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上聚滿了花船。


    那些個文人雅致,士紳賢達,一個個都坐在船上,等著畫舫出來。


    終於,好戲開場了。


    當一艘艘的畫舫出來,頓時彩聲雷動,一眾人紛紛的為自己相熟的畫舫喝彩助威。那些站在畫舫上的俏娘們,也都一個個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眼露秋波。


    這花魁大會,非但要分出“狀元”、“榜眼”、“探花”,而且居然還有主考官。


    這四個主考官,來曆都是非同小可,不是當地才俊,便是退休官員,而那主考官之首,赫然竟是南京國子監祭酒李典若。


    想起國子監祭酒,丁雲毅忽然便想到了當年在信陽時候給予了自己莫大幫助的賀逢聖,他現在在哪裏?


    那些參與花魁大會的畫舫都到齊了,接著便是各自展示自己才藝。


    丁雲毅忽然發現這花魁大會和自己那個時代的選秀大會何其相似?彈琵琶的彈琵琶,唱曲子的唱曲子,反正有多少本事在這就拿出多少本事來。難道選秀大會便是從這花魁大會演變而來的?


    隻不過,參與這次花魁大會的女子,個個都是國色天香,美豔不可方物。


    樂器彈得好,曲子又唱得好,直聽得那些花船上的人個個如癡如醉。等到最後一個女子演奏完,秦淮河上彩聲一片。


    原以為再沒有人了,忽然有人歡呼起來:“蘭社的來了,蘭社的來了。”


    這一聲喊。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給吸引了過去,一個個站了起來,掂著腳朝前看去,隻見一艘畫舫緩緩而來。


    頓時,又是一片歡呼:“真的是蘭社的來了,顧橫波和王微波來了!”


    這樣的興奮歡呼,不亞於是見到了自己心中偶像。


    顧橫波?王微波?丁雲毅心中一動。


    那顧橫波本名顧媚。字眉生,又名顧眉,號橫波。是未來赫赫有名的“秦淮八豔”中的一個,至於那王微波,名王月。又叫王月生,有人說他是大明第一美女,此言雖然有些誇大,但卻足以說明她的美麗。


    “月尤慧妍,善自修飾,頎身玉立,皓齒明眸,異常妖冶,名動公卿”,後人說的便是這個王月王月生了。


    “南京朱市妓。曲中羞與為伍;王月生出朱市,曲中上下三十年決無其比也。麵色如建蘭初開,楚楚文弱,纖趾一牙,如出水紅菱。矜貴寡言笑,女兄弟閑客,多方狡獪,嘲弄咍侮,不能勾其一粲。”這也是說王月的。


    曲中名姬看不起朱市姬,但王月出生朱市。而曲中在她之前三十年之後三十年無人能比。這個評價相當高了。


    而這個王月除了姿色出眾,才情也不輸秦淮八豔,甚至更勝一籌。


    至於這顧眉顧橫波,更是赫赫有名。


    顧橫波通曉文史,工於詩詞,其人善畫蘭花,就在今年年初與李香君、王月等人一同參加揚州名士鄭元勳在南京結社的“蘭社”。時人以其畫風追昔日名妓馬守真。而美貌育勝過了馬守真,推為南曲第一。


    所謂南曲,指的是賣藝不賣身的江南名妓。


    他又精音律,善亦曉顧橫波居於眉樓,“綺窗繡,牙簽玉軸,堆列幾案;瑤琴錦瑟,陳設左右,香煙繚繞,簷馬丁當”,時人戲稱“迷樓”。


    “後來又有人把“迷樓”戲稱“眉樓”,始作俑者的餘懷係江南才士,當時又正對顧橫波一往情深,所言當為褒意,指“眉樓”建築巧奪天工,布置匠心獨具,觀之仿同仙境。此譽一出,即不脛而走,廣為延用。


    眉樓裏顧橫波的美,最叫絕的就在那眉眼兒,那眼睛,真是秋水盈盈,似乎晃動一下都會滿得漾了出來,男人們一看到她的眼睛,魂便給勾住了,恨不得自己變成個灰塵砂粒什麽的蹦進去,淹死在那柔柔的波裏,才叫過癮!


