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再保證那些俘虜的任何事情。”秦雲淡淡地道:“飲食、住宿,甚至包括生命。哈恩先生,我們沒有這個責任,你們是侵略者,對待侵略者似乎沒有必要那麽客氣。難道你都殺到我家裏來了,我還得好吃好喝款待著,天底下還有這個道理嗎?”


    “你這將會引起各國的憤怒!”哈恩勉強抑製著自己的憤怒:“如果那些俘虜遭受到不公正的待遇,我們將聯合各國再次出兵!”


    “那就再次出兵吧,我們將合全福建、全大明之力再和你們打一場。”秦雲沒有受到任何威脅,臉上反而露出微笑:“大不了台灣被毀了,大不了我們全都死了。全都死了好啊,白茫茫好一個幹淨天地!”


    哈恩完全不知道應該和這個人說什麽了。


    他貪婪,但卻不受絲毫威脅,他甚至已經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準備!


    “啊,對了!”秦雲一拍腦袋:“我前一陣子聽我們副鎮大人說,在你們泰西過,什麽宗教戰爭,什麽幹臘絲和紅夷,紅夷和佛郎機國之間的戰爭,打得很熱鬧吧?我就奇怪,你們還有力量再來一次遠征嗎?哈恩先生,你也別為難我,也別威脅我,這台灣大小事物,都是那位丁雲毅丁副鎮說了算的。沒準他一高興,你們的遠征艦隊還沒有到,我虎賁衛艦隊就已經打到巴達維亞,打到麻六甲去了。”


    哈恩身子顫抖了一下:“你這是戰爭威脅嗎?”


    “算吧。”秦雲點了點頭:“四國艦隊剛遭到慘敗。我不相信你們還有力量阻擋我們。當然,為了確保能夠勝利。我們還將聯合上幹臘絲艦隊,我相信他們會有興趣取得麻六甲或者巴達維亞的。”


    瘋了。瘋了,這些明朝人一定是瘋了!


    但是,他說的卻正是荷蘭人和葡萄牙人所最擔心的。西班牙艦隊在這次戰爭中絲毫沒有受到損傷,他們還保持著完整的力量,如果明朝人向他們提出這樣的建議,那些該死的西班牙人一定會愉快答應的......


    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了,哈恩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秦大人,這事無法由我定奪,我必須回去匯報之後才行。”


    “我等你。我等你。”秦雲看著自己纖長的手指,似乎非常滿意:“既然你要回去匯報,不妨再把我們的其它條件都一起帶回去……其它條件?還有其它條件?


    秦雲笑笑:“你們這次悍然出兵侵犯我台灣,我台灣全體誓死抗敵,損失慘重,損失慘重......這損壞的戰艦是銀子,陣亡的將士撫恤也要銀子,戰爭賠款,是一兩銀子也都不能少的。我們大略算了算,數目不小啊。可誰讓咱倆今日相談甚歡呢?哈恩先生。我拚著被副鎮責罰罷官,也要給你爭取到了最低價。十五萬兩銀子!”


    目瞪口呆!哈恩目瞪口呆!


    “瘋子”這兩個字眼再次冒了出來。他忍著滿腔憤怒,但聲音卻已變得顫抖:“不可能,什麽戰爭賠款,我們一兩銀子也都不會出的!”


    “你不給,我帶著戰艦大炮自己去拿!”


    門外忽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副鎮!”秦雲站了起來。


    大明台灣副將、護軍、鎮國將軍丁雲毅!


    “丁大人。”哈恩也站了起來。


    丁雲毅朝他冷冷看了一眼:“哈恩,你給你的人帶個口信,我丁雲毅提出的要求,若是無法得到滿足。我將親提台灣、澎湖全部將士,自己去拿!我將聯合西班牙艦隊,先攻巴達維亞,再擊麻六甲,既然你們先打,那我無妨把戰爭再打得熱鬧一些!”


    哈恩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部下如此,他們的頂頭上司同樣也是如此!


    “我知道你做不了主,我給你時間。”丁雲毅語氣放緩,但卻不容置疑:“我不管你是爬也好,遊也罷,二十天之內,我要聽到回信。人質贖金,戰爭賠款,都要給我個準信。人質贖金不給?無所謂,從今天開始,所有俘虜夥食減半,二十天之內看不到哈恩先生,把俘虜都給我拉去伐木開礦去,他們吃了我多少,就給我吐出多少來!那麽多的俘虜,他們國內便是一人一口口水,也能把他們的總督給淹死了。至於戰爭賠款……丁雲毅冷笑聲:“還是那一句話,你不給,我自己帶著戰艦大炮去拿!”


