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去上學的前一天,遊以知的姨奶來看他。


    遊以知和鍾離坐在她的對麵,遊老夫人挨著以知的姨奶坐著聊天,姨奶這會兒的情緒已經穩定了下來,她是遊以知已經獲救後從醫院回來才知曉這件事的。


    “你這樣瞞我。”語氣裏有幽怨。


    “我們這年紀都一大把了,我一個人擔驚受怕就算了,再跟你說,不是平白讓你跟著心驚嗎?”


    “這樣大的事,都這個時候才讓我知曉,可把我嚇死了,還好那夥歹人已經繩之於法。”說完姨奶投過去一個安撫的眼神給兩個小的。


    遊老夫人不住的點頭,這件事發生後,遊老夫人無處訴說,一個人又憋得難受,也就她的姐姐可以聊一聊。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道:“老天保佑。”


    “是啊,真真是老天保佑,以知和小離福大命大,阿瑾那孩子已經……若是以知再有個好歹,我看咱們兩姐妹也不用活了。”遊老夫人的姐姐語氣篤定,顯然是知道如果這件事發生後會給妹妹帶來什麽樣的打擊。


    遊老夫人聽罷,看向孫子那與兒媳婦極像的眉眼,目光越發的柔軟下來。


    “總之,老天待我遊家沒那麽殘忍。”兩人絮絮叨叨的說著貼己話,互相安慰著。


    遊以知想要去拉鍾離的手,卻拉了個空,偷偷看過去,鍾離垂著眼眸不言不語,甚是乖巧,遊以知也沒當一回事,陪著老人說話,並不提那日的驚險。


    遊老夫人的姐姐和她在一個市,住的地方也並不是很遠,同樣是含飴弄孫的年齡,她的性格屬於直爽活潑兼具貼心,遊老夫人則偏溫雅含蓄,行事細膩周全。


    因為所嫁之地一樣,兩人來往頻繁,親密無間,遊老夫人的姐姐深知遊家宅子的曲曲折折,更加明白遊以知對於妹妹的重要性,體諒妹妹的為難之餘,對以知更是視如己出。


    才會有這樣一番感謝天地的話,遊以知像尊敬自己的奶奶那般尊敬這位姨奶,所以聊天頗為愉快。


    “我這還是第一次見小離,長得真是俊秀喜人”遊老夫人的姐姐話題一轉,看向一旁靜靜的卻不容忽視的存在:“姨奶沒什麽準備,改日讓以知帶你來我家玩,姨奶親自給你們做好吃的,來,過來讓我好好看看。”


    鍾離抬眸看去,看了一眼遊以知,遊以知點點頭,鍾離默默走過去,在心中給自己催眠“這具身體是個十幾歲的小娃娃,小娃娃,小娃娃”鍾離走過去,並未靠太近,遊老夫人的姐姐也不在意,拉起鍾離的手,仔細打量,臉頰紅潤白皙,柔軟烏黑的發垂落下來,性子安靜,越看越順眼。


    “簡直要讓我嫉妒了,不如就將這孩子領到我那裏,讓我養好了。”說罷,還舍不得放手。


    遊老夫人笑著打趣:“你家那幫土匪小子,我還真不放心把鍾離交給你,免得到時候以知在我跟前鬧。”


    遊以知跟著笑了,看著鍾離。


    鍾離還在自我催眠,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進入放空狀態。


    他的年紀已經這樣大,到死都未曾和異性有什麽深入的接觸,這樣被一個女士拉著,他是怎麽都不能讓自己自在的,但這個狀況也隻能繼續容忍了,免得節外生枝。


    鍾離越是這樣不發一語,越是討老人家喜歡,隻覺得是個乖順的孩子,自然是想要加倍的疼惜。


    遊老夫人的姐姐聞言,噗嗤一樂:“你就可著勁的打著以知的旗號埋汰我家的那些不省心的小子們。”話雖頭疼,但語氣卻十足的笑鬧和不在意。


    說著說著時間就過去了,吃了晚餐,兩人才互相告別,約定了下次幾時見麵才坐上早在外麵等候的汽車。


    閑談之間,遊老夫人的心情已經好了大半,前些日子凝聚的陰霾一掃而空,看著兩個小子回房才收回視線。


    “阿瑾啊,你在天有靈,就多保佑以知和鍾離。”遊老夫人投過落地窗看向外麵的夜幕,暗暗祈求。


    等鍾離洗完澡準備坐在窗台上打坐時,就聽到了遊以知在門外的腳步聲,過了片刻,敲門聲響起。


    鍾離沒有多想,清風一般飛掠過去,站定後,打開門,看著穿著睡衣的遊以知。


    遊以知摸摸鼻子詢問道:“阿離,我可以進去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鍾離不置可否,向後退了一步,遊以知神色一亮,走了進來。


    鍾離和上門,看向遊以知走向床下的兩個單人沙發,先做了下來,然後看到一動不動的鍾離,衝他招招手。


    鍾離走過去坐在他對麵。


    “你看,外麵的星星是不是很漂亮?”遊以知看著窗外道。


    鍾離掃了遊以知的側臉後看向外麵,難得在這樣的地方,看到明亮的星星,逐點點頭,認同道:“明日應該會是個好天氣。”


    “是啊,真好。”


    鍾離挑眉,覺得遊以知這會兒有些囉嗦,但也沒說什麽,畢竟對於意外的救命恩人,他向來很能忍。


    “阿離,那天的事情,你怕不怕?”


