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魂穀,宗門總壇。


    修建得高大威嚴的牌坊下,數位長老帶著上百名弟子正在值守,統一的黑甲黑袍打扮,個個氣息凶悍,麵色冷峻。


    寬敞的過道上,不時有門人弟子行色匆匆地進出,再過些時日,就是與血雲閣大舉開戰的日期,是以整個宗門上下的神經都崩得緊緊的。


    穀主沙無夜已經頒布命令,不僅全宗動員,還派出使者前往所有的附庸小勢力領地上大肆搜刮,竭盡所能地征集每一分資源,又向周邊那些中立的商會或宗門勢力舉債,以求在接下來的戰事中能夠盡可能多地積累些優勢。


    宗門議事殿裏。


    十餘位長老聚在一塊,正在向坐在上首的沙無夜匯報諸般事務。


    沙無夜看上去是個牛高馬大、粗獷豪爽的漢子,實則粗中有細、精明奸猾異常,兼之手段狠辣殘忍,收拾起對手來毫不留情,因此才能在六十多年前幹掉諸多競爭者,順利坐到了這個當家人的位置上。


    對於長老們的稟告,沙無夜聽得很是專注,時不時還會提出一些問題,對某些不起眼的細節都不曾放過。


    眼下宗門的全麵備戰已經進入關鍵時刻,容不得絲毫差錯,有時一個不經意的疏忽,將來就有可能釀成大問題。


    “……罷了,先就這樣吧。”


    等到匯報暫告一段落,沙無夜終於吐了口氣,濃眉緊鎖,大手用力摩挲著腰際的刀柄,喃喃地道:


    “感覺還是有些不夠,不過眼下也隻能做到這等程度了。哎,要是我們的家底再厚實一些,高手再多一些,何至於像今日這般窘迫”


    長老們對望一眼,眉眼間難掩無奈之色,斬魂穀的整體實力本就不及那血雲閣,加上對方的主事人腦子也不湖塗,貿然開戰的結果不問可知。


    血雲閣存續的曆史不算久,迄今為止還不足五百年,但已擁有六塊大小不等的虛空浮陸,總體麵積是斬魂穀的一倍左右,凡間人口規模則是兩倍。


    在礦脈靈藥、賦稅、弟子門人、真一境高手的數量方麵,血雲閣都占據較為明顯的優勢,連治下的附庸勢力都比斬魂穀多出不少。


    然而對於斬魂穀來說,這又是不得不打的一戰,畢竟人家對斬魂穀的基業早已虎視眈眈,即將露出猙獰的獠牙,不趁著現在還有力量反抗時搏一把,將來就隻有任由對方宰割的份了。


    這就是壑原星域的現狀,多如牛毛的中小勢力整天打生打死,死傷修士無數,理由借口千奇百怪,目的都是為了搶地盤搶資源而已。


    “穀主,還有件事情。”


    一位長老出言道:“蒼血真人前些天出門征調資源,到現在都沒有回來,也沒有發回訊息,可能是出事了,赤星子大人擔心他這位徒兒的安全,所以昨日已親自啟程前去追查。”


    “他的弟子能有什麽事”


    沙無夜聞言皺了皺眉,赤星子屬於自己的心腹,有著真一境六重的修為,能力心性都算不錯,因此才被他委以副穀主的重任。


    如今這位得力幹將外出未歸,沙無夜心裏未免就有點犯滴咕了,眼看大戰迫在眉睫,正是戰力緊張的時候,少了個真一境後期的高手,己方麵臨的風險無疑會更大了。


    “趕緊聯絡他,讓他辦完事情立即回來。”


    最終,沙無夜隻能這樣吩咐著。


    從斬魂穀的總壇到那些附庸小勢力的領地,乘坐天舟樓船來回往返一次要幾天時間,這種窮鄉僻壤不可能有虛空挪移法陣,所以現在沙無夜也沒什麽更好的辦法。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這位赤星子副穀主,已經永遠都不會回來了,或者說就算能回來,都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那個赤星子。


    ……


    楊族宅邸的地牢中。


    秦沐淩把玩著手中的一對豔紅玉刀,粗略地觀摩一遍,有些失望地搖搖頭,隨手將其丟到了桌桉上:


    “什麽破爛玩意好歹是個副穀主,身上就沒一件拿得出手的東西嗎”


    桌桉對麵,一個須發斑白的中年道人頗有些心痛地拿起玉刀審視,確認沒有損壞後才鬆了口氣,陪著笑臉道:


    “主人您是大宗門出來的,見慣了奇珍異寶,自然看不上這對初品寶器。雖然品質不怎麽樣,卻也是老朽當初冒著殞命的風險才得到的。”


    他就是蒼血真人的師傅、斬魂穀的副穀主赤星子,昨日從宗門總壇趕過來,才剛剛落地,就被秦沐淩給堵住了。


    縱然赤星子的修為更高,可是散修出身的他,根本就得不到像樣的功法神通傳承,也沒有厲害法寶傍身,因此完全不是秦沐淩的對手,一個照麵間就被放倒擒拿,連帶隨行的數百個跟班隨從全部當了俘虜。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被秦沐淩以秘法禁錮了神魂之後,這位副穀主也隻能又是委屈、又是無奈地成為了這位新主子的奴仆,無條件地服從他的一切命令。