    好吧,和這些明朝人沒有任何道理可講了,現在最關鍵的是如何盡快讓正聚集在巴達維亞的葡萄牙、荷蘭和英國人知道這一消息。


    哈恩不敢耽擱,匆忙告辭。


    秦雲笑道:“還是三哥厲害。三哥,幹脆趁著台灣大捷,帶著艦隊把巴達維亞和麻六甲什麽的都給拿下來得了。”


    “我要有這個力量,早去拿了。”丁雲毅笑了笑:“泰西新敗,又深恐我們和幹臘絲人聯手,趁勝追擊,故爾現在正是我們漫天要價的最好時候。但若此時我們真的進兵,非但佛郎機、紅夷、英國人會再次聯手,而且連幹臘絲人也會因為唇亡齒寒,而和他們聯手。逼人,不能把他們逼到懸崖邊上,他們退無可退了,那就隻能奮死一搏了……秦雲點了點頭,明白了三哥的意思:“三哥,那他們要真的不答應我們的條件,三哥真準備帶戰艦去要?”


    “是!”丁雲毅的回答毫不遲疑:“有好處的事情幹臘絲人一定會答應的,到時候我們和幹臘絲聯手,先武力威脅巴達維亞......可是,我相信他們一定會答應的……秦雲相信。他堅信隻要三哥想做的事情,便一定能夠做到!


    “副鎮。西蒙德回來了。”


    “哦?”丁雲毅一聽之下大喜,急忙讓人把西蒙德叫了進來。一見到,丁雲毅滿臉笑容:“西蒙德,這次做得漂亮,本大人重重有賞!”


    西蒙德也不謙虛,把自己好好的誇獎了一通。


    丁雲毅笑著聽他說完:“現在西班牙人那有何動靜?”


    “科庫耶拉總督正在集結力量,有進攻麻六甲的企圖。”


    “好。大事成了!”丁雲毅一怔,隨即大笑:“這次連幹臘絲人都間接幫了我們一個大忙。幹臘絲艦隊一旦有進攻麻六甲的企圖,佛郎機人一定心慌。老四,哈恩要不了多少時候就會回來。談判一旦重啟,不妨把價碼稍稍讓步,給他們一點甜頭,進三步,退一步,咱們還賺到了兩步。讓他們泰西人自己窩裏鬥去。”


    “是!”秦雲笑嘻嘻地應道。


    台灣大捷,丁雲毅同樣對這次談判勝券在握。


    這次四國聯合艦隊突然進攻,雖然有些猝不及防,但到底還是成功抵擋住了他們的進攻,而這為隨後帶來的一連串好處是顯而易見的。


    虎賁衛非但以武力威懾住了泰西諸國。而且還極大的震撼到了鄭芝龍,在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內,台灣可以得到喘息之機了。


    更加重要的是,此次除了虎賁衛,海盜同盟發揮出的作用也同樣是居功至偉。還有一個大明遠洋公司的力量,丁雲毅也始終沒有動用過。


    虎賁衛、海盜同盟、大明遠洋公司,三位一體,這樣的力量是任何人都無法忽視的。


    丁雲毅覺得有些好笑,本來在自己才到台灣之時。一直在想,如果有朝一日積聚了足夠力量,那麽最先進攻的必然是呂宋,但卻怎麽也都沒有想到,現在自己卻和呂宋的西班牙人成了某種形式上的“盟友”。


    眼下非但大明的局勢亂,福建沿海的局勢一樣複雜。


    各種勢力盤根錯節,每個人都想一口吃掉對方,但暫時誰都沒有這樣力量。誰能夠擁有更多的盟友,誰便在這樣的爭鬥中占得了上風。而在這一點上,丁雲毅對自己還算是比較滿意的。


    他和西班牙人結成了盟友,來對付荷蘭人和葡萄牙人;和鄭芝龍結成了盟友,來對付張肯堂和朝廷對自己的牽製。


    下一步呢?下一步該如何行動?