    鍾離知道他在說什麽,直接道:“並不覺得可怕。”


    “我也不怕……”遊以知說這句話的時候沒看鍾離,聲音低低的,接著又道:“我隻是怕你因為我而受傷甚至……死掉。”


    “你別想太多,不是沒事了嗎?”鍾離難得好脾氣的安慰他,一方麵覺得遊以知在這件事太執著了,並不是什麽大的事情啊。頓了頓道:“我這條命是你救得,這些日子已經是偷來的了。”言外之意,叫他不要太過在意,現在能多活幾日已經很棒了。


    遊以知早已不是低著頭了,這會兒看著臉上沒有什麽特別表情的鍾離,忽然就覺得釋然了,並不是因為他的話,而是忽然之間,就意識到,一直執著在這裏,是太沒有必要的事情,他點點頭,目光堅定,似是決定了什麽事情。


    那目光太閃耀,鍾離無法忽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想來不會再糾結於此了。


    “你能想開,這樣很好。”鍾離如此道。


    遊以知動動嘴,話在舌尖繞了一圈,喊了句話:“很晚了,明天就要回學校了,早點睡吧。”


    鍾離沒有起身送遊以知出去,看到門合上,便重新一個騰起,轉身擺擺衣角,閉目打坐,他能感覺到胸間越來越溫潤的氣息還有日益強大的力量,這力量又和當年修習的有所不同,奈何年代久遠,鍾離細細思索,也沒思索到有什麽不一般,隻好不去管它,專心修習。


    雖說,如今的自己,保全遊以知已經綽綽有餘,但鍾離從來不是個喜歡半途而廢止步不前的人,他喜歡有始有終,就像他前生,也是功法大成後才選擇終結性命。


    況且,現在不同往日,留在遊以知的身邊,除了要保護他不受傷害就沒別的事情,繼續修習也是消磨時光的好辦法。


    顯然鍾離大師對別的事情一點都不感興趣,已經開始覺得無聊了。


    想要擺脫無聊,就要有一顆想要開拓的心啊大師……


    翌日,果然是個大晴天,兩人來到學校後,遊以知要送鍾離到班級,被鍾離拒了,遊以知看他神色堅持就分開了,隻說等到吃飯的時候還在這裏匯合,看到鍾離點頭才安心的去二年級教學樓。


    鍾離知道近段時間遊以知那裏應該會平靜一點,就沒那怎麽跟著遊以知,這會兒一個人走在去教學樓的路上。


    走著走著,就感覺到有人直直向自己偷偷摸摸的靠近,就在人快要碰到他的時候,鍾離巧妙的轉身略略後退一步,就看到溫溪舉起的手尷尬的看著他。


    鍾離麵無表情。


    溫溪能屈能伸,收回手,嬉笑著道:“本來想嚇一嚇你的,沒想到你竟然發現了!”


    鍾離一時無語,溫溪不在意他的沉默,繼續笑著說:“你最近怎麽沒來學校,聽說生病了,好點了嗎?”


    遊家那邊早已打發人去學校告了假,自然是病假,所以溫溪這麽說的時候,鍾離也沒什麽特殊的神情,邊走邊回答:“已經無礙了,多謝掛念。”客氣異常。


    溫溪忍不住笑道:“你怎麽和電視裏演的古人一樣說話,還挺有趣的,哈哈。”


    鍾離渾不在意溫溪的取笑,徑自向前走,溫溪看鍾離沒接話茬,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及時道歉:“對不起,我並無惡意,你不會生氣吧?”最後一句十足試探和小心翼翼,拿眼掂量著鍾離的表情,怕他真的生氣。


    鍾離根本沒關注她說了什麽,又怎會生氣:“多慮了。”


    溫溪眼角抽了抽,莫名鬆了口氣,隻要不生氣就好,看來,她猜得不錯,自己的這個同桌,脾氣是頂頂好的,就是說話有些別扭。


    至於鍾離是真病假病,溫溪到沒有多想,就算鍾離話不多,但也沒有討厭她的意思顯露,所以一路上,倒也和睦,溫溪手腳利落,換了鞋子,在儲物櫃裏拿了今天要用的課本就走過去站在鍾離旁邊等他。


    兩人拿完東西上樓回班級,他們倆這樣同進同出的畫麵,早已刺痛了某個之前在鍾離麵前吃癟的人的眼睛,那冷哼聲並未有遮掩,溫溪自然聽到了,淡淡的掃了一眼,很是不放在眼裏,鍾離一如既往古井無波的深沉樣。


    “你可要小心點後麵那個女生,聽說報複心很重。”溫溪善意提醒。


    鍾離渾不在意,都是十幾歲的姑娘,就算報複,還能做出什麽狠事來:“弱女子,何須懼之。”


    溫溪本來想拍拍鍾離的肩膀說話,想了想收回來,敲敲桌麵:“她還有個哥哥在三年級,你注意就是了。”


    “喔。”算是回答。


    鍾離看了眼這個小女生的關切眼神,翻開書本後道:“不若,你先注意下自己的安危。”雖然十成十的出於好心才這麽說,但說出來的話很容易讓人誤以為是“你就別多管閑事了”這樣,好在溫溪和鍾離接觸下來也有所了解他的性子,頗為直接不屑拐彎抹角。


    溫溪開心的點點頭:“嗯嗯嗯。”


    這兩人悄悄說話的樣子,簡直要把坐在他們後麵幾排的文詩雨給氣紅了眼,最後不得不轉開了眼,免得氣急了衝過去,快上課了,她可不想因為和同學爭執在老師心裏劃上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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