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絕境三天以後,維州城頭。


    武元衡背剪著手站在玄門關上,眉頭深鎖。


    已經過去六七天了,前方還沒有什麽有用的消息傳來。


    馬勳與異牟尋按照之前的部署,提兵推進到了離疊州城一百多裏的地方止步,偶爾做些騷擾。


    而吐蕃人也像是識破了唐軍意圖一樣,根本沒有任何的理睬和動作,隻是閉門不出。


    最讓他掛心的,是漢王親率的那一支飛龍騎。


    這麽些日子過去了,他們是生是死?一萬人走險道孤軍深入敵人突襲,這本就是舍命一賭的打法。


    他們全都隻帶了幾天的幹糧,在高原上就算能打勝仗,也要被活活的折磨……武元衡輕歎了一口氣,眉頭皺得更緊了。


    這時,城下來了快馬使者,看來應該是馬勳派回來的。


    武元衡急忙親自下城問消息。


    讓他失望的是,依舊沒有什麽令人驚喜的回報。


    馬勳隻是按例每天派個斥候回報前軍狀況,一切與平常無異。


    漢王,仍然沒有消息。


    野詩良輔和高固帶著人在玄門關和城中巡邏,這時也一起圍了過來。


    聽聞沒有漢王消息,各自眉頭不展。


    也就是在這時,南門軍士回報,說朱雀關那裏,皇帝使者要進城來。


    武元衡眉頭一皺:竇文場,他不是去了成都嗎,怎麽又回來了?莫非是知道了維州了出兵的事情來問罪了?若大的軍事行動,他要知道倒也並不太意外……“有請。”


    武元衡暫時也不想和竇文場將關係鬧得太僵,隻得先請他進來再說。


    到時候再見招拆招了。


    竇文場似乎是知道漢王並不在城中,這時變得底氣十足趾高氣揚了。


    他大搖大擺了進了城,直接找到武元衡咆哮道:“武長史,漢王殿下呢?”武元衡臉色波瀾不驚,平聲靜氣道:“漢王有軍務繁忙,此時不方便見你。”


    竇文場冷哼一聲:“好了。


    你別蒙我了!我早就聽到了消息,說漢王點起數萬大軍,北伐疊州去了!”武元衡微微一笑,盯著竇文場說道:“既然知道,竇大人又何必再問?”“你!……”竇文場像被噎住了一樣,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悶哼了幾聲說道:“我就是知道了,才來過問的!漢王明明接到了皇帝聖旨。


    令他送回俘虜馬匹,與吐蕃和盟罷兵。


    他為何還要一意孤行興起幹戈?如此有悖聖意之舉,本官身為朝廷委派的觀察使,總該有權過問吧?”“是有。”


    武元衡也不急不忙,徐徐說道。


    “那竇大人就在維州等著。


    等殿下回來了,親口問他是怎麽一回事吧。


    漢王的事情,我們這些做臣下的也未必就全然清楚。


    所以,也不敢亂言。”


    “武元衡,你這分明就是巧言推搪!”竇文場有些惱怒的喝叫道。


    “漢王出征,將守城的大事交給你。


    你怎麽可能不知道其中地詳情?我勸你早早將事情給我說清楚,容本官回報皇帝陛下。


    或許能討得皇帝寬恕,從輕發落。


    如若事情演變到了無法收拾的地步,到時候你百死莫贖!”武元衡眼中閃過一道少有的寒光,臉色卻是依舊不變,徐徐說道:“照竇大人這麽說,漢王似乎已經是戴罪之人了?敢問竇大人,你有何權利、又是依據什麽律法,給漢王殿下定的罪?”武元衡此言一出。


