我一直愛著你。等帶出鴻煊,我們離開玄門好不好?尋一城一鎮一村,守一心一身一人。”


    由異眼維持的心,突然枝枝蔓蔓地疼。秦菜盈盈淺笑:“好。”


    三刻之後,呂涼薄如約帶出了陸鴻煊。秦菜接過陸鴻煊,隨即化為清風,離開了三畫職中。那一灣清風繞過他的身邊,寬大的墨鏡遮住了他的臉。


    我們都還在,都懷念著當年的梧桐落花、楓葉成海。而今秋去霜來,愛隨風霜凋敗,已沒有什麽值得你疼痛或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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