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唐門看著那個方向,淩尉的眼睛越來越亮。


    那方向所在……正是青城山!


    這五日裏,淩尉想明白了很多事,其中便包括這一件。


    青城派隻餘他一人在世,若他死了,或者變成一具毒屍,失去了所有的記憶,所有的思想,那麽,誰來重建青城派?


    在報仇與青城派的傳承麵前,他該如何去選?若師父還在世,他又該如何去選?


    淩尉不知道那時已被瀝血劍氣所侵的師父會如何選,但他卻知道自己應該怎麽選。


    傳承,青城派的傳承,絕不能在他的手中斷絕!


    所以他寧願忍下心中苦果,寧願背負貪生怕死的罵名一生一世,也絕不能讓青城派的傳承斷絕!


    或許當有一天,青城派終於在他在手中恢複了元氣,而悲落仍然活著的話……淩尉相信,他會去找悲落,會與悲落再行一戰,哪怕結局會付出他的生命。


    但現在不行,現在的他還不能死,僅此而已。


    “我要……回青城派。”


    怔怔望著青城山的方向出神,淩尉緩緩地說道。


    沒有人說話。


    包括雷虎在內,當淩尉說出他不再與眾人一起時,他們就已經猜出了淩尉心中所想。


    也沒有人去指責他什麽。


    在場的所有人誰沒有一身的血仇?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想法,沒有誰願意將自己的仇假手他人,似蕭莫何那種為了報仇苦熬一生,到頭來仇人卻老死,難道他就會甘心?


    “五哥……”


    劍晨默然走上前去,拍了拍淩尉的肩膀,沉聲道:“有任何需要,你盡管開口。”


    “不用了。”


    淩尉轉回視線,衝劍晨笑笑,顯得很平靜,淡然道:“我放棄了一切,若是連最後的這件事也要假手於人的話……還不如死了的好。”


    “好!”


    雷虎陡然長身大笑,不顧滿身傷痕開裂鮮血長流,讚賞地看著淩尉,道:“我雷虎的兄弟沒有一個孬種,你淩尉也不是!”


    淩尉苦笑了下,道:“大哥,似我這種臨陣脫逃的逃兵,你還願意認我這個兄弟麽?”


    雷虎把眼一瞪,道:“誰說你是逃兵!”


    “不管是報仇也好,延續宗門傳承也罷,咱們都在為自己的宗門做著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


    說到這裏,雷虎一聲長歎,他出自羅王塢,而羅王塢何嚐不是滿門被滅,在認識劍晨之前,雷虎所做的事情隻有一件,那就是四處屠殺鬼兵域中人來為師門報仇。


    他不是沒有想過重建羅王塢,甚至對此有過嚐試,之前在皇宮中收下的第一個也是唯一的弟子趙子,便是他在為重建羅王塢而做著嚐試。


    隻是雷虎卻知道,重建宗門所需要的毅力以及隱忍他其實並沒有,展壯大一個宗門可不是說說而已,當中需要付出的努力並不比報仇更少,甚至還需要數十年如一日的堅持。


    相比起來,雷虎更願意快意恩仇,直到現在,鬼兵域仍是他的死敵,見一個殺一個並無二話,可若要他像淩尉那樣歸隱山林,一生隻為重建宗門而奔波,雷虎相信自己絕對做不到。


    報仇,在他生命終結的那一刻便會停止,可重建並壯大宗門,即便自己死了,屬於青城派,屬於羅王塢的傳承卻不會隨著他的死去而煙消雲散。


    淩尉的選擇……才是正確的!


    這是雷虎佩服淩尉的地方,從另一個層麵來說,也是他羨慕淩尉的地方。


    “諸位!”


    淩尉深吸一口氣,嘴角一勾,突然展現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就如他初見劍晨時那般,隻是這次,卻是他打從心底裏油然而生的笑意。


    “咱們就此別過,此後經年大夥兒各自努力,若想我淩尉了……青城山上有的是美酒!”


    ————————————————


    淩尉走了,抱著重建青城派的決心,毅然決然地走了。


    而劍晨他們也不再久待唐門,在雷虎的堅持下,雖然他傷勢仍重,可咬咬牙,勉強活動行走還是可以,從白嶽峰離開顧墨塵等人算起,如今已過了十數日,顧墨塵他們還在不在同樣被摧毀成廢墟的白嶽峰,實在是不好說的事情。


    是以眾人不再耽擱,劍晨找來之前他們來時雷虎趕架的那輛馬車,隻是那綁在樹上的四匹駿馬早已餓得癱軟無力,無奈又去尋了處集市,將馬兒換過才終於成行。


    來時由雷虎風風火火趕著馬車,去時他與花想蓉卻已重傷,隻得老老實實呆在馬車內養傷,由劍晨與蛇七輪替著驅趕馬車,一路往白嶽峰處回趕。


    要出川必須得經由劍門關,眾人一路趕得甚急,才一兩個時辰不到,已然臨近關門。


    如今的劍門關仍有天下第一雄關之稱,可守關的人,卻在連番調配下早已實不符實,由外入關的行人守軍都已不敢過多阻攔,就更別說從內而出之人,更是巴不得走一個算一個,是以內關門處隻是懶懶散散地左右各站了一名守軍,總共就兩人鎮守這天下第一雄關。


    劍晨趕著馬車,本想從關門一衝而過便了,可當他真的衝出劍門關時,麵色一變,手中韁繩一扯,緊急將那馬車停了下來。


    “怎麽了?”


    他這一停很急,安安與蛇七從車內一衝而出,以為遇上了敵人,在衝出的同時已作好了戒備。


    可四下卻極為安靜,莫說敵人,就連過往的行人也是一個也沒有,隻有那劍門關城頭零星幾個老弱病殘膽戰心驚地注視著他們。


    “這裏……”


    劍晨眉頭緊鎖,站在劍門關外,他感受到了一抹熟悉的氣息,雖然很微弱,卻令他不得不停下。


    回頭一看,目光不禁更加沉凝,在那雄厚的劍門關城牆上,一道巨大可怖的裂痕顯露著猙獰。


    安安遁著他的目光,也看到了那處裂痕,不由也是輕擰一下眉頭,沉聲道:“這痕跡並不太久!”


    劍晨點點頭,從馬車上一躍而下,也不去詢問城頭那一看就被嚇破了膽的守軍,單手一凝,一道血色氣旋便伸展開去。


    那巨大的裂痕,是他的一個熟人所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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