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慧一愣不曾想遇到這麽一個問題,不曾多想忙說道:“施主說的是什麽話?這雨沒有落在我的心頭啊。[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


    見小和尚入了套,那青年哈哈一笑說道:“既然雨未曾沾心,更不會沾身了,佛說風吹帆動,仁者心動,雨未曾落你心頭,自然不會沾染你身,既如此你又何須遮身呢?”這話中有佛家四大皆空,禪宗風吹帆動之禪語典故,明慧年輕不曾與人打過機鋒,但懵懵懂懂之間也懂得這話語似有所指,隻是他佛法不精不曾悟得其中竅門,一時語塞不知如何作答。


    “既不隨心,便不隨身,但雨已沾身,更易動心。出家人若是動心便是犯了佛門戒律。還請看在佛祖麵上且不為難我們這些方外之人,莫讓我們犯了佛門戒律才是,還請施主大開方便之門才好。”正當明慧不知如何作答時,苦慈緩步上前,輕言細語。雖是童身,但氣度自在,言語交鋒不落下乘,雖是反擊他人機鋒之言卻不讓人反感,自有一股和煦之感,讓與談者如沐春風。


    那青年定睛一看仔細打量了一番苦慈,哈了一聲笑道:“卻原來高手在後邊壓陣呢。”說話間手一擺示意兩個僧者進到亭內來說道:“此亭非是我所建造,又不是我所擁有,大師想避雨進來便是,何必這麽客套呢。<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苦慈見狀微微躬身行禮謝道:“阿彌陀佛,多謝施主。”說著便踏入涼亭之內,明慧見狀也連忙跟了進去,涼亭之內,苦慈正襟危坐,明慧站在一旁小心伺候也不敢大意,剛才他被那青年一句禪語難住,心中難免有些懼意,不由自主的眼神就飄向那青年。


    那青年見明慧姿態也覺有趣,隻是那和尚禪心太淺,於佛理一道之上似不像那童子更得大道真經。他也不好為難於他,於是青年轉過身來看著苦慈問道:“風雨寒天,大師還疾行不停,看大師足下泥濘沾身,身上僧衣盡濕這般行動也未免太過奔勞。”


    苦慈微微還禮說道:“急世人之所急,渡世人之苦難,本是修道者應為之事,理所應當。身雖汙,淨水洗之,人若危,神難救之,救世人之難,不得不如此。”


    聽了這話那青年哦了一聲好奇的問道:“聽大師言語,怕是有故事哦,不知大師是要雲遊何處?又要渡何苦難。”


    見他問起苦慈依舊淡然回道:“此去蜀州川南之地。”


    青年眼睛一亮將苦慈上下打量一番笑了笑說道:“哈,看來我果然是與佛有緣啊,原本想著是要孤身上路了,一路也是孤單,沒想到竟遇到大師,大師,我此去也是蜀州川南啊。”


    聽到這話,苦慈睜開眼來仔細看了看青年,見他根骨平凡並無特別之處,雖他言語機鋒頗懂佛理,但的確是凡夫俗子,不是修道中人。不由心中也有好奇之感問道:“施主是大夫?”


    那青年卻搖了搖頭說道:“自然不是,大師何以斷定我是大夫?”


    苦慈見猜錯,稍稍起身以示歉意,然後說道:“抱歉,我原以為蜀州川南之地瘟疫四起,施主乃是岐黃之輩,有妙手回春之術,所謂醫者仁心,施主不忍那地百姓受瘟疫之苦,所以前往救治。卻不曾想是我猜錯了。”


    聽了他的話那青年嗯了一聲背向後一靠抬著頭看著苦慈反問道:“大師怎麽會認為那裏是瘟疫呢?”


    苦慈聽聞此語眼中眸光一閃隨即埋下頭去呼了一個佛號,輕聲問道:“哦,施主話語中暗藏玄機。若是那裏不是瘟疫,敢問施主以為那裏是何情況?”


    青年並不答話,背靠在住在上,閉上了眼,輕輕的吹起口哨,明慧見他這樣作態心中一怒正要上前喝斥,苦慈卻將他一擋示意他不可衝動,自己依然神色淡然的回道:“是小僧唐突了,小僧金光寺苦慈,尚未請教施主名諱。”


    那青年輕輕睜開眼道:“哈,大師說笑了,晦名陳忘雲。”


    苦慈點點頭問道:“敢問陳施主,此去川南所謂何求。”


    陳忘雲盯著苦慈的雙眼,神色漸冷,語氣也低沉陰冷的說道:“此去川南,救人,殺人!”


    明慧聽他口出驚人之語,神色一變,而苦慈則是端坐如蓮,風吹不動神色淡然不變隻是微微點頭道:“不知施主,救誰又殺誰呢?”


    見苦慈依舊不動如山,陳忘雲哈哈一笑恢複剛才那吊兒郎當的模樣,身體向後一仰翹著腳反而問道:“佛者,我且問你,若要救百人需殺一無辜之人,你當作何解?”


    “嗯?”苦慈抬起頭來呼了佛號,端坐身姿手結禪印,以辯法之禮待之回道:“殺人者罪也,救人者仁也,以罪而救人者未可聞也。當殺人時心中已入魔障,就算救百人魔障已深,必為他日之難,不可為也。”


    陳忘雲望著苦慈淡淡的說道:“可是那百人無辜,因一人而死,豈不冤枉?”


    苦慈亦是反問道:“那一人又有何罪,因百人而死又是何其冤哉。”


    陳忘雲繼續道:“至少百人存活,比一人獨活人數上豈不是更占優勢?”


    “大海潮起,群魚迎浪而上,大海潮落,群魚困於沙丘之上,斃命隻在頃刻之間,有稚童憐魚拾魚入海以期使魚貨新生,然則稚童力弱,而群魚數多,有路過者言曰'沙灘之上群魚數量如恒河沙數,君所救者如九牛一毛,其行不愚呼?‘’稚童指入海之魚而答曰:‘此魚入海而獲重生,命也,命豈能言輕?‘’塵世如潮,你我皆是潮退去後沙灘上掙紮求生之魚,命相同,性相近,同是掙紮求生,不因數量多寡而讓生命的重量有所損失。此非解決問題之難,若以施主之言那麽生命有大小之分,有貴賤之辯,有高低之別,以少救多可也,那以賤救貴可呼?以低救高可呼?以數百凡人之命以救一個修道者豈不是更合施主的數與質之論?每一個生命都應該得到尊重,生命豈可以數量論之,在施主眼中得救者百人,在那受害者眼中,他之生命難道不是唯一?施主以數量而論及生死請恕貧僧難以苟同。”苦慈搖了搖頭反對著陳忘雲的說法,微微起身以表歉意。


    陳忘雲見他這般說法微微點頭但言辭中卻是繼續逼迫道:“大師仁心,可是仁心不能解決問題,今一定要殺一方能救百,大師當如何?”


    苦慈抬眼望著陳忘雲淡淡的說道:“大道一百,天衍九十九,獨留其一,一定有辦法破解施主難題。”


    陳忘雲卻並沒有放過苦慈繼續追問道:“以大師來看當如何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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