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從來信奉以柔製剛的隱魂,打出了他很少有的剛烈一拳。


    這一拳直直轟進鋪滿了雄武城全城的堅硬青石地板裏,直至沒肘。


    憤怒,比之安祿山的憤怒一點也不少,他那雙狹長的眼眸怒瞪到了幾乎裂開的程度,如毒蛇般陰毒的眸子裏滿布血絲,一眨也不眨地,死死盯在花想蓉的背影上。


    “花想蓉……不,花無雙!”


    “嗬嗬嗬,很好,很好……”


    他神經質一般,一會憤怒,一會又放聲長笑,目光卻死死不離花想蓉左右,一縷血絲自嘴角汨汨而下,嘴唇已在無意識之下被他生生咬破,可卻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似乎……讓我那表弟心疼絕望的事情,又多了一項罷?”


    鮮血掛在嘴角,襯映著隱魂那張極度扭曲的陰冷臉龐,黑色的影子已然變淡,就那麽慢慢消失在空氣中。


    城主府前。


    “娘——!”


    看著被兩個虎牙押著,踉踉蹌蹌從城主府中走出來的宮裝美婦人,安安再也控製不住,嬌軀一晃就要前衝。


    她猜想得不錯,若安祿山還要繼續軟禁自己的娘親,那麽最大的可能就是在這城主府中。


    腳下才動,卻被花想蓉一把拉住。


    “你幹什麽?”


    安安怒視她一眼,內力狂震,極力掙紮著。


    “先說好,你若是落入他手裏成了人質,我可不會去救你。”


    花想蓉冷冷地揚了揚下巴,指向的方向正是安祿山。


    這令安祿山神情變得極不自然,他在安安要衝上來的時候,眼底微不可察地劃過了一抹精光,果斷如他,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翻盤的機會。


    安安前衝,這在轉瞬間令他感到了一絲可能。


    劍晨是絕對不會讓安安出事的,如果趁著安安衝上來的機會將她拿下……有劍晨阻止,花想蓉就算再想不管不顧,隻怕也過不了劍晨這關。


    卻不想他的心思才一動,立馬便被花想蓉察覺,以至於這個計劃才剛剛從心頭冒起,立時胎死腹中,不過,這也給了安祿山另一個啟發……


    人質?


    他手裏可是還有的!


    剛才被花想蓉嚇得心神劇震,令他一時間有些亂了方寸,現在想想,抓不抓住安安做人質其實又有什麽緊要?


    有安安的娘在,自己隻要拿住她,效果不是一樣麽?


    無論是安安也好,劍晨也罷,俱都不可能讓這個安安在世唯一的親人有事,那麽……


    “胖子,你要是敢動歪腦筋,本姑娘第一個先殺了她!”


    可是他心念才對,連任何動作也沒有,又被花想蓉一口喝破,並且,她手中那柄彎月狀的乾坤劍劍尖所指,竟然是……


    那與安安麵容極像的宮裝美婦人,她的娘!


    “你要做什麽!”


    話音一落,安祿山尚未有何表示,安安立時花容失色,娘,是她唯一的親人,她怎麽容許花想蓉對其不利!


    當下想也不想,單掌一凝,就要向花想蓉轟去。


    “住手!”


    掌形剛動,當場突來一聲喝斥,令安安的動作陡然遲滯。


    “娘……?”


    不可置信地,安安轉頭望去,那聲喝斥竟然正是出自她拚命要來救的……娘?


    這麽一會功夫,兩個虎牙已經押著那宮裝美婦人來到城主府門前,安安一眼望去,正見那美婦人正以嚴厲的眼神瞪著自己,不由心頭一涼。


    自己這是……怎麽了?


    聰慧如她,娘親臨危,也不得不令她芳心大亂,被娘親一瞪,突然反應過來,花想蓉所做的,恐怕才是此時此刻最為正確的事情。


    捫心自問,若安祿山果真用娘親為人質,來威脅她與劍晨,那她們會怎麽做?


    恐怕除了束手就擒之外,就再無他法了吧?


    不,其實……還有一種情況。


    那就是安安的娘,為了自己的女兒不被安祿山所擒,自行……了斷!


    如此一來,雖然眾人不能當場格殺安祿山為娘親報仇,但至少憑著幾人的修為,想要逃走卻是不難。


    安安救母心切,而她的娘,何嚐又不是愛女心切?


    隻怕最終的結果,極有可能就會往著第二種情況來發展,到那時,安安一樣沒可能將她的娘親救出來,反而會一輩子處在娘親為救自己而死的內疚中。


    此時這種情況被花想蓉一口喝破,反而令安祿山猶豫不決。


    不錯,以他的功力,想要在安安的娘親自殺之前阻止,並以此來威脅安安與劍晨兩人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可是他卻阻止不了花想蓉那驚世駭俗的輕功!


    在花想蓉的偷襲下,他自己勉強可自保,但卻絕對無法阻止她向安安的娘下殺手,隻要安安的娘一死,他手裏唯一的人質也失去,若那時紅了眼的眾人不管不顧,一心想要向他複仇……


    憑劍晨的功力,足可以令他全力應對,那時花想蓉再從旁偷襲……


    安祿山突然隻覺身軀一寒,這裏是雄武城,四周都是他的屬下,可沒來由地,他竟生出一股孤立無援之感。


    “哼!”


    眼見安安突然冷靜下來,雖然仍急切地看著自己的娘親,可手裏已經沒了動作,他不由往那宮裝美婦處瞪了一眼,冷冷道:


    “想不到平日裏倒是小瞧了你!”


    若非安安的娘一聲喝斥,以剛才安安的激動,隻要稍對花想蓉造成些阻礙,他就能從中行事,將局勢控製在自己手裏。


    想不到這美婦的頭腦也極清晰,花想蓉隻是話音剛落,她便已深悉其中關竅,在誰也沒反應過來之前,立時喝止了安安的動作。


    這份頭腦,全然不輸當世自詡智計過人之輩。


    麵對安祿山冷冷的眸子,安安的娘親恍若未覺,反而深深向他行了個萬福,不卑不亢道:


    “在父親眼皮子底下苟且偷生,若是鋒芒太露,隻怕兒媳早不知死過多少回。”


    “你以為……”


    安祿山雙目陡睜道:“現在你就是安全的了麽?老夫就殺不了你了?”


    “無妨……”


    安安的娘搖了搖頭,那張風韻猶存的麵貌上,顯露出一抹淒楚的神情。


    “父親以為……當伯天死後,兒媳又有何理由獨活於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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