    站在一旁的野詩良輔、高固和一群將士都齊齊一哼,朝前邁了一步。


    竇文場嚇得渾身一彈,驚慌道:“你、你們幹什麽?你們要造反?!”“哼!”武元衡冷哼一聲,“邊關軍情,瞬息萬變。


    漢王做事。


    自有他的道理。


    你遠道而來不熟悉這裏的情況,更兼不懂軍事。


    憑什麽就信口雌黃地汙蔑漢王是在違逆聖旨?我數十萬將士死守邊關達數月之久。


    曆經血戰力保西川不失。


    你不明就理橫加指責,豈不是要讓數十萬將士寒心、讓全西川的百姓寒心?!”竇文場額角一陣冷汗流了下來,武元衡這頂帽子可就扣得有點大了。


    明明是自己抓住了李誼的小鞭子,卻反被武元衡趁勢反咬了一口,他心裏可就真的憋屈上了。


    竇文場又急又恨的結巴了一陣,大聲說道:“本官隻知道忠於皇帝,唯皇命是從。


    聖旨擺在這裏,漢王擅自出兵就是抗旨不遵!武長史,你廢話少說,速速傳令到前方,讓漢王將所有兵馬都調回來。


    在造成大禍之前,一切還有挽回地餘地。


    如果因為漢王的一己之私而壞了兩國邦交,到時候……就算他是皇子,也吃罪不起!”“放你娘的狗屁!”野詩良輔按捺不住,怒氣騰騰的跳腳就罵了起來,“漢王要是想著一己之私,哪裏還有他皇帝四平八穩的坐在龍庭?你們這群白眼狼,有種上上戰場看看,咱們地將士是怎麽浴血廝殺的!你們這群撮鳥,隻知道躲在家裏吃香喝辣瞎扯淡!你們才是隻知道一己之私!”竇文場憤然的大叫起來:“反了、反了!居然敢當眾辱罵聖上!來人,給我拿下!”“你敢!!!”野詩良輔跳起身來,幾乎就要上前一把將竇文場拿下。


    與竇文場同來地十幾個皇宮衛士動彈了一下,見野詩良輔周圍的一批將士們個個怒眼圓瞪,又都不敢動了。


    “野詩良輔,還不退下?”武元衡輕飄飄的扔了一句,依舊麵帶微笑的對竇文場說道,“竇大人息怒。


    我們這些將軍,都是殺人不眨眼死人堆裏鑽出來的。


    都是粗人,說話有些過頭了。


    要不,你在就在維州城裏等等,待卑職去請示漢王,請他罷兵回城?”竇文場看了看四周怒氣騰騰的唐軍將士,隻得忍氣吞聲的道:“如此……也好。”


    “來人。”


    武元衡莫測高深的笑了一笑,“請竇大人一行,下去休息。


    好好伺候。”


    “是!”數十個唐軍將士沉聲一喝。


    反倒將竇文場嚇了一跳。


    這些人一齊圍上來,就要請竇文場等人下去休息。


    看到這副架式,竇文場心中算是明白了:這哪裏是伺候,分明就是拘禁。


    自己可算是陷在李誼地手中了。


    竇文場一行人被請了下去,野詩良輔餘怒未消的嚷道:“長史大人,咋就不砍了那撮鳥算了?這廝回去,還能不在皇帝麵前嚼舌頭。


    專說漢王殿下的壞話?”“休得吵鬧。


    你也切不可再滋事了。”


    武元衡輕輕地籲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此事,我自有主張。”