    秦沐淩點了點頭,從納鐲裏取出一冊玉簡丟過來:“行吧,這門‘七煞吞靈斬’就賜給你了,不過現在隻有上半部,隻要你今後好好替本公子做事,立下足夠的功勞,下半部也不是不能給你。”


    “……”


    赤星子接過來略一探察,眸中閃過一抹狂喜,忙不迭地答應著:“主人放心,屬下以後必定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和這門七煞吞靈斬比起來,自己以前修煉的那些功法神通就是垃圾,差了好幾個大層次,有了這樣大的好處,赤星子心裏對於奴仆的身份已經沒有那麽抵觸了。


    這就是散修的悲哀,沒有完整而高明的傳承、缺乏名師指點、又很難得到足夠的資源,因此修行尤其艱難,哪怕是天賦資質極佳的苗子,都難以獲得太高的成就。


    雖說也有散修在機緣湊巧之下,得到了大福緣大造化,從而一飛衝天、成長為一方巨頭的例子,隻是這種概率實在是太低了,對於絕大多數的散修群體而言沒什麽實質性意義。


    在秦沐淩看來,這門功法神通其實算不得什麽,在雲夢天宮豐富的功法典籍庫藏中勉強算二流水準,連那些內門弟子都不怎麽看得入眼的東西,拿出來給自己新收的手下修煉,算是恰如其分。


    任何一家至尊道統,都有向自己治下的附庸勢力賞賜功法神通的慣例,通常是在那些附庸勢力做出足夠的貢獻之後,拿一些二流典籍出來,既可以激勵這些附庸勢力用心做事,也能確保宗門對於他們的掌控力。


    按照秦沐淩的設想,既然這片星域遲早是要重歸雲夢天宮治下的,現在給予自己的手下以附庸勢力的待遇也不為過。


    “好了,現在說說你們和血雲閣的事情吧你覺得,斬魂穀有可能贏下這場戰事嗎”秦沐淩問著。


    赤星子很是幹脆地搖頭:“很難辦,就算沙穀主安排籌劃得再是周密,斬魂穀都隻有接近四成的機會,如今就更不必說了。那血雲閣的閣主其實是一頭血魔與人族結合誕下的後裔,身懷某些詭秘狠毒的天賦神通,據說還有一件相當厲害的上品寶器,所以優勢比較明顯。”


    秦沐淩沉吟著:“既然如此,沙無夜為什麽還要打這一仗呢”


    赤星子歎了口氣:“如果有得選擇,穀主當然不想開戰,問題是血雲閣並不想放過斬魂穀,那位閣主素來貪婪無恥、嗜血凶戾,不止一回派使者登門威脅恐嚇,要求斬魂穀無條件歸順它,卻被穀主拒絕,因此就鬧成了現在這樣子。”


    能夠成為一方勢力的頭頭,自然都不會是什麽善男信女,以沙無夜的性情、可不想就這樣屈居於一頭半人半魔的怪物之下,於是毫不客氣地回絕了那位血雲閣閣主的要求。


    秦沐淩若有所思:“如果我親自出手的話,想要同時吞下斬魂穀和血雲閣的基業,並接收他們的所有附庸勢力,你覺得有幾分勝算”


    赤星子謹慎地道:“如果是主人您親臨,那當然不是問題,他們兩家的所有真一境修士加起來都不會是您的對手,隻是想要消化理順兩家的地盤和資源,還得需要些時間,而且……要防止周邊其他勢力過來摘桃子。”


    他根本看不透秦沐淩的底細深淺,也不清楚這位來曆神秘的美少年究竟還藏著怎樣可怕的底牌,但用腳後跟都想得出來、那絕不是兩個不入流的散修勢力能夠抗衡的。


    對於普通人群體、亦或是毫無根基的散修們而言,血雲閣、斬魂穀已是難以想象的龐然大物了,然而在真正的大宗門勢力眼中,不過就是一鄉下老的水平而已。


    所以隻要秦沐淩願意,收複這兩家宗門、接收它們的基業隻是個時間問題,就是再搶下數家同體量的勢力都不值一提。


    秦沐淩笑笑:“如果你遲遲不回去,那個沙無夜會親自過來救你嗎”


    赤星子攤了攤手道:“如果是在平時、或許會有這種可能,隻是現在兩宗即將開戰,他肯定是顧不上我了。”


    “甚好,那先就這樣吧,靜觀其變,等他們打出個結果了再說。”


    秦沐淩做出了決定,血雲閣不可能毫無損失地贏得這場戰事,在沙無夜的拚死反擊下,必定會付出相應的代價。


    到了那時候,就是最適合秦沐淩出手的機會,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兩家的基業收入囊中。


    果然,僅僅十天之後,血雲閣便大舉發動攻勢,出動了七成左右的力量圍攻斬魂穀的宗門總壇。


    沙無夜自然不會坐以待斃,當即倚仗地利優勢奮起反擊,雙方連番爆發血戰,均是死傷慘重。


    僵持了半個多月後,斬魂穀終於支撐不住,被血雲閣主率眾攻破了宗門總壇,隨後便是慘無人道的屠戮。


    眼看斬魂穀即將覆滅除名的關鍵時刻,秦沐淩終於趕到,先是以道兵傀儡重傷了那位血雲閣主,接著又將沙無夜一舉製住。


    兩邊所剩無幾的真一境修士悍然出手圍攻,依舊被秦沐淩完全壓製,然後逐一擒下。


    至此,兩家宗門的基業,全數落入秦沐淩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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