    那眼上的峨眉光用“如遠山含黛”之類的詞來形容遠遠不夠,別人都說眼睛去說話,顧橫波何隻如此,那兩抹柳葉目上下舞動起來,也足以傳情達意。因為有了這麽出色的眉眼,其它的什麽麵如桃花、髻如烏雲、腰似弱柳等,就顯得不怎麽重要了


    顧橫波個性豪爽不羈,有男兒風,在秦淮八豔中與柳如是較像,時人嚐以曰“眉兄”呼之,頗似柳如是之自稱為“弟”。但較之柳,又多幾分任性嫉俗。


    丁雲毅可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能在這遇到了顧橫波和王月二人。李香君呢?李香君在哪裏?


    啊,李香君現在隻有十三、四歲,雖然已經名動南京,但還大約沒有到“梳攏”的年紀吧?


    恩,自己也得趁早下手,別讓李香君這麽一朵鮮花被侯方域那個小白臉給摘了。


    那裏張溥和錢謙益都在目不轉睛的看著,卻哪裏能夠想到身邊的丁雲毅丁大人,心裏卻在轉著這些齷齪心思?


    丁雲毅一邊在那胡思亂想著,一邊朝那畫舫看去,等到看仔細了,當真看到了兩個絕世美女。


    顧橫波和王月的姿色,非但還要略勝自己的小妾韓小小一籌,甚至和陳圓圓比起來也都不遑多讓。


    鮮花絕不能插在牛糞上,丁雲毅第一時間便定下了這一“雄心壯誌”。


    顧橫波和王月的到來,轟動全場,叫好聲不絕於耳。那主考官李典若站起聲來笑道:“顧橫波和王微波如何有幸光臨?這讓秦淮河頓增光彩啊!”


    顧橫波站在畫舫上笑道:“我原是陪著月生來的,也正好見一見這秦淮河上的大好景色。”


    顧橫波、王月一來,群芳失色。麵帶迷人微笑的王月站在畫舫之上,也不用展示什麽,花魁之選便已經沒有了懸念。


    可為了公平起見,王月還是彈奏了一首,一曲既罷,又是彩聲雷動。


    其餘畫舫上的女人,又是羨慕又是嫉妒。


    等到了出采品。也就是拿出金銀珠寶給自己心儀對象,爭取為她得到花魁環節,這一眾士紳才子。又是一個個各顯神通,拿出什麽的都有。


    眼看著王月就要獨占螯頭,忽然一艘花船上一人叫起:“送雕花樓沈寶兒玉鶴采品一份。”


    這隻玉鶴一送到主考官的手裏。便頓時引起一片驚呼。


    如此通體剔透,如此用一整塊玉雕成的鶴,當真價值連城。這份采品一出,其餘所有采品便都黯然失色。


    張溥朝那看了眼,鼻子裏忽然冷哼一聲:“原來是他。”


    “那是誰?”丁雲毅好奇的問了聲。


    錢謙益急忙道:“丁總鎮想來不認得,那人是阮大铖。”


    阮大铖?丁雲毅冷笑連連,好得很,自己今天見到了“赫赫有名”的漢奸錢謙益和龔鼎孳,沒有想到又見到了阮大铖。


    阮大铖天啟初由行人擢給事中,不久因居憂還裏。阮大铖曾經列籍東林。為高攀龍弟子。同鄉左光鬥是東林在憲司的領袖人物,也是阮大铖倚以自重的朋友。


    他在打倒方從哲引入的非東林閣老史繼偕等人的“鬥爭”中立下頭功,因此名列東林骨幹,在《東林點將錄》中綽號“沒遮攔”。


    天啟四年春甲子,吏科都給事中出缺。左光鬥通知大铖來京遞補。而**星、高攀龍、楊漣等一夥人因為與左光鬥發生內訌,因此“以察典近,大铖不可用”,而準備改用高的另一名弟子——同為東林闖將的魏大中。經過一番內部交易,等到大铖至北京時,**星一夥人使之補工科。吏居第一。而工居最末。本來按資曆遞補應該輪到吏科的阮大铖。此時魏忠賢出現了,他讓阮大铖遂得償心願。


    但是,阮大铖的官沒能做多久,東林黨的可怕壓力就讓他上任未及一月便棄官逃回老家。從此阮大铖與東林黨決裂。


    魏忠賢當權時,他被召至京城,為太常少卿。他深知自己是東林黨出身,現在又當上了反東林黨楷模,估計是兩麵難討好,因此行事十分小心。一段時間後,他又歸鄉裏,打算觀望形勢。


