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緩緩湊過來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在默默打量著雲雁。過了半響,林月楓有些不耐煩地冷然出聲:“她哭了。”


    金靈兒伸出指頭猛戳尚在呆怔的雲雁,小臉皺成一團急道:“哭了?你怎麽這麽沒用啊!別再吹那破號角了也別管我們,快出去!”


    雲雁神魂已定入肉身,這才注意到他兩人的情形,頓時從離別四獸的悲哀中緩了過來,被嚇了一跳:隻見金靈兒與林月楓身上不僅纏繞滿怪異紅根須,還生出了些璀璨晶瑩的水珠,點點滾到在衣袍上。那種青色的,與落在自己指尖,被攝入儲物戒指裏的一模一樣。


    “這是什麽東西?”雲雁撚起金靈兒手腕上燦爛的一顆,驚訝道:“靈氣充沛到怪異……很像淚水,又似水晶或者玻璃……凝結成如此精致的樣貌。”


    “玻璃是什麽?這才不是淚水,我們是不會流淚的。”金靈兒有些生氣地一把打落下她指尖的金色珠子:“你還說!都怪你!這是咱們的血!”


    “啊也?”


    “你把那個破號角離得這麽近亂吹,我們兩個修為現在隻是築基,又被魔氣壓製,再被音攻一震就成這樣了!”


    金靈兒伸出小手劈劈啪啪將身上的金色珠子拍落,看得雲雁有點心疼,急忙祭出儲物戒指將仙劍之血全體收入。這玩意如此仙氣充裕華美精致,說不定以後會有用途。


    金靈兒大怒去掰她的手:“你拿著它們做什麽!咱們被你的號角吹出血來,可不能傳言出去……要不多丟人啊!”


    “那就更要珍藏了!”雲雁不理她,桀桀奸笑迅速將金青色小珠收斂。仙劍之血大大小小晶瑩剔透,叮咚作響相互撞擊,在儲物戒指裏溢滿了輝煌的彩光,顯得十分高大上,看得她有些發呆。


    “用來鍛造升級武器,應該有些效用。”林月楓倒不介意自己的血被收取,歪著頭似乎還有些興奮:“我已經很久沒有流血沾身了,你那號角從何來?可生出了戰鬥魂魄?我想與它鬥上一鬥。”


    雲雁悶聲答了句沒有,便伸出雙手開始締結鴻蒙九印。開什麽玩笑,現在可不是讓你切磋磨劍的時候!她在兩把仙劍的注視下,將最後的行者印結完,口中輕聲的密語也吟唱完畢。


    金靈兒甩動著雙馬尾,完全忘記了自己還被捆縛著,嘰嘰喳喳好奇心頓生:“雲雁,你剛才在做什麽?這些結印手勢,我覺得十分有趣充滿著奇異力量,但不像是我劍道之術。”


    林月楓跟隨著吐糟:“你今日連續使用法修道門,已經偏離了……”


    “這並非法修道門。”雲雁高聲反駁,將他的聲音努力壓下。林月楓本就傲氣,被她無禮一喝,立即氣鼓鼓悶頭不語。


    鴻蒙九印可不算法修道術,屬於妖族遠古秘術還差不多。但也最好別對他們說——使用這東西都跨越種族了,比用法修的還要來頭誇張,兩把仙劍定會囉嗦個沒完。


    雲雁對這位高深莫測的“林師弟”,從來不曾如此大膽反抗高喝過,但現在也顧不得那麽多。她麵色嚴肅,努力將地之境念力探入紅光,聲音回複平靜:“紅光立刻就會收斂,咱們先出去再說。”


    “哼。”林月楓聞言微怔,顯然還在氣頭上,對她此話不屑一顧。自己對抗了許久的紅光,半點沒有減弱趨向,怎麽可能被她給隨便破了?金靈兒則眨著小鹿眼盯著雲雁,嘿然不語。她雖然不會像林月楓般毫不留情地擺出無視態度,但目光裏也交織著半信半疑。


    “時間不多,徐澤龍他們戰況不明……我們必須立刻出去。”雲雁感覺到念力緩緩輸入進紅光,有些緊張——不知被離珠與高深魔道束縛的四獸,能否有力氣從裏麵給予支援。


    但現在隻能將希望盡數寄托到他們身上。


    想著施法會給四獸帶來的巨大痛楚,雲雁動作有些緩滯,悲哀一陣陣襲上心頭。而劍府處四獸神丹埋藏之地,也奇異地溢出汩汩冰涼,使她幾乎脫力。


    林月楓與金靈兒身為仙劍,感覺極為敏銳,見她陷入到濃重的哀傷糾結中,都微微側身觀望。又見雲雁渾身激蕩起五行靈氣,威勢盎然,完全超越了她平日的能力,兩人皆有些發呆。


    “雲雁……你這是……”金靈兒猛地打了個激靈:這些靈氣裏充斥著遠古威嚴的能量,絕不是現在的雲雁所能承受的。她被巨型威能包裹壓製,身體定會崩潰。


    “不好,這樣下去她的肉身神魂都將被吞噬。”林月楓一時也忘了與雲雁鬥氣,手中儀光劍幻出漫天青光,朝五行靈氣刺去。金靈兒緊咬貝齒,闊劍與他左右相合,自下而上也挑動過去。


    兩人被豔紅根須牢牢束縛,運出此劇烈動作後,身體開始有些不穩。林月楓與金靈兒同時低聲罵了一句,額間各自蕩漾出光彩,如瑰麗雲氣緩緩纏繞——他們想要強行釋放修為!


    “不……”


    雲雁深知在這樣的情況下,兩把仙劍強行釋放能量,反噬後果將無比嚴重。她被四獸的悲哀所激,又對兩人為了救自己,做出如此決斷感動。驚懼之下淚流滿麵出聲急呼,卻發現喉嚨裏竟如此無力,聲音細若蚊蟻。


    “我們死不了。”金靈兒鼓起腮幫氣呼呼的,仙劍源力在周身來回激蕩,她狠狠剜了雲雁一眼,對她使出莫名其妙的古怪道術進行責備:“你胡亂吹號角,又胡亂運功,這是非常非常危險的!”


    “再等一會……一會就好。”雲雁伸出雙臂,一左一右拖住兩人,努力朝下拽阻止他們的行動。去垢粉的效果已盡數消褪,各處的傷痕肆無忌憚地迅速擴散。她的肌肉與骨骼鬆散地發出碰撞之音,爛布條一樣垂落在左半身。


    雲雁重重咳嗽,淚水汗水血水將額間長發盡數濕透,她跪在地麵已無法動彈。卻不知哪裏生出的力氣,固執地拖拽住二人,費力道:“……切記,紅光收斂隻有一瞬……信我……”


    金靈兒與林月楓額間的光彩迅速黯淡下來,兩人默然持劍佇立,不再有任何動作。雲雁見他們如此,嘴角微微揚起,心中充滿了暖意——他們守護信任著自己,在如此緊急混亂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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