    現在是大明崇禎九年,離崇禎十七年還有八年時間,在這八年之中,自己還能夠做些什麽?


    到時候,京城會亂,山海關會亂,整個天下都會亂了。


    丁雲毅有些心神不寧,信步走了出去......


    謝天正好走了過來,這位金刀衛的指揮使,一見到丁雲毅,便拿出一封信來交給了丁雲毅。丁雲毅翻閱一下,麵色大變:“這是張肯堂寫的?”


    “是,中途被我調包了……張肯堂要置我於死地嗎?”丁雲毅麵色陰晴不定:“我念他是個好官,一直隱忍著他,就算和鄭芝龍聯手,也從來沒有想要對他如何,可他這封密折一旦到了陛下手裏,嘿嘿……忽然察覺到了什麽:“謝天,你私自盜取巡撫密折,早晚都會暴露,到時候一樣是死罪!”


    “顧不得那麽多了。”謝天淡淡地道:“頭疼醫頭,腳疼醫腳,先渡過眼前這場危機才是第一要緊的事情。副鎮,我知道張肯堂是個好官,清官,還是個天大的忠臣。可他始終提防著你,處處想要把副鎮的勢力抹平了才甘心。奸臣不可怕,忠臣對咱們的威脅才大。”


    “奸臣不可怕,忠臣對咱們的威脅才大。”


    這句話直擊丁雲毅心裏。


    他忽然發現張肯堂的確是個忠臣,自己才是那個大奸臣。現在一切妨礙到自己發展的力量,已經都變成了自己的眼中釘、肉中刺。


    他沉默了下:“你的想法呢?”


    謝天早已成竹在胸:“副鎮怕擔上一場潑天大禍嗎?”


    “什麽意思?”丁雲毅皺了一下眉頭。


    謝天平靜地道:“副鎮和張肯堂之間的矛盾,決然無發調和。副鎮為的是虎賁衛,張肯堂盡忠的是朝廷。況且這次私自調換巡撫密折,已經是死罪了。我的內線,我可以想辦法除掉,但卻無法避免張肯堂將來遲早會和皇上見麵,除非……丁雲毅身子有些僵硬。


    謝天話裏的意思實在再明白不過了,他想要除掉張肯堂。除掉一個巡撫那,這真的是足夠滿門抄斬、抄家滅族的大罪了。


    “副鎮無需出手,一切都交給職下來辦就是了。”謝天倒似乎對這事絲毫也不擔心。


    “話說的輕巧啊。”丁雲毅輕輕歎息一聲:“你們都是我的部下,一旦你們出事,我難道便不會被朝廷問罪嗎?到時候我隻怕弄到整個福建腥風血雨,無法收場......謝天,密切監視好張肯堂,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動手……職下明白。”


    “八年,怎麽熬下去。”丁雲毅喃喃自語了聲。


    “什麽?”謝天沒有明白。


    “沒什麽。”丁雲毅敷衍了句,忽然朝謝天看了看:“你在張肯堂身邊也安排了內線了?這門本事倒是不小。”


    “其實也沒有什麽,幾千兩銀子罷了。雖然數目未免多了些,但和我虎賁衛相比,這些銀子便也算不得什麽了?”


    “我呢?”丁雲毅冷冷地問了聲:“你在我身邊安排了誰那?”


    原以為謝天會大驚失色,沒有想到他卻依舊不動聲色地道:“副鎮和別的人不一樣,謝天的一切,都是副鎮給的。況且,副鎮對謝天有恩,我想的,隻是如何盡心盡力為副鎮辦事而已。”


    丁雲毅笑了笑:“但願如此。”


    自己的集團現在成分有些複雜。


    所謂的“澎湖幫”,即以當初澎湖十六英為代表的那一黨是一派,後來陸續加入進來,以葉大海、張憲軒為首,海盜出身的勢力是一派,自己聘請的那些泰西國的軍官們又是一派。皇甫雲傑、侯魯這些從中原跟著自己到台灣的是一派,鄧長貴這些遼東將士又是一派。


    難道謝天指揮的金刀衛也要自成一派?


    對了,還有那個李定國,現在雖然看不出有什麽,但遲早都會出頭的。他呢?他將來會不會也是如此?


    丁雲毅忽然發現,自己這個首領未來要麵臨的複雜問題實在是太多了。(未完待續)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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