    崇禎二年,魏黨事敗,他上書指出東林黨與閹黨都“黨附宦官”,應該一起罷去。阮大铖準備了兩本不同的奏章,一起送至北京的朋友楊維垣處。其一專劾崔、魏之閹黨。其二“以七年合算為言,謂天啟四年以後,亂政者忠賢,而翼以呈秀,四年以前,亂政者王安,而翼以東林”。但楊維垣因為正和東林敵對,因此沒有按照他的囑托“見機行事”,上了第二本。然後他上京任光祿卿。崇禎不聽,結果他名列逆案被罷官,避居安慶、南京,招納遊俠,談兵說劍,結成文社。


    中途他想與複社和東林講和,因此在複社領袖張溥為其師周延儒複相而奔走活動時慷慨解囊相助,表示願意重歸東林。東林反對周延儒報答他。因此崇禎一朝終未得仕。


    阮大铖、錢謙益、龔鼎孳這些個跳梁小醜此時可都一個個的出現了。


    錢謙益在邊上笑道:“你們可知為何阮大铖要支持那個沈寶兒嗎?去年吧,他攜帶著重金想要見王月,不想被王月一口拒絕,轉而又去求見顧眉,結果顧橫波也是厭惡他的為人,把他帶來的東西居然給扔了出去,被阮大铖視為奇恥大辱,這次怕是他早得到蘭社要來消息,憋足了一口氣,要羞辱顧橫波和王月吧。”


    阮大铖的玉鶴一出,把所有人的采品都比了下去,阮大铖得意洋洋,沈寶兒喜從天降,不斷的對阮大铖拋著媚眼。


    就在此時,風雲再變,邊上那條船上的龔鼎孳忽然站了起來,把一件采品派人送了去,卻是要給王月的。


    這件采品更是非同小可,竟然是一副名畫,武元直的“赤壁泛舟圖”,這一副畫,當場就把阮大铖的玉鶴比下去了。


    錢謙益對南京城裏的風流韻事了如指掌:“你們道這是為何?龔鼎孳才到南京,隻偶然見過一次顧眉,便被迷得是神魂顛倒,正想著辦法親近顧眉,他這麽做,無非是要借捧王月機會來討好顧眉啊。這‘赤壁泛舟圖’,是他老子的寶貝,也不知怎麽被他偷了出來。”


    眼看花魁局勢又要逆轉,阮大铖卻不在意的笑了下,又命人給沈寶兒送上采品,等這采品到了四個主考官的手裏,這四個主考官居然站了起來,驚呼連連。


    這竟然是北宋大書法家,大畫家米芾親書的“苕溪詩卷”。


    無價之寶,這是真真正正的無價之寶了。還有什麽東西,能夠比得上米芾的親筆?


    龔鼎孳看得目瞪口呆,但卻無可奈何,論財力,他是萬萬不能和阮大铖比的。這阮大铖旁的沒有,好東西多得是,而龔鼎孳為了博美人一笑,把老子的傳家寶都偷出來了,眼下還有什麽東西可以和其抗衡的?


    聽說米芾的親筆出現,秦淮河上人人驚呼,紛紛欲要親眼目睹為快。


    顧眉和王月的臉色沉了下來,沒有想到阮大铖會如此,她們雖然對這花魁也不是特別重視,但若就這麽輸了終究是心有不甘。


    可是,還有什麽東西能夠比得上阮大铖送上的?


    錢謙益老奸巨猾,似乎看出了丁雲毅在那想什麽:“丁總鎮,何不參與一下?若是能有勝過的,也好博得美人歡心。”


    “我?”丁雲毅苦笑著搖了搖頭:“我有什麽東西能夠比得上阮大铖送出的?”


    他本來倒的確想要參加,可一看大家都拿出了那麽名貴的東西,自己身上雖然有些換金珠寶,可和那些東西一比起來就差遠了。


    錢謙益忽然朝丁雲毅腰間努了下嘴:“丁總鎮腰間寶刀如何?”


    丁雲毅一聽這話,當即連連搖頭:“這可不行,這是我的護身寶刀,上陣殺敵全靠它了,萬萬不能送出。更何況一把刀如何能和他們的那些東西相比?”


    想動自己“龍牙”腦筋,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沒有想到張溥也在一邊笑道:“丁總鎮便試一試又如何?我諒那些女子也不敢真拿了這口寶刀,就算真的不還,總包在我的身上,幫著你去討回來也就是了。”


    丁雲毅哪裏肯冒這個險,到時候萬一她們不還怎麽辦?因此連連搖頭就是不肯答應。(未完待續)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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