    積石山,極多紅岩石。


    樹木並不太多,山勢也比較平緩。


    黃河流經這裏陡然向西北急轉,形成了黃河九曲的第一曲。


    李世民騎在青騅馬上,感覺渾身有些發軟。


    他率領著這一隊飛龍騎突圍出來,已經在積石山中走了三四天了。


    可是。


    一直沒有發現能夠渡過黃河地渡口。


    此前他隻是知道,積石山的沿河岸一帶,曾是吐蕃大軍渡河地重要渡口。


    就算沒有渡橋。


    也該有船支才是。


    現在看來,河岸並不是太寬,水流也並不太急。


    但河底的沙土很鬆軟,很容易陷進去。


    所以,他也不敢貿然讓騎兵徒步過河。


    就這樣沿河走了三四天,所有人都被高原氣候折騰得有氣無力了。


    而且,所帶的幹糧已經快要吃完了,許多將士深受高原氣候所害。


    身上開始水腫,體力差到了極點。


    如果還不早點渡河南下,全軍覆地可能性會越來越高。


    青騅馬也似乎有些蹄子發軟,相比以往少了許多的活力。


    李世民騎在馬上,分明感覺到它四腳無力。


    行動遲緩。


    他舔了舔被高原冷風吹得幹裂出血的嘴唇,策馬走到了一處小坡上。


    入眼所見。


    盡是一片赤紅。


    在太陽光的反射之下,灼得眼睛都要生疼。


    不遠處,總算看到了一片綠林草地。


    李世民下令大軍開拔過去稍事休息,好歹讓馬匹吃點綠草。


    在小樹林中,李世民清點了一下人數。


    二千一百五十五人。


    突圍出來的時候,還有三千人。


    這三四天來,許多人因為負傷無法醫治,中途斃命了。


    在行軍途中,常常是走著走著,就會有一個人翻倒下馬。


    上去一看,已然停止了呼吸。


    並不太適應高原地漢人,能在廝殺之中挺過這麽多天,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如果再負傷,加上呼吸不暢飲食困難,陣亡率開始變得極高。


    連日來,也經常遇到吐蕃人的往來剿殺。


    李世民下了馬來坐到一塊岩石上,眉頭緊鎖的思索起來。


    軍士取來了河水,李世民空著肚子飲下一壺,感覺涼及心肺。


    好在這黃河上遊的水,沙子並不多,隻是涼得透心。


    過了一會兒,軍士們將最後一點幹糧集中了起來。


    點算一下,隻剩下四張半麵餅。


    “殿下,你吃吧。”


    一批軍士圍在李世民身邊,將麵餅遞到了他的眼前。


    李世民仰起頭,看著個個麵如死灰、神情疲倦到了極致地將士們。


    他站起身來,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兄弟們,一起分了吃吧。”


    “四張餅,分兩千人……誰也吃不飽。”


    其中有一個小卒舔了一下嘴唇,說道,“到時候,就有可能都要死。


    大唐可以沒有我們這些小卒,可是不能沒有漢王。”


    “是啊,漢王!你就吃了吧!”眾將士一起堅持的說道。


    李世民臉上露出了一個微笑。


    他走上前去拍了拍那個士兵的肩膀,說道:“我們都是出生入死地兄弟。


    這個時候,隻有兄弟,沒有漢王和小卒。


    如果我一個人將麵餅吃了,就算最後能活下來,我也沒臉再麵對你們,麵對那些陣亡的將士們了。


    這樣吧,殺馬!”眾將士齊聲驚呼:“殺馬?!”馬,可是劍川軍中至高無上的財富。


    就算是平常普通騎兵操練上馬、下馬,都是用的木馬代替。


    可以說,馬匹在軍隊裏,地位和價值甚至比一般的小卒還要高。


    “對,殺馬。”


    李世民籲了一口氣,說道,“與我們一起突圍出來的兄弟,已經有一些陣亡在了積石山裏。


    可他們的馬匹仍然跟著我們……事到如今,我們隻有對不住他們,將他們的馬匹宰殺了。


    我們必須要活下來,這是每一個人都要堅持地最重要的事情。


    就算吃光了所有的馬匹,隻要能有一個人渡過黃河回到維州,都是我們的勝利,知道嗎?空著肚子是沒法行軍的,更不用說要對抗時刻都有可能出現地吐蕃軍隊了。”


    將士們都極不情願的點了點頭,神情凝重而有些悲愴。


    馬匹,對他們這些飛龍騎將士們來說,就是最親密地戰友與兄弟。


    現在,居然要親手將它們宰殺並吃掉……樹林中,一陣悲慘的嘶鳴聲傳來。


    十餘匹戰馬被放翻在地,割喉放血。


    許多人都忍不住輕聲的抽泣起來。


    李世民提著有些沉重的步子走到了一處小土坡上,四下觀望。


    入眼所見,都是一片赤紅的山巒,和橫亙在身前的滔滔黃河水。


    三四天來,他們已經接連擊退了十幾股前來剿殺的吐蕃人馬。


    好在積石山麵積寬廣山坳較多,他們靈活的四處遊弋躲藏,今天還沒有遇到過吐蕃人。


    可是誰也說不清楚,他們什麽時候會被吐蕃軍隊堵在一處絕地……他深吸了一口氣,暗自說道:“天無絕人之路!我就不信,我李世民居然要被活活困死在積石山!”殘唐重生李世民跳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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