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個魔族長老在身邊,可不是什麽好事,雖然他沒有暴起傷人,但始終是個禍患。雲雁冷眼瞪著淩霄,卻對他無計可施:修為差距太大,現在攻擊他的神魂,反過來遭殃的一定是自己。


    傳聞心月狐盯上對手,就像貓盯上了老鼠,喜愛玩弄食物。


    他們不會立刻終結對方的生命,而是像剛才那樣,以血脈能力誘惑幹擾。使人精神上苦不堪言,最終自己崩潰掉。而他們則能通過這種方式,加速自己幻術的進階。


    被淩霄纏上,打又打不過,那麽隻有一個辦法:對他的幹擾挑撥,完全無視。雲雁思忖片刻,不再與他交談,將神魂絲絲灌入黑貓軀體。不管他怎麽磨練也好,提點也好,自己來個耳邊風,應該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剛才他有關天命絕殺的話……是真的嗎?


    隨著參悟神丹時日漸深,雲雁也感覺到了天境效果,在發生變化。以往發出的火焰等天象,是實體狀態。現在偶爾卻變得很輕,有些像虛幻氣流,在身邊流動……


    出招時身體感受並無異樣,威力也與日俱增。但自己離劍域階段,還早得很,根本沒有碰觸到天命絕殺。淩霄的話裏,不知道有幾分真假。而且就算是所謂的“提點”,他也必然沒安好心。


    他不僅給自己植入過魔種,剛才還使用血脈能力侵擾,想讓自己動搖道心,催生心魔隱患。殺了他趕走他,都不現實……有這麽個妖物呆在身邊,簡直令人如坐針氈。


    雲雁一口口咽下悶氣,撇過頭去不再看淩霄。


    淩霄毫不介意她的冷漠,站起身來飄到空中,伸個懶腰笑意盈盈:“脫離了附身真好,現在我要到處去玩玩,見識下劍神器的萬華浮世。”


    聽他有要走的意思,雲雁豎起了耳朵。


    “別想念我。”心月狐的身形漸漸升高,對黑貓揮手道:“我會時常回來看你。”


    雲雁長長舒了口氣,心裏仰天長嘯:快滾吧,最好永遠別再出現!


    “看見我要走,你好像很開心?”淩霄突然俯身衝下,用嫵媚靈狐眼打量雲雁,微微撅起唇線,似乎有點憂傷:“這可一點也不好……”


    “你若對別人暴露了我的行蹤,或者想打鬼主意對我出手,我都會知道的哦。”淩霄盯著雲雁幽綠的眼,伸出指頭在黑貓胡須上,虛撚而過:“我有一百種法子,可以讓你再使出絕招。”


    他抬手指著岩石下,死去修士的屍體,挑眉道:“到時殺不了我,可能又會殃及池魚,殘害無辜。”


    怒意一點點湧上心頭,雲雁幾次按捺不住,想拔出劍來朝他脖子抹。淩霄見她生氣,更加開心:“下次到凡人城鎮,讓我再欣賞你的劍陣,說不定也會很有趣呢。”


    “滾。”雲雁低聲怒喝:“我的劍陣不會一直落空。”


    “有自信是好事。”淩霄的身影漸漸模糊,快要隱沒進周圍空氣:“紫姬,我們打個賭可好?”


    “賭你的劍,還未能修到可以斬我神魂的程度,就會入魔墮天……”他的聲音又變得輕柔誘惑。周圍靈壓若隱若現,隨著他身形消失,話音也低落下來,最終再不可聞。


    黑貓坐在岩石上,望著他消失的方向,爪子牢牢按進泥縫。


    入魔墮天!


    這是以前從未想過的事。


    一直以來,總認為這樣不停修行下去,就會慢慢進入正軌,進入光明的道途。可是等修為漸高,劍術漸強後,變化悄悄地產生了。就像剛才祭出八荒六合,一瞬間的疏忽,就可能導致巨大的破壞。越往前走,看見的世界,不會再像低階的時候……等到在識界築起十重天台,結出金丹,會麵臨第一次天劫。


    天劫不僅是對修士肉體的淬煉,也是對神魂道心的考驗。古往今來,有無數高階修士,在天劫中灰飛煙滅。而有部分根基較強的人,雖然在天劫裏存活了下來,卻因道心被侵擾,入魔墮天。


    雲雁長期以來,自認為道念純粹,所做所為從未違背過本心。


    但這次浮世之行,卻做下了愧疚悔恨之事……她回味著淩霄的話,時而氣悶,時而恐懼。時而覺得要奮起抵抗,時而感到事已至此,覆水難收,心生黯然……


    黑貓在岩石上瑟瑟發抖,蜷縮成團,梳理著內心糾纏的情緒,已對外界一切置若罔聞。這時,後背被一隻手重重拍擊,使雲雁猛然警醒。她抬起頭來,綠眼對上了一雙鬥雞眼。


    “雲師妹!你怎麽了!”梅成功蹲在身邊,神色驚惶:“你……你的靈氣紫中帶黑,相當紊亂,似乎在引魔入體!喂!醒醒!別嚇人了!”


    “我在引魔?”雲雁被他一掌拍醒,隻覺如墜雲端意識飄忽。她掙紮著坐起,喃喃出聲:“我……我剛才怎麽了?”


    梅成功斜著眼,仔細打量過來:“鬼知道你怎麽了!我一直在遠處隱身,觀察邢無痕他們的動靜,不敢靠過來。突然瞧見你開始發抖癱在石頭上,靈壓流動亂七八糟,就像活見了鬼一樣。”


    梅成功還在附身形態,看不見淩霄的神魂,自然不知道自己與他有過交流。


    剛才引魔的狀況,定是被心月狐的迷幻之術所誘。


    雲雁心情沉重:對於淩霄的侵擾,目前完全難以抵禦,稍不留神就中招。鍛煉了那麽多年的專注與意誌,在魔族長老的威能之下,竟一舉崩潰。


    “啪!”


    貓背又被重重拍了一掌,梅成功歪著腦袋,臉色發白湊了過來:“你怎麽了?這副無精打采的樣子?雖然是張貓臉,看不清表情,但感覺好像一隻死貓!”


    雲雁脊背被他拍得發麻,卻沒有絲毫怒意,反而心懷感激。若不是他的介入,自己還會陷在迷亂狀態。她凝下心神,從岩石朝下望去:“你撤去了星境隱身……邢無痕他們一定走了。”


    梅成功出手以後,原以為她會與自己鬧騰。卻不料她如此平靜,不禁訝然語塞。心魔催生對每個修士都是禁忌,平日大家想也不願去想。雖然此事非常嚴重,但雲雁不願再提,那一筆揭過,當沒有發生過最好。


    他將滿腹疑竇壓抑下去,仔細觀察了下黑貓,見她不再有異狀,這才回答:“你在迷迷糊糊中時,那群人似乎得到了什麽消息,從靈隱圖的通道,急急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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