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幫並沒有收到消息。


    在這麽說的時候,郭傳宗的神情顯得極為低沉。


    尹修月有一句話說得很對……丐幫勢力遍及天下。


    這天下,自然是包括衡陽城的,所以,那死了十來萬的衡陽百姓中,其實也包括他丐幫的兄弟。


    丐幫衡陽分舵,也在那一日之後,全歿!


    郭傳宗曾經不止一次地去想,若當日他沒有與劍晨去往衡陽,是不是這一切就可以避免?


    斷劍聯盟的人不會白白枉死,衡陽城中上十萬的百姓也不會無辜送命。


    而更重要的是……他的六哥,也不會陷入那樣的一場血腥殺戮中無法自拔,至今……仍沒有醒來。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想去衡陽找尋爺爺郭怒,所以才引發的麽?


    雖然內心中仍有一個聲音在瘋狂呐喊,提醒著郭傳宗,其實……就算他們沒有出現在衡陽,白震天也仍然可以用假的消息去騙斷劍聯盟的人,將他們送到衡陽去給郭怒殺。


    這本來才是白震天真正的本意才對,應該說,劍晨等人適逢其會的突然出現,才是極有可能阻止了他陰謀的原因。


    可即使這才可能是事實的真相,然而郭傳宗卻無法……無法擺脫心底裏的那抹內疚與自責。


    感受到郭傳宗突然低落的情緒,安安與尹修月停止了爭吵,互相瞪了一眼,突然之間,卻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


    “去劍塚!”


    而在這時,問傲天卻生冷著開了口。


    “小子,你別在這搗亂行不行?”


    雷虎少見地翻了個白眼,對於問傲天的不懂事表示了極大的不滿。


    哪知問傲天不但渾若未覺,反而眉頭更加深皺著道:“淩尉!”


    此言一出,無論是安安還是郭傳宗,抑或神情不滿的雷虎,俱都麵色一沉。


    是的,淩尉!


    問傲天說話向來精簡不明,可他這時說出的這兩個字,頓時令人明白了他想表達的意思。


    當日在洛家時,顧墨塵探查到安祿山大軍滾滾而來時,隻是回到前院中向眾人說明了一下,隨即便急匆匆地走了。


    可是誰也沒有發現,當顧墨塵走後,眾人忙於收拾殘局之時,淩尉,竟然也不聲不響地走了。


    沒有向任何人說明,就連平時與他關係最好的管平,他也沒有交代一聲,就那麽不聲不響地,趁所有人不注意,走了。


    淩尉的這一走,頓時令所有人的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


    確切地說起來,他的來曆之神秘,猶在顧墨塵與問傲天之上,好歹這兩人現在已經被人知道,與水月府有著密不可分的聯係。


    而淩尉呢?


    他……使用著青城派的劍法,而自己也自稱乃是青城派之人,可這,都隻是他自己的一麵之辭而已。


    沒有人,在場沒有任何一個人敢於保證,淩尉所說的就是真的。


    特別是當日在苗疆時,淩尉突然激活瀝血劍,卻又沉默以對,絕不肯透露半點關於瀝血劍之事後,那份對於淩尉的懷疑便已深種在每個人的心底,就連向來耿直的管平,也無法真正再對淩尉敞開心扉。


    即使幾人已結拜了兄弟,即使淩尉曾經對劍晨說過,在合適的時間,他會向劍晨說出真相。


    然而終究並沒有等到那合適的時間,淩尉便已突然消失。


    他到底去了哪裏?既然一聲不吭便走,那麽顯然是不想讓人知道他的行蹤,這又會不會給其他人帶來不利?


    這些都是未知之數。


    可是現在,以劍晨等人的情況來看,任何不好的一點未知數,都有可能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在劍晨還未醒來,郭傳宗又滿身是傷,外加還有一個隨時可能暴走的郭怒在的情況下,謹慎,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安安之前不願被人發現絲毫行蹤是為謹慎,而現在問傲天提出因為淩尉的關係速速離開辰州去往劍塚,卻也是出於謹慎。


    天知道下次再見淩尉時,會是怎樣的一番光景,在此之前,喚醒劍晨與救治郭怒便成了刻不容緩要做的事情。


    “咦,你們在做什麽?”


    正當眾人皺眉沉思時,清脆的嗓音自破廟外響起。


    妹妮提著大大的籃子從外而入。


    自郭傳宗醒來之後,她整個人都輕鬆不少,仗著自己乃是生麵孔,又是一副人畜無害的無知少女模樣,便自告奮勇擔當起了吃食采買的任務。


    安安深吸了口氣,搖頭道:“先吃飯吧,待光頭回來,咱們就出發。”


    出發,去哪裏?


    尹修月神色一鬆,事情總算按照她想要的方向在進行。


    “我們要走了嗎?”


    妹妮不明所以,挎著籃子走進廟裏,疑惑著看向郭傳宗。


    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噢了一聲,探手入懷,摸出一包被油皮紙細細包裹著的物什,叫道:


    “剛才有人拿了包東西給妮妮,叫妮妮拿回來給老道士瞧瞧……”


    “嗯?”


    安安一愣,不由驚訝道:“有人給你的?是誰?”


    妹妮大搖其頭,咬著嘴唇道:“妮妮也不知道呀,那人好怕羞的,和妮妮說話的時候一直用鬥笠遮著臉,看不到呀。”


    “他還說什麽了嗎?”


    安安無奈地搖了搖頭,她也是想亂了心,怎麽會問出如此莫名其妙的問題。


    妹妮一直生活在苗疆,何曾見過中原武林中人?


    問她,不是白問嗎。


    這油皮紙包並不大,從妹妮手中接過,剛剛好能拿在掌心裏,捏了捏,內裏不知包裹了什麽,圓滾滾的,像是一粒丹藥?


    在眾人驚訝地注視下,安安小心翼翼地撕開油皮紙,慢慢將內裏的物什攤展開來。


    竟然真是一粒有若龍眼般大小的珠紅丹藥!


    這是……


    眾人好一陣麵麵相覷,怎麽會是一粒丹藥?


    將那撕開的油皮紙翻來覆去看了看,其上並無半點字跡,那麽這丹藥是什麽?


    拿來玉虛真人看麽?


    安安泯了泯嘴唇,目光不由往劍晨所在的破屋裏看了一眼。


    自從來到辰州後,玉虛真人便一直守候在劍晨的床前,沉默著,半步也不曾離開。


    他到底在想些什麽,他與劍晨之間又是什麽關係,這一切無論安安怎麽問,玉虛真人他……始終閉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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